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海彦低下头, 关切地看着黄桂花, 今天的她看起来有点不太对劲, 好像有心事。

“桂花,你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黄桂花下意识地后退一步,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不敢直视何海彦的双眼, “我很好, 没有哪里不舒服。如果没别的事, 我先去趟夏夏的办公室。”

她压根没有听到何海彦刚才的话, 更加没有看到自己转身后何海彦失落的表情。

“你要出差?”

江夏听了黄桂花的话有些意外,他们虽然在上个月的月度总结大会上说过, 这个月的目标是开拓周边省会的零售市场, 可是这件事不是刚刚才提出来吗?

“是的,我早就想去周边的省会调研一下。为我们开直营店做好前期准备工作。”黄桂花点了点头。她早有这样的打算,只不过刘杨的归来让她的计划提前了而已。

黄桂花一点也不想承认, 她是不想面对刘杨。所以,才决定躲开一段时间。

江夏只是觉得今天黄桂花看起来有些不太一样,并没有多想, “我这边没问题, 你把直营店的管理事项跟何海彦交接一下。花姐, 你这次打算去多久?”

“一个省会至少需要待三天,我打算去周边三个省会城市,外加路上耽搁的时间,保守估计需要大半个月的时间。”

江夏点了点头,“你去也可以, 把你的助手带上,然后我让保安科安排一个人陪你们一起去。出门在外,安全第一。”

早在今年年初的时候,厂里已经给黄桂花配了一名女助理。

经过半年的磨合,她们在工作上搭档也算是亲密无间。

临水镇上,刘杨跟爷爷奶奶说起了自己这次调回省城的事情。他原本在科研所已经做出了成绩,毕竟他一年的时间做出来的成果几乎超过上别人三年的总和。

国家支持地方发展,刚刚推出人才支援政策。他们研究所需要外派一名骨干,去到临水镇所在的省城支持管理工作。

刘杨一听说地点,立刻报名表示自己愿意过去。

他的举动让别的同事松了一口气,毕竟没有人愿意去离家这么远的地方。但凡是能够独立主持一个项目的负责人,都是有家有室的。除了新升职上来的刘杨,他还是单身。

“杨杨,追女孩子要沉得住气,别气馁。奶奶看得出来,桂花心里有你。”刘奶奶拍了拍大孙子的手背,这次刘杨从北京回来,有了很大的变化。

这种变化既让她觉得欣慰,又有些心酸。

刘爷爷清咳了一声,“你回北京期间,桂花还给我们做过好几次馒头,只是她从来都是挂在门口,没露过面。”

“我可是听说了,现在追求桂花的人可以组成一个连队了。你要努力,我和你爷爷都支持你。至于你爸妈那边,你不用担心;有我们在,我坚决不允许他们为难你和桂花。”

奶奶的表态让刘杨回想起了自己离家时的场景。

他本意是从单位宿舍直接离开的,没想到父亲直接上单位来堵他。因为离家之前的确有些话想要对爸爸妈妈说。刘杨也就顺从爸爸的意思,踏进了自己大半年没回的家。

“杨杨,妈求求你,别折磨我们了好不好?你想要娶谁都行,我和你爸没有任何意见。”胡智芳再也没有昔日神情傲然的模样,她整个人憔悴了不少,两鬓也新增了很多白发。

刘杨没有开口,他笔直地坐在沙发上。

“你还想让你妈怎么样?”刘爸爸叹了一口气,语气软化下来,“之前是我和你妈妈错了,我们不应该干涉你的恋爱和婚姻自由。是我们忽略了,你已经是成年人了,有自己思考判断的能力。”

听了爸爸的话,刘杨这才有了进屋之后的第一个表情。

“伤害已经造成,我没有任何威胁你们的意思。要怪也只能怪我自己不够强大。你们眼中只有你们的体面,有想过在临水镇的爷爷奶奶吗?他们为什么宁愿在临水镇住,也不愿意来北京?为什么你们尝试过的痛苦,现在还要加诸在我身上?”

