宾馆里, 苏醒过来的朱彩灵声音沙哑, 她抬手摸了摸丈夫下巴上的胡渣, “家辉,我愿意接受手术。为了海笙, 我也要努力活下去。”

邹家辉把脸埋进妻子的手心, 一滴眼泪从他的眼角滑落。

男人有泪不轻弹, 只是未到伤心处。

如果被人看到这样脆弱的邹家辉, 一定以为这是他同父异母的兄弟, 而不是他本人。

这天夜里,周海笙失眠了, 他的脑海里就像放映幻灯片似的, 不停地切换着跟爷爷奶奶相处的画面。然后是朱彩灵哭泣的脸,邹家辉渴望的眼神。

周海笙把自己蜷缩成一团,这是一种极度缺乏安全感的表现。

尽管他口中说着要做亲子鉴定, 其实在看到邹家辉的那一刻,他心里已经不再平静。他以为自己刀枪不入,实际上只是把所有的期盼都藏在心底。

要说不在意他们为什么弄丢了自己, 那是绝对不可能的。

第二天, 当周海笙听说朱彩灵有生命危险, 必须马上回香港动手术,他整个人都懵了。

“去吧,跟着一起过去看看!”

杜文砚将行李箱塞进周海笙手里,拍了拍他的肩膀。

周海笙下意识地回头看了一眼江夏,发现她鼓励地看着自己, “顺从自己的心,做自己想做的事。”

这是周海笙一直以来的坚持,无论是做设计,还是做人。

就这样,周海笙跟着朱彩灵和邹家辉一起去到了香港。

江夏原本还打算把培养设计师的任务交给周海笙,现在看来只能自己亲自上阵。

四名设计师一共两男两女,其中年纪最大的一位设计师今年28岁,年纪最小的就是余小渔今年只有22岁。

初到盛夏服装厂,他们对周围的一切都是好奇的。

说实话,这里比他们想象中好太多,他们还以为盛夏服装厂是一个非常偏僻的小作坊,没想到竟然已经有这么大的规模。

厂里工人的精神状态让他们有些吃惊,他们从来没有在别的工厂里见过这样热情而又积极的工人。

厂区内不论是食堂,还是图书室,又或者是篮球场,都让设计师们在心里不停地给盛夏服饰加分。

来这里工作,几乎可以算得上是他们截止目前为止做出的最明智的选择。

江夏给了他们两天的时间适应新环境、准备生活用品。

她自己手头上也堆了一些要紧的事情需要处理。

第三天,江夏和四名新晋设计师搭乘厂里的微型货车出发。不到一个小时的车程,他们来到位于临水镇的盛夏布料厂。

“今天我要带你们参观盛夏布料厂,这里原本是我们盛夏服装厂的总厂。后来由于发展需要,改造成为我们的布料供应基地。”

江夏率先下车,对向自己敬礼的安保人员点头致意。

参观了布料生产车间之后,设计师们除了惊叹再也没有别的表情,他们无比庆幸自己选择到盛夏服装厂来工作,这里的布料都是市场上买不到的,是他们曾经无数次幻想过可以使用的布料。。

对于服装设计师来说,他们除了有构建服装款式的能力之外,布料的材质也是设计的加分项。

优质的布料可以充分发挥他们设计上的优势,设计理念和布料材质是相辅相成的。

江夏拿了很多布料样品,让设计师们自己研究。

这些人既然能够被选中,说明江夏对他们的能力是认可的。在培养他们之前,江夏有一个观察的过程,只有充分的了解了这些设计师们的性格和设计理念,才能在对他们的培养上有针对性的给出方案。

成功永远不是一蹴而就,而是点滴的积累,不断的努力。

既然周海笙极有可能是香港某大佬的儿子,这就注定他将来会有不同的人生轨迹。

江夏从来没想过把他约束在盛夏服装厂内,现在的大环境如此,而且周海笙也需要时间沉淀。

一旦时机成熟,江夏其实打算鼓励周海笙创立自己的工作室。到时候,她会全力支持海笙开办自己的事业。

没想到,计划赶不上变化。

给设计师们布置了任务之后,江夏主动找到李红梅。

“红梅姐,最近阿坤哥主要在忙哪个工地的事情?我有事情找他商量。”

