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鸣跳起来急道:「对,不管怎么样,想去见萧……」想起那个神秘的剑术大师很有可能是自己(这个身体)的亲生父亲,心里总有点古怪,续道:「……萧圣师。他是容恬的师父,知道最欣赏的弟子中了毒,怎么也会帮忙的。」

容恬也长身而起,表情却没有凤鸣那么乐观,苦笑道:「你不了解先生为人,才会把事情想得那么简单。」

媚姬抬起失神的眸子,扫了他们一眼,轻叹道:「大王要是信得过我,博陵王子和三公主久暂留在这里吧,在大王回来之前,我保证他们两人不会离开。」

这两人害容恬中了毒,要是再落到容虎手里,不死也要脱一层皮。媚姬毕竟不愿意看见祖国的最后一位王族受人折磨,虽然心里仍然为此事生气,还是开口向容恬要人。

三公主稍觉讶然,感激地瞥了媚姬一眼。

容恬苦笑着摇头,「我怎么会信不过你?他们就留在这里,容虎退到外间,率人护卫四周吧。」

容虎应了一声,领着侍卫们退了出去。

博陵知道暂时处于媚姬的保护下,总算放松了一点,他一直在桌下握着三公主柔软的小手,不禁紧了一紧,转头温柔地看了三公主一眼。

容恬本来想单独去见萧纵,这个提议一出口,凤鸣的脸色难看得仿佛要哭出来一样。容恬没办法,只好带着他一同去见萧纵。

出了媚姬的香闺,夜色微凉,晚风迎面拂来,一丝一丝缠着人不放。如果换了平时,凤鸣一定惬意的活蹦乱跳,这时候两个人的心情却都非常沉重,一点也快活不起来。

列儿得到消息,已经在外迎接,忧心忡忡地向两人行了礼,不敢打扰容恬和凤鸣,领着几名侍卫远远缀在后面。

萧圣师性爱清净,寝院在营地的另一端,和媚姬的院子隔了一大段路程。

两人在月下沉默地走着。

「我从来没听过摇曳夫人这个名字,也没听容虎提过。」凤鸣打破寂静。

容恬坦然答道:「是我要容虎不提她的。这个女人……我以为你永远也不会碰到她。」

凤鸣不解地问,「这个女人到底是什么来头?」

「听说她从前是宴亭的贵族,会一手诡异可怕的毒术。这个女人不但无情,而且毫无常理可言,常常没有丝毫缘故就下手害人,就算是和她没有任何关系的陌生人,只要她高兴,就会下毒加害。」

凤鸣听得眉头大皱,他(这个身体)的母亲居然会是这样的女人?

他在现代就已经是孤儿,从来没有享受过父母的关爱,现在知道有可能出现两个至少从身体上来说是父母的人物,不管怎么用理智压抑,还是忍不住有几分羡慕自己这具身体的原主人。

安荷比他幸运的一点,大概就是亲人这方面吧。

容恬显然也从来没想到安荷的父母会依然在世,而且都是赫赫有名的大人物,「安荷这样一个懦弱无能的家伙,居然有这样的父母,还有一个聪明活泼的儿子,对他死心塌地的情人。」

凤鸣心里也正在想着这个,随口答道:「我有你一个就够了。」

容恬猛然停步,凤鸣差点撞了上去。

「怎么了?」

容恬深深的凝视着他,在夜里,他的眼睛发出深邃精灿的神光。

「凤鸣,你知道情人血是什么吗?」容恬忽然问。

凤鸣顿时紧张起来,「不是一种毒药吗?」

「毒药也有不同的毒性。」容恬低头看着他,轻声回答,「中了情人血的人,其它事都和常人无异,只有一样……」

他顿了顿。

凤鸣不解地抬头,「嗯?」

「……中毒者不能和自己心爱的人肌肤相亲。」

「不能肌肤相亲?」凤鸣瞪大眼睛,「怎样才算肌肤相亲?」

「身体肌肤绝不能相触,否则两个人都会立即毙命。」

那就是说,不但不能上床,而且不能搂搂抱抱,不能亲嘴。

就算只是拉拉小手那么纯洁的动作,也会立即毒发一命呜呼。

这个毒性,实在和摇曳夫人那封逼婚信一样,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令人拍板叫绝……