曾经他以为,他可以协调父母和爷爷奶奶之间的关系。

直到认识黄桂花,刘杨才意识到想要结婚和需要结婚是两个概念。他不希望像父母一样过着貌合神离的日子,而是期盼着像爷爷奶奶那样,找一个白头偕老的人。

与其说刘杨是在跟父母对抗,不如说他是在跟过去没有足够担当的自己对抗。

现在,他有了为黄桂花撑起一片天空的力量。自然迫不及待想要回去找黄桂花,告诉她这一年自己每天都很想她。

距离没有让他的感情变得清淡,反而更加浓郁。

今天是刘杨到新岗位报道的日子,他从机械设备科研所调到地方,入职的部门是经济开发办公室中的设备引进专员。国家鼓励地方经济发展,而支撑地方经济的制造行业成为了首先被扶持的对象。

当刘杨下班之后找到盛夏服装厂,却被告知黄桂花已经出差去了别的城市。

他知道,这是黄桂花在躲着他。

抬头看向天空中明晃晃的太阳,刘杨握紧了拳头。没关系,他还有一辈子的时间可以对黄桂花好。即便她有了别的选择,他也会一直守护着她。

夏天悄悄来临,盛夏服装厂今年夏装全是由新来的设计师画的图纸,市场反馈极好。有了这一次市场的检验,他们全部顺利转正,成为盛夏服装厂的正式设计师。

江夏没有亏待他们,给他们每人发了一个大红包。

就能力而言,他们自然是比不上周海笙。不过,设计出来的衣服倒是很受顾客的欢迎。尤其是余小渔的作品,几乎被大家抢着买。她虽然在设计师中年龄最小,但是做事情却是最稳妥的。

江夏好几次看到,她主动留下来加班,还帮忙解决生产打版上的问题。

因此,江夏对这个皮肤黝黑的余小渔印象非常好,对她的关注和培养自然也要多一些。

“夏夏,我们期末考试的成绩单下来了!”刘阮的额头抹了淡化疤痕的膏药之后,疤痕已经好了很多。相信要是持续用药的话,最多今年年底额头上的疤痕就会彻底消失。

江夏一看刘阮的表情,就知道她这次考试成绩一定很好。

“让我看看,双百分!的确很棒!”

“夏夏还有我的,我也是双百分。”陆海铭迫不及待地把自己的成绩单递到江夏手里。

看着孩子们期待的眼神,江夏知道他们还惦记着之前的许诺,“放心吧,我没有忘记之前的承诺。等我把手头的事情忙完,最迟下周,就带你们去广州和上海玩。你们要做好心理准备,那边可比家里热多了。”

服装厂里的事情现在几乎不用她操心,夏装的设计稿已经初步敲定;设计师们接下来的任务只是配合生产工作,以及构思今年的秋装主题。

江夏把筹备日化工厂的方案提上日程。这事儿涉及美颜手册,得由她亲自负责所有期初项目的跟进。

这次去广州和上海,江夏计划做日化用品的市场调研。现在人们的物质生活好了,大家渐渐对擦脸的面霜有了新的要求。没有女人不爱美,美容和护肤的发展是没有终点的。

“妈,您和爸跟我们一起去外面看看吧。您瞧,我一个人带两个孩子,有点张罗不过来。”

江夏挽着婆婆的胳膊,趁两位老人现在还年轻,到处看看也是好的。自从上次去北京回来,他们生活态度有了明显的转变。江夏把一切都看在眼里,这次去广州和上海,她从一开始就计划了两位老人的行程。

陈淑芬有些犹豫,“夏夏,我和你爸什么都不懂,出去不是给你增加负担吗?”

到时候江夏不仅得张罗孩子,还得顾及她和老陆。陈淑芬待江夏是真的好,一点也见不得她受累。

“妈,一起去,好不好?如果我临时有事,还可以把孩子托付给你和爸爸照看。”江夏知道婆婆很吃撒娇这一套,于是抱着她的胳膊摇了摇。

陈淑芬听了江夏的话仔细一想,可不是吗?

于是她大手一挥,那就都去好了。说到底,她和陆友德也是想要出去看看的。反正家里现在也不缺这点路费和吃住玩需要的花费。

陈淑芬和陆友德有着同时代老人身上的共性:节俭,但是他们由于接受的教育和工作的关系,是一对非常难得的开明父母。现在家庭经济宽裕了,他们也希望能够开拓自己的眼界,不给孩子们拖后腿。

江夏手上的工作不多,她把设计部的管理工作暂时交给大哥负责,一周之后便带着家人登上去广州的火车。

孩子们兴奋的劲头很快过去,他们趴在卧铺上睡得香甜。陈淑芬和陆友德一人拿着一把扇子给两孩子扇风,窗户外是快速后退的田野。

“夏夏,我瞧着你做的药膏是真的好。”陈淑芬看了一眼刘阮额头上的疤痕,如果不凑近了看,远远地根本看不出来。

“妈,这种淡化疤痕的药膏成本很低。我这次想开一家日化厂,就是为了把这种药膏做出来让更多的人受益。除此之外,我还想请人专门研究那种美白祛痣、抗皱保湿,祛除脸部黑色素的面霜。上次去法国,我发现他们在这方面的研究已经走在我们前面。”