“正巧他今天就在镇上,罐头厂要盖一栋新的办公楼和宿舍楼。要不我陪你去找他?他现在应该就在罐头厂里。”李红梅说着,打算收好自己面前的材料。她最近几乎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印染上。

江夏摆了摆手,“不用了,红梅姐你忙你的,我自己过去就行。”

盛夏服装厂老厂距离罐头厂也就不到一公里,骑车很快就到了。

江夏看着面前自己曾经工作了不到一个月的罐头厂,突然感慨时光飞逝。

“夏夏?”

人事科任科长刚好从外面办事回来,看到江夏连忙从自行车上下来。很久不见,这闺女又长漂亮了!还是老陈有福气,娶了这么一个优秀的儿媳妇。

“任科长好!”

“夏夏今天过来是有事儿吗?”任科长给门卫打了个招呼,门卫连忙放行。

江夏推着自行车走在任科长身边,“我哥李定坤听说在给厂里盖房子,我今天过来是找我哥的。”

“李定坤是你哥?他现在可能干了,听说手上承包了好几个建筑项目。喏,工地就在那边。夏夏,我还有事,就先走了。”

任科长跨上自行车朝老的办公楼驶去。当初生产的陈科长因病退休,他的两个儿子在厂里的职务也被别人抢了。谁想现在陈家人不仅没有落魄,反而生活得更好了。

可不就是多亏了眼前这个侄儿媳妇?

难怪当初老陈说什么也要把这门儿媳妇娶进门,她可真有眼光!

江夏到的时候,李定坤正在发火骂人,他的工程不允许有任何偷工减料的情况,偏偏有人拿他的话当耳旁风。不就是钱不够吗?他来想办法!

听说有人找他,他没好气地吼道:“没看到我正在忙吗?滚一边去!”

“头儿,她说是你妹妹!”

“妹你个头……”李定坤转头,对上江夏的笑脸,快速切换了一个表情,“夏夏,你怎么来了?”

“阿坤哥现在可威风了,我老远就听到了你吼人的声音。你有空吗?我想跟你说件事儿。”

江夏知道李定坤的脾气,并没有觉得自己受委屈。

可是,李定坤不这么想,他挠了挠头,恨不得给自己一个嘴巴,在夏夏面前不可以这么粗鲁。

罐头厂的操场上,李定坤摘掉头上的安全帽,转头看向江夏,“夏夏,我听红梅说你上草坪村买了很多药材。这是有什么新的打算吗?”

江夏点了点头,“这事儿我们等会儿细说。我今天来找你主要是说今年上面严打的事情,现在国家特别重视秩序和安全问题。加大了对违法犯罪的打击力度。我知道你有些道上的朋友,你尽量跟他们划清界限,保持距离,知道吗?”

怕李定坤不上心,江夏特意补充道:“这是少阳写信回来告诉我的,让我一定得提醒你。”

李定坤长叹了一口气,在花坛上坐下来。

“其实他们都不是坏人,要不是为生活所迫,谁愿意过那样的日子。夏夏,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你放心,我一定不沾他们手里的事儿。”

他其实心里正在琢磨,不如把那些兄弟都叫来给自己做事,他给他们开工资,省得他们到处惹事儿。当然,这话不能跟夏夏说,说了她肯定又要担心。

李定坤现在的建筑工程队越做越大,员工从原来的五十人扩张到了接近三百人。

修房子比他想象中复杂多了,还好有了这小半年的经验积累,工程队慢慢地也走上了正轨。就是他娘的工程好干,工程款不好收。拖得越久,对他以后的发展越是不利。

李定坤灵机一动。把他朋友中值得信赖的那一部分人拉过来,专门负责给他收款。

咱也不打砸抢,就每天在你办公室坐着,看你还不还钱。

说实话,李定坤今天之所以发火也是有原因的。好几个工程都需要垫款,他这边又有一些项目的尾款还没有收回来。工人的工资每月还是要照日子发下去的,他最近手里的钱特别紧张,前不久刚从姐姐那里借了一笔钱过来周转。