凤鸣就几乎呻吟起来,「那么说,你现在谁都不可以接触了?」

「只有你。」容恬也为这个毒性苦闷非常,「只有最心爱的人不能碰,其它人都无所谓。」

凤鸣只觉得头一阵阵发疼。

看来只能寄希望于萧圣师,希望他还有点基本道德,乖乖地把自己儿子的老妈娶进门去,让新娘子快点把解药送回来。

萧圣师虽然拥有天下最赚钱的航运事业,却并不是爱好奢华嬉戏的人。相反,他崇尚自然,重视自身的修为远胜对名利的追逐。

容恬和凤鸣双双来到萧纵的寝院时,他已经睡下了。

来得如果不是萧纵的爱徒容恬,而且表情严重地说明有要事商量,萧纵的亲随绝不敢进房打扰已经入睡的萧纵。

在院外恭等了一会儿,两人被请入客厅。

被吵醒的萧纵没有丝毫睡眠惺忪的样子,无论什么时候,他总是淡然而清醒的,偶尔一瞥,可以心惊胆颤地窥见他眸内凌厉的光芒。

这个人是一把随时可以出鞘的宝剑。

「出了什么事?」

容恬贵为西雷大王,见到萧纵从门后沉稳的走出来,还是立即站了起来,以示恭敬,答道:「吵醒先生了,实在事出忽然。」

他把今天晚上见到博陵和三公主的是简单说了一遍,似乎知道萧纵没有多少耐心听这个,立即把重点转到摇曳夫人身上。

听见这个名字,一直漫不经心的萧纵才微微侧了侧身子。

「是她?」

容恬乘机问,「先生是否真的认识摇曳夫人?」

萧纵出了一会神,淡淡笑道:「我们何止认识。」

凤鸣听了容恬的吩咐,一直乖乖站在旁边不插话。这时候听萧纵如此一说,心里喀噔一声,明白摇曳夫人没有胡说八道,萧纵确实极有可能就是他(这个身体)的父亲。

不禁和容恬暗中交换了一个眼神。

接下来的问题,就非常关键了。

容恬深思熟虑一番,才沉声问,「摇曳夫人对博陵说,她曾为先生生下一个儿子,现在已经长大成人。」

凤鸣紧张得盯着萧纵的反应。

萧纵却仍是一派淡然的表情,点头道:「是的,我的儿子已经长大成人。」偏过头,视线移到凤鸣身上,「他就是鸣王。」

容恬早在宴会上萧纵要求看凤鸣的手掌时就有点猜到萧纵已经知道此事,现在不过证实而已。

凤鸣却非常惊讶,「萧……你……你知道我是你的儿子?」

「不错,我曾经在你出生时看过你的手一次,在晚宴上,我已经认了出来。」萧纵道:「人的手和人的脸一样,都可以当做认人的标志。在我看来,手比脸更可信。年幼和成年后手掌虽然会出现变化,但仍然有脉络可寻。只要让我看过一次你的手,我就能从此把你认出来。」

原来他不但是天下闻名的剑术家,也是一名手掌专家。

容恬想得远比凤鸣要深,问萧纵道:「先生既然与凤鸣父子久别重逢,在晚宴上为什么不立即相认呢?」

萧纵掌管各国航运,手下杀手团能人无数,自己又是剑术宗师,实在是吃边黑白两道。凤鸣有这样一个父亲,日后谁想碰他都要好好考虑考虑。

萧纵似乎从来没有考虑过相认的事,对容恬摇头叹道:「可惜,你已是我的弟子中最具天资的一个,却仍不能明白追求剑术顶峰的意义。」

「我年少时对剑术表现出卓越的天赋,到二十岁时,已经无人能将我打败。从那时开始,我决定穷尽一生钻研剑道。」萧纵露出了追忆的眼神,「当我二十五岁时,忽然明白剑术之路漫长而没有尽头,但人的生命却是有尽头的。」

「哦!」凤鸣忽然明白过来,「所以你和摇曳夫人打算生一个继承人。」

萧纵自从承认自己是凤鸣的父亲后就没有理会过他,仿佛这个儿子对他而言并不算什么,此刻听了凤鸣的话,才偏头过来瞅了他一眼,答道:「要找一个有天分的女人生下合乎我意的子嗣谈何容易。当时我已经名满天下,家传的航运事业也如日中天,只要我开口,任何一国的女子都会立即点头。」

这话虽然夸张一点,但仔细想想,萧纵当年的条件却是无可挑剔,尤其他本人到现在都这么清逸俊雅,年轻时更一定是个美男子。

古代的超级钻石王老五。

凤鸣遥想当年萧纵的风光,美女如云蜂拥而来,摇曳夫人能争取到一个为他生儿子的机会,也算难得的一次胜利。

「先生最终选中了摇曳夫人?」容恬问。

「摇曳?」萧纵对这个名字总算有点反应,每次从唇际突出这个名字,都有一种隐藏在深处的伤感,叹道:「不错,我最后终于作出了选择。那一段日子对于摇曳来说就像神仙一样快活,我第一次完全把剑道放在一旁,专心地享受生活。可当摇曳有孕之后,我明白自己错了。」

凤鸣愕然,「哪里错了?」

容恬似乎比较能体会萧纵的心情,低声道:「先生爱上了摇曳夫人?」

「爱上了摇曳?」萧纵脸上的茫然一瞬即逝,重新恢复了原来的从容,继续回忆着说,「摇曳有孕之后,我要她立即离开。」

凤鸣惊叫一声。

这是什么道理?