江夏喜欢跟婆婆聊天,她身上有一股大女人的智慧。

“这个好,咱家夏夏就是聪明。你不说我都忘了,陆家祖上出过一位御医,到现在还有几本压箱底的笔记。等回去我把它们找出来给你看看,没准有用。”

陈淑芬也是刚刚想起这事儿,她从来没打开过那些泛黄的线订册子。无论能不能派上用场,给江夏总归比放在箱子里好。

江夏听了有些惊喜,她之前还为如何将美颜手册上的配方拿出来而发愁,没想到婆婆给她提供了一个非常合理的出处。

“妈,咱家还有什么宝贝呀?你跟我说说呗。”江夏起身,给两位老人分别倒了一杯水。天气太热,得多喝水才行。

陈淑芬看了看两个睡着的孩子和江夏,“咱家的宝贝,可不就是你和两孩子吗?”

天公作美,等他们到达广州的时候刚好遇到阴天。

王思琴站在出站口,踮着脚尖往里看。她两天前接到电话江夏的电话,听说他们要过来游玩,特意把自己手里的工作安排妥当。他们夫妻跟江夏的关系一直很亲近,两家的合作也越来越多。

“夏夏,这里!”

刘阮从夏夏口中听说过王阿姨的故事,当她看到眼前这位气质和容貌都十分出众的女人,刘阮还是很难把她和曾经差点毁容的她联系到一起。

“我已经预定好了酒店,咱们现在就过去吧。”王思琴示意身边的助理帮着拿行李。

王思琴之前去过陆家,因此跟陈淑芬和陆友德并不是第一次见面,只不过当时两个孩子都在念书,她急着回广州没见上面。

七人座的商务车里,王思琴拿出特意给两个孩子准备的礼物。

“第一次见面,我也不知道你们喜欢上什么。这两个随身听是我朋友去日本带回来的,你们试试好不好用。”

礼盒中分别装着一个蓝色和粉色的小型随身听,体积小巧,也就比磁带本身大一些,旁边还搭配了同色系的耳机,一看就知道价格肯定不菲。

刘阮和陆海铭双眼发光,这么高科技的东西他们从来没有见过。

没有大人的允许,两个孩子虽然喜欢,却没有立刻打开面前的盒子。

“琴姐,这礼物也太贵重了。阿阮,海铭,还不快点谢谢阿姨。”江夏摸了摸身侧陆海铭的头,他们肯定高兴坏了。

“谢谢阿姨!”刘阮和陆海铭兴奋地抱着盒子,眼里流露出满满的幸福感。

王思琴给他们预定的是套房,正好有四个房间。将他们送到房间之后,约定好晚上就在这家酒店的餐厅吃饭,她这才带着助理离开。

“夏夏,这个是缩小版的收录机吗?”刘阮迫不及待地打开盒子。

“是的,阿阮真聪明!”

“哇,盒子里有磁带。我来试试这个怎么用。”刘阮和陆海铭趴在沙发上研究随身听,江夏帮着两位老人把行李安置下来。

这次出行江夏规划了半个月,在广州停留一个星期,然后去上海转一圈。她计划从上海直接搭乘飞机回省城,顺便让孩子和老人体验一回坐飞机的感受。

酒店里有空调,他们没觉得广州的天气有多热,反而比老家还凉爽一点。

坐火车是一件很累人的事情,江夏他们睡了一个午觉起来,身体的疲惫一扫而空。收拾妥当之后,江夏带着孩子和老人下楼。

刘阮和陆海铭还是第一次来这么高档的酒店,上次他们跟江夏去北京的时候,住的是学校宿舍。他们对电梯尤为好奇,眼睛里似乎藏了十万个为什么。

王思琴和胡万华早就等候在餐厅之中,看到他们走来,两人起身相迎。

“叔叔阿姨,你们好,欢迎来广州玩!两位小朋友好,快请坐。”胡万华主动走了过来,他帮陈淑芬和陆友德拉开座位,恭敬地请他们先入座。

陈淑芬和陆友德知道胡万华在盛夏服装厂刚成立的时候给了很多帮助,因此对他的印象极好。

提前点好的菜品很快上桌,除了江夏,两位老人和孩子看着餐桌上的大龙虾和螃蟹不知道从何下手。广州离海很近,这里的海产品丰富,饮食追求食材原本的鲜味,海鲜通常蒸熟之后直接上桌。