低头沉思的李定坤忽然发现自己面前多了一张存折,他茫然地抬头看向江夏。

“阿坤哥,这里是二十万,算作我入股你的建筑公司,怎么样?”

李定坤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水,他眼眶泛红,张了张口却不知道应该说什么好。

江夏把存折塞进李定坤手里,“拿着!阿坤哥,我相信你,以后肯定会干出一番事业。到时候,也让妹妹我跟着喝口肉汤。”

她并不是突然做的这个决定,这件事江夏考虑很久了。

从李定坤有了干工程队这个念头,江夏就知道他一定会有这样一个困难的阶段。赚钱就是用来花的,江夏相信这二十万在李定坤手里,未来可能会变成两百万、两千万,甚至是两个亿。

捏紧手中的存折,李定坤郑重地点了点头,“夏夏,你放心!我一定不会让你赔本的。”

江夏通过一段时间的了解,摸清楚了这些设计师的性格。他们现在都只是助理设计师的身份,还不能独立完成盛夏服装厂的设计工作。

“我今天要交给你们一个任务,给我们服装厂的工人设计厂服。夏装和冬装各一套,春秋装合并为一套。”

他们也清楚,这是江夏对他们的考核。从表面上来看,这是一项非常简单的任务。厂服不需要有太多创新的因素在里面,最主要是体现企业文化,方便工人的生产。但是,又不是大家想象的那么简单。

一个星期之后,他们分别提交了三幅作品。

其中,余小渔的作品被敲定为盛夏服装厂的正式厂服。

没有被选中的三名设计师倒也坦然,没有因此嫉妒或者孤立余小渔。他们甚至主动要求下到车间,了解盛夏服装厂的生产工艺。

江夏对他们的影响是潜移默化的。身为设计师,如果只是坐在办公室里,依靠自己的灵感和创意来画图,而不结合布料和生产设备的特征,很难设计出满足工厂生产和老百姓穿衣需求的衣服。

看着设计师们慢慢融入环境,江夏开始着手给刘阮配制淡化疤痕的药膏。

有了李定坤的帮忙,江夏很快搞来一套简易的磨粉和碾压的机器。药膏的配比看似简单,只用按照美颜手册上的步骤操作就行。

在实际制作过程中,江夏实验了不下十次,总算是制作出了自己满意的淡化疤痕的药膏。

经过试验,效果很不错。

江夏这才放心地把药膏拿给刘阮使用。刘阮现在伤口已经完全愈合,结的疤已经完全脱落,留下一道蜈蚣虫似的疤痕。

“阿阮,别担心,我保证你的额头不会留疤。”江夏有些心疼,明明这么长一道伤疤,她从来没有听过刘阮喊疼。

“嗯,夏夏,你给我抹的药凉幽幽的,还有一种淡淡的香味。”

刘阮刚开始被疤痕吓了一跳,但是家里人给了她信心和鼓励,就连同学和老师也没有笑话她。慢慢的,刘阮的心沉静下来。

她毕竟只是个十岁的孩子,注意力很快就被江夏这次从香港带回来的书本吸引。

当江夏收到来自陆少阳的家书,她这才恍然发现自己居然有两个月没有给他写信。

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家书变成了情书。江夏看完厚厚的六页信纸,从抽屉里拿出相册。陆少阳的单人照不多,有几张是江夏抓拍的。