萧纵不理会凤鸣的惊叫,面无表情地道:「我告诉她,日后如果生下儿子,就带来见我。如果是女儿,那并不是我需要的,我们以后不必相见。」

凤鸣瞅着萧纵眼神顿时变了几分。

面前这个男人,没心没肝方面是在足以和现在的摇曳夫人相媲美。

说不定摇曳夫人变成这个样子,这男人就是罪魁祸首。

「摇曳夫人生下的是儿子。」容恬也感到奇怪,「难道她对先生心生怨恨,竟为了报复而故意让凤鸣不能回到先生身边?」

「不,她依约前来。我还记得她抱着刚刚出生的儿子来见我,像个没长大的女孩一样,满脸的眼泪,既激动又高兴。」

「那为什么……」

「因为他没用。」萧纵冷冷截断容恬的问题,直接道:「虽然是我的亲骨肉,可他全身上下,没有一个地方像我。尤其是握剑的手,他那双手,我只看一眼,就知道他永远也不能成为剑术高手。没想到我萧纵的儿子,竟然会是一个连握剑都没有天分的蠢材,白白浪费了我一年的时间。我要摇曳立即把他抱走,永远不要出现在我面前。」

凤鸣脑袋嗡一声大响,脸色刷地发白。

容恬心疼地靠过去,刚想握住凤鸣的手,猛然想起自己身上有毒,硬生生停下动作,生怕自己还会情不自禁去碰他,忍着心肠挪到远一点的地方。

「先生这样做太无情了。他们母子浪费了你一年,你却糟塌了他们一生,于心何忍?」容恬向来对萧纵师的自负绝情毫无怨言,这次却皱眉反驳。

萧纵鲜少遇到敢当面驳斥自己的人,不禁呆了一呆。

以他的脾气,就算自己最心爱的弟子,只要惹起怒意,下手决不留情。当其目光锋利如见的逼视过来。

容恬却目光澄清坚毅,毫不畏惧,反而沉声再问,「先生真的那么忍心吗?」

寂静中充满一触即发的危机气味,连凤鸣也敏感的绷紧了神经,盯着萧纵的一举一动。

萧纵高深莫测的打量容恬片刻,见容恬镇定昂然,眼角瞥见凤鸣肩膀微耸,一副随时见机不妙就猛扑过来的模样,不知为何,心里的不满竟不知不觉缓和了几分。

萧纵徐徐收回对容恬的逼视,长长叹了一口气,「我真的那么忍心吗?剑术之道是难以忍受的寂寞,我从一开始就非常明白。既然选择了,就没有回头的机会。可叹的是,天下没有人拥有在剑术上超越我的天赋,恐怕我所得到的剑道经验,只能随我进入坟墓了。」转头看了凤鸣一眼。

凤鸣当然明白他是在怪自己这个儿子中看不中用,手生得不好不能成为剑术大师。不过凤鸣绝不会为了这个而内疚,萧纵才是应该内疚的那个。

凤鸣气愤道:「没有选择的不是你,而是摇曳夫人和你的儿子。他们被你抛弃,一个在王宫里……那个……在王宫被人欺负,」斜眼瞥了容恬一下,「摇曳夫人又性情大变,成了人见人恨的可怕女人,这对母子的悲惨命运全因你对剑道的所谓执着而来。你把一个无辜的女人害成这样,只是自私得想要一个剑术的继承人,你根本不懂什么是爱情。」

容恬见凤鸣越说越气愤,额头冒出一层冷汗。

萧圣师剑术已经达到独步天下的地步,他要是被激怒,忽然拔剑刺向凤鸣,即使容恬就在他身前,恐怕也来不及阻拦。

萧纵却出奇的没有发怒,仿佛在回答凤鸣的话,又仿佛是自言自语般,喃喃道:「除了剑道之外,别的事在我心中占的分量越少越好。什么是爱情,不懂比懂更好。」他缓缓转身,将颀长的背影对着容恬凤鸣,蓦然沉默下来,片刻之后,又听见他低声道:「所有人的脸在我脑里都是一个模样的,没有分别。所以我从不记得人的脸,只记得人的手。可在那一年,我却生平第一次记住了另一个人的脸,只有摇曳的模样是和别人不同的,鼻子、眼睛、红唇、酒窝……只有她,我能看着她的脸把她认出来。」

