猪的最忠实的信徒是两匹驾车的马,拳击手和苜蓿。这两个动物几乎不会思考任何问题,但是一旦他们接受了猪作为他们的导师,不论猪说什么,他们都记在脑子里,而且用简单的条条道道再把它们传授给其他动物。每次在谷仓开秘密会拳击手和苜蓿从不缺席,会议结束齐唱《英格兰牲畜之歌》时他俩总带头领唱。

事态的发展出人意料,造反比每个动物期望的来得更早,成功也更容易。过去这么多年,琼斯先生作为动物的饲养人,管理从不手软,作为农场主,经营也非常能干。但最近这一段日子他却走了背运。同人打一场官司,输了不少钱,弄得他心灰意冷。后来他开始酗酒,喝得越来越过量。有时候一连几天懒洋洋地坐在厨房里一把老式木头靠背椅子上,一边喝酒一边翻报纸。偶尔把面包片在啤酒里浸一下喂喂摩西。琼斯手下的工人也变得懒懒散散,偷奸耍滑。农场的田野里长满了野草,鸡棚马厩的屋顶开始漏雨,树篱没人修剪,动物们更是连饭也吃不饱了。

到了六月,该是收割牧草的时节了。6月24日日是英国的施洗约翰节。头一天,星期六晚上,琼斯先生去了威灵顿,在红狮酒馆喝得烂醉如泥,直到星期天中午才回农场。工人们一清早挤了牛奶,没有给动物添加饲料,就都到野地里打兔子去了。琼斯先生回到家里,在客厅里的沙发上一坐,用一张《世界新闻》往脸上一盖,马上就入了梦乡。直到黄昏,动物始终没有人喂。最后动物们实在无法忍受了。一头母牛首先用犄角撞破饲料储藏室的木门,所有动物跟着就都拥进去,拼命抢吃盛在箱子里的饲料。就在这个时候,琼斯先生睡醒了。他同四个雇工一分钟也没耽搁,马上手持皮鞭冲进储藏室,四面八方地乱抽乱打。这一来,一直饿着肚子的动物们更加激怒了。虽然事先他们根本没有这样的计划,这时却不约而同地向鞭打他们的人身上冲去。琼斯同他手下的人突然发现自己四面受敌,动物们或者用角触,或者用蹄踢,局势完全失控了。动物的这种行径他们从来没有见过,一向任凭他们随便鞭打、虐待的动物一下子造起反来了。这几个人简直吓得惊慌失措。过了一小会儿,他们就放弃了没有意义的抵抗而仓皇逃跑了。一分钟以后,只见这五个人正在通向大路的马车道上狼狈逃窜,而大获全胜的动物们则在后面紧追不舍。

琼斯太太从卧室的窗口里向外望去,正好看到发生的这些事。她急忙把一些财物收进一只毛毯缝制的口袋里,从另外一条路溜出了农场。摩西从架子上跳起来,扑扇着翅膀在后面追她,大声呱呱叫着。这时动物们已经把琼斯同他的工人追到外面的大路上,钉着五根栏木的大门在他们身后砰地一声关上了。就这样,动物们还没有弄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造反已经大功告成了。琼斯先生被赶走,农场归动物所有了。

开始一段时间,他们几乎不敢相信自己会有这样的好运气。他们作的第一件事是在农场的界内集体跑圈儿,好像要弄清楚确实不再有人藏在哪里似的。之后他们又跑回农场的各个棚栏里,他们把恨之入骨的琼斯统治的所有遗物消灭掉。位于马厩一端的装挽具的屋子被冲开了,马嚼子、鼻环、拴狗的链子、琼斯先生用来阉猪阉羊的残酷的刀子……一股脑儿被扔到了井里。缰绳、笼头、眼罩和挂在牲畜脖子上、带有污辱性的草料袋被抛到院子里熊熊燃烧的垃圾堆里。皮鞭自然也被同一方法处理掉。当动物们看到鞭子在火堆里烧起来的时候,大家都乐得撒起欢儿来。雪球把赶集的日子系在马鬃、马尾上的饰带也都扔在了火里。

“这些飘带应该看作是衣服,”他说,“衣服是人的标记,动物的身上不应该挂一根布丝。”

拳击手听到这番议论后,立刻把一顶小草帽拿来,这顶小草帽本是他夏天为了防苍蝇钻进耳朵里戴的。他把帽子扔到火堆里同别的东西一起烧掉。

没有多长时间,动物们已把所有能使他们想起琼斯先生的东西都消灭干净了。拿破仑把他们带到储藏室,分给每个动物双份饲料,每条狗分到两块饼干。这以后他们唱起了《英格兰牲畜之歌》,从头唱到尾,一连唱了七遍,然后各自就寝。他们从来没有睡得这么香甜过。

第二天,他们还像往常一样天一亮就醒过来。突然间,他们想起来昨天发生的那件不同寻常的事件了,于是全体跑向牧场。在通往牧场不远处有一座小山丘,站在那上面几乎能望到农庄的全景。动物们冲到山顶,在清晨明亮的光线中,他们向四周眺望。一点不错,农庄现在是他们的了,凡是他们能看到的东西都归他们所有了。在一阵狂喜中,动物们兜着圈儿奔跑、撒欢儿,兴奋得一个劲向半空蹿跳。他们在露珠里打滚,一口一口地啃着甘美的夏草,把脚下的黑土块踢得四处飞溅,使劲吸着田野的芳香气味。这以后,他们在整个农庄巡视了一圈,耕地、干草地、果园、池塘、小树林……不管看什么都叫他们惊羡得说不出话来,倒好像他们从来没见过这些东西似的。就是现在看着,他们也不敢相信这都是自己的财产了。

第一时间更新《动物农场》最新章节。

相关阅读

司藤

尾鱼

阿霞

屠格涅夫

听听

弄清风

遇到你很高兴

西子绪

宫锁连城

于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