照片里,他总是肩背打得笔直,做事情的时候撸起袖子,露出结实的手臂。

无论是他低头的侧脸,还是抬头面对镜头的照片,都让江夏心中升起满满的牵挂。

因为需要操心的事情很多,江夏通常情况下躺下没多久就会睡着。今天也不例外,因为陆少阳的来信,她睡觉的时候嘴角上扬,显然心情十分愉快。

在一阵窸窸窣窣的动静中,江夏缓缓地睁开双眼。

下一秒,她立刻坐起身来,因为她发现自己居然躺在丛林中。

这是怎么回事?她明明好好地睡在床上,怎么会来到这种荒郊野岭的地方。

气氛莫名有些紧张,傍晚的天色昏暗,影响了江夏观察四周的情况。她强忍着心底的害怕,用手支撑着身体站起身来。

这里是哪里?她在什么地方?

大着胆子走出去,江夏似乎听到了有人说话的声音。

“营长,对方一共二十四人,手里有二十支步-枪,一挺机关枪,手榴弹数量未知。”这是一个刻意压低了的声音,江夏不知道为什么明明离她很远却能听到一清二楚。

“我们的任务是拖住这支小分队。下面,我来说说我们的分工……”

这个声音让江夏有些激动,少阳!是少阳的声音!她想要奔过去,却又担心自己被人当成活靶子。

江夏屏住呼吸,蹲在一株茂盛的灌木丛背后。

因为灌木丛的阻拦,江夏看不清楚对面的情形。但是耳朵在此刻格外敏锐,她仅凭声音就可以猜到两边的动向。

当哒哒哒的子弹发射的声音响起,江夏下意识抱住了自己的膝盖。

叫喊声、手榴弹的爆炸声,还有枪支发射时的突突声,让江夏的心脏不断收拢。

她不知道这个过程持续了多久,当一切终于安静下来的时候,她听到了一声高呼,“营长,小心!”

江夏再也忍不住了,她从灌木丛背后跑出来,向着声音发出的方向快速奔跑。不知道为什么,她心慌得厉害,仿佛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即将发生。

空气中弥漫着弹药味儿,还有血腥味儿,江夏看到了很多躺在地上的军人,他们一动不动,身上全是泥水和血水。

她终于跑到了声音发出的地方,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陆少阳背靠着一颗大树坐在血泊之中。

“少阳!”

江夏双腿一蹬,从梦中惊醒过来。她喘着粗气,汗水打湿了头发。心脏剧烈收缩带来的疼痛让她的脸色苍白。

这是一个梦!

第二天早上,陈淑芬看到江夏魂不守舍的模样,不由得关心地问道:“夏夏,你哪里不舒服?”

“妈,我没事儿。就是昨天晚上做了个噩梦,现在还没有缓过来。”

江夏没有胃口,随便吃了点就放下碗筷。

陈淑芬和陆友德见状对视一眼,以为她是最近忙厂里的事情给累坏了。

“爸,妈,你们慢慢吃。我有点急事,先去厂里。”江夏用纸巾擦了擦嘴,很快起身离开。

到了厂里,江夏第一件事就是打电话到陆少阳学校。然而,她得到的消息是陆少阳他们参加学校组织的集训去了,要八月份才会回来。

挂断电话,江夏做事情一直不在状态。想起之前听员工说过金龙寺的菩萨特别灵,江夏背着包大步离开工厂。

跪在菩萨斑驳的雕像面前,江夏虔诚地许愿:只要陆少阳平安归来,她愿意给菩萨重塑金身。哪怕自己折寿,她也心甘情愿换取陆少阳没事。

中越边境的驻地后院,守着陆少阳的小护士正在打盹。

昨天夜里他们忙活了大半夜,总算把陆营长从死神手中抢了回来。主治医生说过,要是今天能够醒来,就是万幸。如果今天醒不过来,成为植物人的可能性极高。

“小魏,快醒醒,该换班了。”

小护士立刻站起身来,揉了揉眼睛,担心地问道:“程姐,陆营长会没事的吧?”