江夏跟两位老人说海鲜的吃法,胡万华和王思琴则是照看着两个孩子。

餐桌上的气氛温馨和谐,他们不是一家人却胜似一家人。虽然利益是维系关系的纽带,但是他们从来没有因为金钱的问题影响原本的友情。

“白切鸡、烧鹅、烤乳猪、红烧乳鸽、蜜汁叉烧、清蒸石斑鱼、干炒牛河,你们的菜品已经上齐,请慢用。”

见孩子和老人吃得开心,江夏觉得这趟广州也算是没有白来。

就在这时,隔壁餐桌忽然发生一起事故。上菜的服务员不小心把热汤撒在了客人身上,同桌的男人揪着服务员的衣领给了他一拳,两人很快扭打在一起。同桌吃饭的人见服务员竟然出手打人,一群人围了过去。

江夏把孩子拉过来站在自己身边,深怕被打架的人波及。

好在酒店经理和保安很快制止了这场围殴,失手打翻热汤的服务员这才被同事扶起来。他全程护着脸,因此脸上并没有明显得伤痕。

咦,这不是邓秋雷吗?江夏看到他的脸,有些意外。

经理好不容易安抚好客人的情绪,答应给这桌客人免单,还给周围用餐受到影响的客人赠送菜品致歉。

“邓秋雷,我是请你来服务客人的,不是请你来打架的。收拾你的东西,马上给我滚!”

胡万华和王思琴听到名字这才回过头,居然是邓秋雷!他怎么会混到这种地步?听说不是被hd服装公司录用了吗?前段时间还在业内有听到他被重用的消息。

没想到今天竟然会在这样的场合见到他。

邓秋雷全程捂着脸,他灰溜溜地转身,生怕被熟人给认出来。

忽然,他想起自己做了半个月的工钱还没拿。于是,他硬着头皮找到经理,“经理,我的工钱怎么算?”

“你还想要工钱?我没让你赔钱就好了。走不走?不走我马上叫公安!”经理一想到今天这事儿造成的恶劣影响,就恨不得踹一脚这个浑蛋。

如果不知道邓秋雷的为人,单就今天的事情而言,或许还会有人同情邓秋雷的遭遇。

这大概就是老话说的: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同情和怜悯之心应该有,但是别用错了对象。我们可怜一个人,不是因为他的遭遇,而是他在面对这样的遭遇之后的态度,整个人从内而外所展现出来的脾气和性格。

当江夏他们重新在座位上坐好的时候,婆婆陈淑芬的一席话让江夏刮目相看。

“这个年轻人心术不正,服务员的本职工作就是为客人提供服务,他却在上热汤的时候走神。发现自己做错了事情并没有及时道歉,被打之后冲动地还了回去。他恐怕不是来当服务员,而是来当大爷的。”

“阿阮、海铭,你们要记得奶奶的话。咱们要:踏踏实实做事,堂堂正正做人。”

吃过晚饭之后,陈淑芬和陆友德带着孩子们到酒店的放映厅看电影,江夏和胡万华夫妻坐在外面的小厅聊天。

“夏夏,我没听错吧?海笙是邹家辉的儿子!”王思琴深吸一口气,这也太不可思议了。

江夏点了点头,亲子鉴定的报告出来了,结果自然是周海笙打电话回来告诉她的。朱彩灵的手术有惊无险,对于邹家来说,可以算得上是双喜临门。

“这么说来,邓秋雷现在这么倒霉,是邹家辉的手笔?”胡万华摸了摸下巴,依照海笙的性格,即便是找回了亲生父母,也不会特意针对邓秋雷。

江夏挑眉,刚好她也是这么认为的。

“夏夏,海笙是不是不会回来了?邹家在香港的地位可不一般,不仅涉及金融业和房地产业,还在非洲拥有采矿权。听说邹家辉的太太朱彩灵是一个十分出色的画家,一副作品可以拍卖到六位数。”

这些信息,都是胡万华的朋友有意传递给他的。不然,以胡万华夫妻的阅历,还没有这么广的信息收集渠道。

江夏早就猜到邹家辉和朱彩灵身份不一般,胡万华的话只是证实了她的猜想。

邹家辉强势、海笙偏执,他们父子两人相处起来肯定很难。

不过,有朱彩灵在他们中间调剂,应该问题不大。

香港,他们牵挂的周海笙正在收拾行李。哪怕有了亲子鉴定报告又如何,自己之前的二十多年人生他们没有参与,现在更加没有干涉的权利。他不稀罕邹家的家产,也不喜欢这边的氛围。

“少爷,您这是要做什么?”家里的保姆见周海笙收拾行李,吓得连忙去跟邹家辉汇报。

在周海笙房间门口,父子两人相对而立,谁也没有开口,气氛不由得紧张起来。

邹家辉看着对面沉默但是坚持的儿子,率先败下阵来,“你要去哪里?你妈妈身体刚刚恢复,你就不能让她省省心?”

