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校唱起这只歌来,动物们听了都非常激动,热血沸腾。少校还没唱完,动物们就跟着哼唱起来。就连最愚笨的也学会了歌的曲调,记住了个别词句。至于那些聪明一些的,比如小猪和家犬,听了几分钟就把全部歌词记在心里了。接着,在试唱了几次之后,动物们开始放声齐唱《英格兰牲畜之歌》来,歌声响彻半空。牛哞哞叫,狗汪汪吠,羊咩咩鸣,马打着响鼻,鸭子发出一片呷呷的声响。大家都很喜欢这首歌,所以一连唱了五遍还不肯停歇。要不是被打断的话,说不定他们要唱个通宵呢。

不幸的是,琼斯先生被喧闹声吵醒了。他想弄清楚是不是院子里钻进来狐狸,所以从床上跳了下来。在他寝室的一角总是放着一支枪。他一把拿过枪,朝黑暗的院子里放了一梭子六号子弹。子弹射进了大谷仓的大墙里,动物的集会就这样匆促地被打断了。动物都一个个逃回自己休息的地方。飞禽跳上栖木,牲畜卧到稻草堆上,顷刻之间,整个农场都进入了睡乡。第二章第二章

三天以后,老少校晚上睡着以后,再也没有醒过来,他死得极其宁静。他的尸体被埋葬在果园下面。

这是三月初的事。在以后的三个月中,动物们秘密活动频繁;老少校那一次讲演使农场中那些智慧较发达的动物对待生活有了全新的看法。他们不知道少校预言的造反将在什么时候发生,他们也没有理由相信自己有生之年能够看到这样一天。但是他们知道得很清楚,他们有责任为此作准备。动物们普遍认为猪是最聪明的,因此教育和组织其他动物的工作就落在了几口猪的肩上。在这些猪里面,最杰出的是两口年轻的公猪,一个叫雪球,另一个叫拿破仑;他们本是琼斯先生为出售而喂养的。拿破仑个头大,样子凶恶,是一头伯克夏种公猪。他也是农场里唯一的伯克夏种,不爱多说话,却是有名的拗性子。雪球同拿破仑不同,性格活泼得多。他伶牙俐齿,一脑子主意,但大家都认为他不如拿破仑性格深沉。农场里其他公猪都是肉猪。名气最大的是一头名叫尖嗓的小肥猪,生得一副团团面孔,炯炯有神的眼睛,动作伶俐,说话的声音尖锐刺耳。尖嗓说话很有口才,在他阐述一个艰深的论点时,身子总爱来回跳动,小尾巴摆来摆去,使他的话语很有说服力。别的动物都说,尖嗓的本领很大,能把黑的说成白的。

这三头猪合在一起把老少校的教导发挥成一套完整的思想体系,称之为动物主义。每个星期总有几个晚上,当琼斯先生就寝之后,他们就在大谷仓里召集会议,向全体动物宣传解释动物主义的一些原则。开始的时候,动物们对这些解释冥顽不灵或者无动于衷。有的动物说什么要对琼斯先生——他们称他为“主人”——忠诚、尽职,有的说一些蠢话,像什么“琼斯先生给我们吃喝,要是他不在了,我们就得饿死了”等等。还有的动物提出问题说:“我们死后发生的事管他作什么呢?”为了让动物们认识到这些想法背离了动物主义的主旨,几口猪费了不少力气。最愚蠢的问题是白马茉莉提出的。她问雪球的第一个问题是:“造反以后还有方糖吃吗?”

“没有了,”雪球语气坚定地说,“我们的这个农场没有做糖的办法。再说你也不需要吃糖,燕麦和甘草有的是叫你吃的。”

“还让我在鬃毛上扎飘带吗?”茉莉又问。

“同志,”雪球解释说,“你这么热衷扎在脖子上的飘带是奴隶的标志。自由远比那些带子可贵,这一点你就不了解吗?”

茉莉同意雪球的话,可是显得并不那么信服。

对三口猪来说,更艰巨的斗争是拆穿摩西散布的一些谣言。摩西是琼斯先生驯养的最得宠的一只乌鸦。它是一个内奸,总爱搬弄是非。另外他还会花言巧语地编织瞎话。据他说,他知道世界上有一个很神秘的叫糖果山的地方,所有的动物死了之后都要到这个地方去。糖果山在天空上某个地方,在云端上不远的地方。摩西还说,糖果山一周七天每天都是星期日,苜蓿一年四季常青,篱笆上长满方糖和亚麻子饼。动物们都不喜欢摩西,因为他就喜欢闲扯,什么活儿都不做。但是他说的糖果山的事倒有些动物相信。三口猪费了好大唇舌才说服这些动物,叫他们不要相信有这么一个莫须有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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