“昨天那么凶险都过来了,肯定会没事的。”

程莹莹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厉害的军官,以六人的侦查小分队,愣是拦住了一个配备机关枪、由二十多人组成的敌军连队。

病床上,陆少阳看起来像是陷入沉睡。他的嘴唇苍白且干涸,清朗的眉宇间,自有一股十足的英气。

难怪大家常说陆营长是驻地最好看的军官,就连这般狼狈虚弱的时候,也让人心生好感。

江夏在菩萨面前跪了大半天,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执着。

昨天晚上的梦那么真实,她到现在都还记忆犹新。或许这是上天给她的预警,让她知道陆少阳正面临着生命危险。

她不敢跟陈淑芬和陆友德说,也不想待在厂里。

只有在菩萨面前,她的心才能稍微平静一些。

寺庙里的僧人见江夏长跪不起,给她找了一个软垫和一本经书。

江夏以前从来没有看过经文,今天却意外地把书本中的每一个字都刻入脑海。

夕阳西下,江夏拜别寺庙主持。她带着一颗惶惶不安的心来,走的时候像是吃了一颗定心丸。她相信陆少阳,他不会丢下她一个人来面对风风雨雨。

“动了!陆营长的手指头动了!”在小护士的尖叫声中,随军的主治医生快步跑了过来。

一番检查之后,主治医生长舒一口气,“很好,他硬扛了过来,要不了多久,他就会彻底醒过来。”

果不其然,陆少阳很快睁开了眼睛。他扭头看向窗户外的夕阳,嘴角竟然露出了一个微笑。

夏夏,我答应你的事情做到了!

————————————————

五月,盛夏服装厂迎来建厂后的一个销售高峰。

在月度总结会上,黄桂花代表零售部门汇报工作。

“自从引入广州‘爱琴’品牌服饰之后,我们零售部的主营收入翻了一番,利润上涨幅度百分之六十五。截止五月,我们零售部门一共开办了六家直销店,收入有赶超批发业务的势头。”

此时的黄桂花跟一年前的她判若两人。她身上穿着盛夏服饰最新推出的职业套装,脸上画着得体的妆容。

她身上完全找不到罐头厂第一女霸霸的痕迹,现在的黄桂花是大家心中身材窈窕、颜值爆表的女神。

二十六岁未婚或许在别家是个老大难问题,但是到了黄桂花这里,且不说亲戚邻居给介绍的优质相亲对象,就连零售和批发业务的客户中,都有好几位黄桂花的忠实男粉丝,只要黄桂花点头,随时可以风风光光把她娶进门那种。

汇报完,黄桂花下意识地看了一眼何海彦:不好意思,拿你们来垫脚了。

何海彦朝黄桂花竖起大拇指,他虽然是黄桂花的师傅,但是目前看来,这个徒弟早就出师,而且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我们批发部的业务在过去的一个月上涨比率仅为百分之五十,的确不如零售部门。不过,我们现在有了新的方案。我们的代理商有意从我们手里代理‘爱琴’品牌的服饰。关于报价,我这边已经进行了三轮探讨,结果我刚才已经发放到各位手里……”

丝毫不夸张地说,盛夏服饰的业务全靠黄桂花和何海彦支撑起来。

他们已经跳出了员工这个身份,真正站在一个管理者的角度思考问题,手底下的员工也非常信服他们的领导。

布料厂这边,由于胡万华的要货量持续增加,生产任务吃紧;已经由原来的单班生产改为双班生产。

李红梅和乔治组成的研发部门不断地对布料进行生产工艺的改良,让布料无论是材质上还是印花和色彩上都有了一个明显得提升。

身为布料厂厂长,江瑞福身上的担子一点也不轻。

他关注的焦点在原料采购这一块,根据上次江夏的建议,他已经开发了十多个原料供应基地,保障了布料厂的原料供应。

盛夏服装厂现在已经发展成为拥有超过六百名生产工人的中型企业。江瑞清白天上班,晚上去夜校学习充电。他明显觉得管理起来有些吃力,幸好有杜老师从旁协助。

江夏花了一个月的时间,将新招聘进来的四位设计师引领进入正式设计师的门槛。

今年盛夏服装厂的夏装设计任务,她已经布置下去。马上就要到了检验设计师设计成果的时刻,那些新晋的设计师们根本没有时间紧张。他们每天都干劲十足,恨不得一天能够有四十八个小时才好。