“我去哪里跟你无关。”周海笙绕过邹家辉,这里让他觉得压抑。

要不是为了朱彩灵,他早就离开了。

“等一下!”邹家辉第一次生出无力之感,他不知道如何跟儿子相处。事情的缘由已经跟海笙说清楚了,就连当初把他抱走的人也受到了惩罚。为什么他对自己还是这般抗拒?

周海笙背对着邹家辉停了下来。

“你妈妈找你有事。然后,我也有些话想对你说。”

朱彩灵的画室是邹家的禁地,除了她本人,就算是邹家辉进去也需要得到她的首肯。今天,画室的大门敞开着,朱彩灵拉着周海笙的手走了进来。

“海笙,我想给你看一样东西。”朱彩灵虽然手术十分成功,但是这会儿看起来依然苍白瘦弱。

她按下一个开关,然后面前的围帘自动拉开。

二十多副写真画出现在周海笙的面前。它们记录了一个孩子从婴儿到青年的每一个阶段。画里的人跟周海笙长得很像。

“这是你刚出生的时候,小小的一团,笑起来眼睛就像是闪烁的星星。这是你满周岁的时候我给你画的……再后来,你得了天花,假死后被人抱走。从此以后,每一年在你生日这天,我都会给你画一幅画。”

朱彩灵的手抚过这些画卷,上面是一个母亲对孩子最真的爱。

她没有哭,而是笑着看向周海笙,“我无数次向上天祈祷,希望你能够从画里走出来,回到我身边。”

邹家辉背过身去,妻子病得最严重的时候,连他都不认识。她成天呆在画室里,不吃不喝,就守着这些画像。他没办法,只好打晕了妻子。请最好的心理医生来给她治病。

周海笙拉过朱彩灵的手,放在自己胸口。

“妈妈,我回来了!”

母子两人抱头痛哭。在这个空旷的画室里,邹家辉忽然有些后怕,好不容易找回来的珍宝差点就要毁在自己手里。让最爱的两个人哭泣,他就不是个男人!

等朱彩灵挽着周海笙的胳膊从画室里出来,她替海笙理了理衬衣的衣领。

“海笙,你想做什么都可以,妈妈支持你。至于你爸,你别管他,他向来横行霸道惯了,一点也不会体贴人。”

走在后面的邹家辉张了张嘴,他是那样的人吗?

周海笙想了想,转头看向邹家辉,爸爸两个字他喊不出口,“我们谈谈?”

一个小时之后,周海笙从书房里出来。他抱了抱客厅里的朱彩灵,叮嘱了她几句之后,便拉着行李箱离开。

邹家别墅二楼窗户边上,邹家辉看着儿子上车离开,嘴角微微上扬。这个臭小子,脾气也不知道像谁,倔强得紧;山不就我,我就山,不就行了。

广州,江夏从胡万华的公司临时借调了几个人来帮她做市场调研。

日化用品调查问卷、商场销售情况调查,每天都有大量的数据需要统计。足足忙活了一个星期,江夏总算拿到了一份自己满意的调查报告。

在这期间,老人和孩子都交给了王思琴,由她亲自带着他们四处游览。才一周的时间,刘阮和陆海铭皮肤明显晒黑了不少。藏在衣服里和露出来的皮肤完全是两个颜色。

江夏笑过之后,在产品清单上加上了防晒霜、隔离霜、晒后修复液。

他们出行都戴了防晒装备,只能说广州的太阳实在是太热情了。

王思琴听说江夏他们要去上海,索性收拾好行李一起跟了过去。一来她顺便去上海办事,二来江夏一个人带这两个老人和两个孩子,王思琴担心她一个人顾不过来。

去上海的火车上,江夏跟王思琴详细说了自己想要开办日化工厂的想法。

“我觉得,大家是有这方面需求的。你看看这份调查报告,绝大部分人使用的是国产品牌的面霜,他们即便觉得效果不怎么样,也没有别的选择。倒是有一部分家庭条件好的人从国外购买护肤品,可是样本太少。”这次辛苦没有白费,江夏对自己开办日化用品厂非常有信心。