五月的总结会举办得非常成功,该表彰的一个都没有落下,当然也有惩罚和批评的事件。

总体来说,盛夏服装厂进入了高速发展时期。

照这个速度下去,龙安县城的加工厂已经不能够满足企业发展的需要。他们的消费群体已经跨越省城,蔓延至别的省会城市。

黄桂花难得休了一天假,今天是她妈妈的生日。她直接开着微型货车从省城回到龙安县。半年前,她顺利拿到驾驶执照。就算是厂里的货车,她也是能开的。

“王师傅,记得等会儿给百货商店对面的直销店配货,他们的存货不够了。”

黄桂花从厂里出来,还不忘提醒发运班的工作人员。

“没问题,记着呢!”

发运班班长王师傅手里拿着一叠发货单,他们严格按照订单发货,确保发货的数量和时间能够得到保障。

黄桂花听说龙安县开了一家蛋糕店,于是想要给妈妈买个生日蛋糕回去。

不想,在蛋糕店碰到了原来罐头厂的熟人。

“赵师傅,您也来买蛋糕?”黄桂花本就是个热情开朗的人,见到曾经在罐头厂里颇为照顾自己的车间主任,她主动打招呼。

“对不起,请问你是?”赵师傅茫然地抬头,他好像不认识这样一位漂亮的女同志。

黄桂花倒也不介意,眼看着老板把称好的蛋糕递给赵师傅,她连忙掏钱把帐给赵师傅结了。

“我是桂花呀,快一年不见了,我的变化的确有点大。”

自从干了销售这一行,黄桂花彻底找到了自信。她的性格其实很适合跟人打交道,说话亲切,而且做事不拘小节。

赵师傅差点没拿稳手中的蛋糕,“桂花?哎,哪能让你给钱。老板,把钱退给她,收我的。”赵师傅反应过来的时候,黄桂花已经帮他把钱付了。

“赵师傅,您跟我客气啥。我一直挺感激您,可是没有找到机会。蛋糕就算我请了,好不好?”

面对黄桂花的热情和真诚,赵师傅不好拒绝,再三表示感谢后离开。

离蛋糕店不远的地方,侯芳挺着个大肚子,手里还提着一篮子青菜。她刚刚生了孩子一个月,却不得不承担起家里的家务活儿。

听说这家蛋糕店的蛋糕好吃,她馋了很久终于决定今天过来买一个尝一尝。

谁知道,却看到了黄桂花请客的这一幕。

侯芳把自己的身形藏在一颗大树背后,眼看着黄桂花从蛋糕店老板手里接过一个奶油蛋糕。

如果不是黄桂花和赵师傅打招呼,侯芳完全认不出来她就是黄桂花!她低头看了看自己圆滚滚的身材,再看了一眼黄桂花苗条的背影。侯芳的手指甲嵌入掌心。

她心中无比后悔,如果江夏一来厂里的时候自己就跟她搞好关系,现在光鲜亮丽的人就应该是自己而不是黄桂花。

有钱难买早知道!

不知不觉,侯芳来到卖蛋糕的店铺面前。

“老板,奶油蛋糕多少钱一个?”

“大的十块钱,中号八块,小号的五块钱。”

侯芳摸了摸自己口袋里仅剩的五块钱,“给我来一个小号的奶油蛋糕。”

一个小时后,黄桂花提着生日蛋糕从客运站里出来。她心里盘算着,包里的银手镯和金耳环应该可以抵消妈妈心中的怨气。她因为工作原因,已经有两个月没回家了。

黄桂花身上穿着盛夏服装还没上市的夏装新品,长发高高的扎起来,露出修长白皙的脖颈。

她身材高挑,面容精致,行走间带着一股子这个时代女性少有的自信和坚定,引得来往的行人纷纷回头打量。

从车站步行回家也就是十分钟,黄桂花一边走一边琢磨新的直销店开业事宜。突然面前多了一道阴影,让她脚步一顿。

黄桂花面上的表情没有丝毫变化,脚步往右走,准备绕开眼前的人。

然而,来人跟着她往右移动,依然稳稳地站在她面前。

“你挡着我了,麻烦你让一让。”黄桂花抬头,目光直视对面的刘杨。大半年不见,他不再是记忆里青涩的模样,眼中也多了些自己看不懂的东西。

刘杨往前走了一大步,在距离黄桂花不到二十厘米的位置停了下来。

如果是以前的黄桂花,一定会往后退,而且嗔怪他靠这么近做什么。刘杨眼里闪过一丝哀伤,抬手握住黄桂花的肩膀。

“桂花,我爱你!”相思之苦,在见面这一刻来得汹涌澎湃。他控制不住自己,亲了下去。

黄桂花手里的蛋糕滑落在地,她用力推开刘杨,抬手擦了擦自己的嘴唇,“刘杨,我不爱你!”

“桂花,我上次离开的确是因为我外婆病重,来不及跟你解释。后来,我打算彻底解决横在我们之间的矛盾,再回来找你。”

如果那会儿他坚持跟父母断绝关系回到临水镇,黄桂花以后的日子肯定不会好过。刘杨自己扛下了一切,等他终于有资格说爱、承担爱的时候,他迫不及待地回来了。

黄桂花离开的脚步停了下来,她没有转身。

“哦,是吗?可是,我已经不需要了。”

这个解释来得太晚。

晚上,悠扬的口琴声在黄桂花的窗户外面响起。黄桂花有些烦躁地从床上坐起来,她打开房门,来到父母房间门口敲了敲门。

“爸妈,你们睡了吗?”

“还没呢。桂花,啥事儿呀?”

“妈,我今天晚上想跟你睡。”

第二天早上,黄桂花打开大门的时候,丝毫不意外见到了刘杨。跟一年前比,现在的他成熟了很多。稳稳地站在那里,就像是一座大山。

他们谁也没有说话,黄桂花跨上自行车,按照自己原定的计划去到盛夏布料厂。刘杨默默地跟在她身后。

布料厂门口,李红梅也刚到,她看了一眼黄桂花身后的刘杨,没跟他打招呼,而是拉着黄桂花进了自己办公室。

“桂花,刘杨回来了?他是来找你复合的?”

黄桂花脸上闪过一丝烦躁的情绪,她点了点头,然后又摇了摇头。

“我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回来的,昨天回家的路上碰见了。”

“你打算怎么办?”李红梅握住黄桂花的手,没人比她更清楚,桂花暴瘦可不就是因为刘杨的不告而别。

黄桂花茫然地抬起头,“我也不知道。或许,我应该开始一段新的感情。”

刘杨始终是她爱过的男人,要说见到他无动于衷是不可能的。可是,想要回到从前,更不可能。

她告诉自己别想太多,或许刘杨只是回来看看他爷爷奶奶而已。

早上,黄桂花搭乘厂里的货车回到服装厂。她刚从车上下来,背后传来了何海彦的声音,“桂花,今天晚上有空吗?我妈做了你爱吃的菠萝饭。”

因为工作的关系,黄桂花和何海彦这一年来的接触不少。尤其是黄桂花跟着何海彦学做销售那段时间,两人几乎每天都处在一起。

哪怕现在何海彦调到了批发部门,黄桂花有时遇到销售方面的问题,还是会向他请教。

何海彦于黄桂花而言,有半师之谊。

黄桂花有些恍惚,她看向何海彦,“不好意思,刚才你说的什么?我没听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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