王思琴知道江夏手里有些配方,就她亲身体验过的淡化疤痕配方效果非常好。

“你这份报告已经完全证明了项目的可行性,我有个朋友在上海日化厂做车间主任。等我到了之后联系她,应该会对你开办日化厂有所帮助。”

她对江夏是真的服气,服装厂才办了一年,发展前景远超他们十多年的老厂。他们还没有赶上江夏的脚步,她已经在投资别的市场。

“那真的是太好了,我这次去上海除了打算带爸妈和孩子们见识一下,也是想要调研一下上海的日化生产情况。你知道的,我们现在用的日化用品大多都是上海出产。”

上海之行比想象的还要顺利,江夏从王思琴朋友的口中了解了现在日化产品的生产设备情况。

得到想要的信息之后,江夏终于腾出时间好好地陪家人。在码头,刘阮和陆海铭看到了书本和电视里才有的大轮船;街道上有很多盒子一样的小汽车,这里的交通比老家方便多了。

江夏拍了很多照片,这是一座拥有厚重历史沉淀的城市。无论是轻工业,还是重工业,都在这个时代排名前三。

在老人和孩子眼中,上海是除了北京天-安-门之外,他们第二想要参观的城市。心愿达成,眼看着到了他们规划回家的时间。王思琴亲自把江夏他们送上回家的飞机。

陈淑芬和陆友德从来没有坐过飞机,周围的一切看起来都很新鲜,这次跟夏夏一起出门,可算是长见识了。在他们隔壁,两个孩子小声地跟江夏说着悄悄话;很快飞机起飞,孩子们的兴奋劲儿过去,靠在座位上睡着了。

晚上十二点,江夏洗漱完之后躺在床上。她抱着枕头滚了一圈,还是家里好。

不仅江夏有这样的感慨,就连已经睡着的两位老人和孩子也有同样的感受。

江夏这一觉直接睡到了第二天中午十点半,她换好衣服从房间里出来,发现家里只有婆婆陈淑芬在晾晒衣服。

“妈,早上好。阿阮和海铭呢?”江夏想要过来搭把手,却被陈淑芬叫去吃早饭,吃食还在锅里温着呢。

今天大家都睡了个懒觉,老陆和孩子也都刚刚才出门。

“去江家了,说是要把带回来的礼物分给弟弟妹妹。”陈淑芬把最后一件衣服晾好,把盆子放回到架子上。

江夏喝了一口陈淑芬做的粥,朝她竖起大拇指,“妈,我还是觉得您做的饭好吃。”广州和上海的吃食虽然不错,可是天天吃还是会腻。然而,陈淑芬做的家常菜每天吃都不会腻。

陈淑芬在江夏对面坐了下来,“你爱吃就行,多吃点。”

陆家堂屋中,江夏和陈淑芬相视一笑,除开婆媳这层关系,她们之间的相处更像是朋友。

江夏今天没去服装厂,也没去布料厂,她把自己的衣柜整理了一遍。不要的衣服打包装好,夏装全部用衣架挂起来。收拾东西的时候,突然一封信从旧衣服口袋里滑落出来。

蹲下身,江夏将这封没写收信人的白色信封捡了起来。

抽出信纸,这是一封原主写给她自己的信,落款时间是她和陆少阳结婚当天晚上。

“江夏,今天你结婚了。跟一个只见过一面的男人成为了夫妻。可是,为什么你一点也不开心?妈妈说过,女人总归是要结婚的;陆少阳是个军官,陆家父母都是工人,即便他领养两个孩子,你嫁过去的日子不会难过……”

把这封信看完,江夏托着下巴发呆。

看得出来,原主不喜欢陆少阳,这是她跟陆少阳离婚最主要的原因。原主找不到理由拒绝家里人,只能用这样极端的手段。她知道康学斌对她不是认真的,也知道孩子们对她的举动是试探。她私底下做过几次小买卖,想要通过自己的双手改变家里人的生活。原主从来没有想过依靠陆家,她把让江家人过上好日子当做是自己的责任。

江夏把信纸放回信封里,然后跟原主的东西一起打包。

无论这是作者笔下虚构出来的原主,还是灵泉所说的她三生三世中的一世。

一切都是最好的安排,不是吗?

门口传来陈淑芬的声音,“夏夏,你在忙什么?海笙来了,说是有事情找你商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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