对过去的回忆在一瞬间打破了萧纵厚实的心房,这话再没有刚才那样无情,容恬知道机不可失,连忙道:「摇曳夫人一定就在附近。她在我的身上下了毒,并且留下书笺给先生,希望可以再和先生在一起。可见这么多年以来,摇曳夫人依然深爱着先生。」

凤鸣就算对萧纵再不满,这个时候也知道要趁热打铁,「现在就有一个回头的机会在你面前,好好珍惜,你和摇曳夫人就可以幸福了。」那自己和容恬也可以「性福」了。

容恬掏出摇曳夫人的信笺,双手递给萧纵。

萧圣师没有接过,摇摇头道:「不看也罢。她在你身上下了什么毒?」

「情人血。」

萧纵一鄂,随即仰头长笑,笑罢才长长吐出一口气,唇边溢出一丝无奈,「她的脾气还是没有变。」

容恬知道拐弯抹角对萧纵毫无用处,直接问道:「先生会答应摇曳夫人的要求?」

「娶她吗?」萧纵没有回答,反而低头,将腰间的长剑珍而重之地抽了出来。

凤鸣从来没有见过这位剑术宗师的随身宝剑,想来不是凡品。

剑身比一般的剑要长上寸许,颜色有点黯淡,朴实无华,但稳稳握在萧纵指节匀称的掌中,却有一种令人不敢忽视的威慑力。

萧纵把长剑平端在眼底,左手在剑身上屈指一弹,剑身发出叮的一声,微颤个不停。

萧纵深深凝视颤动的剑身,这才道:「我用一年的时间记住了摇曳的脸,和她分别后,却整整花了十五年的时间,才把她的模样完全忘记。从那以后,我在剑道上又前进了一大步。」

他的回答像石头一样,在凤鸣心上狠砸了一下。

看来为了他那见鬼的剑道,他是绝不肯娶摇曳夫人的了。

那解药怎么办?

凤鸣为了容恬身上的毒,忍着气,好脾气地问,「就算先生不愿意娶摇曳夫人,那至少也应该和我们一起共谋解药。」

「解药?」

凤鸣心道,这个萧纵心理失衡,用一般的父子亲情,爱情是不能打动他的,最好的莫过于剑术方面的借口,清清嗓子道:「容恬是先生所有弟子中最有天分的一个,先生当然不希望死后没有一个好弟子继承自己的剑术。不如先生假装先答应婚事,等解药到手,救了容恬,然后我们再商量怎么对付摇曳夫人。」

这样对确实有点对不起他(这个身体)的母亲,不过谁让摇曳夫人先下毒呢?何况中毒的又是容恬。

凤鸣的劝说和容恬打算说的如出一辙,容恬见他这个时候思路清晰,比以前大有长进,不由赞赏地看了他一眼。

萧纵却不是这么好劝的,听凤鸣这么一说,神情淡然地摇了摇头。

他向来不爱多话,也许因为面前的是自己的儿子和欣赏的弟子,而且又牵涉到摇曳,这才破例解释道:「首先,容恬的天分只是在我的弟子里算上佳,但说到成为我的继承人,他还不够资格。」

凤鸣愕然。

容恬被人赞扬仰慕的时候实在太多了,凤鸣还是第一次直接从别人的口里听见容恬不够资格的话。

可见萧纵想要的继承人,是剑术天才中的天才。这样高难度,摇曳夫人生不出来也无可厚非。

容恬的表情一点也不尴尬,似乎这话他早就听萧纵说过很多次了。

「然后,我萧纵挑选的女人何等聪明,天下人对她恨之入骨的很多,这么多年来没有一人能奈何得了她。你们的诡计骗不过她。」

「但容恬身上的毒一定要解啊!」

萧纵脸上忽然溢出一丝意味深长的笑意,反问凤鸣,「为什么一定要解?」

凤鸣张张嘴巴,「因为……」不能肌肤相亲,那简直是生不如死。

萧纵道:「情人血之毒对容恬有益无害。远离情爱荒嬉,专心一致,他的剑术可望再有进步,虽然仍不能超越我,但足以对付其它人了。」

这可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怎么绕到这上面去了?

安荷的命真不好,不但母亲下毒害人,连父亲也是一个夹缠不清的。

凤鸣头又开始发疼,咬牙道:「剑术进步有什么用?容恬身为西雷王,护卫成千上万,才不需要成为什么剑术大师。」

「那么身为西雷王,要统一天下,创立不朽功业,更需要专心一致,不受情爱羁绊。你如果真的希望容恬成就大志,就应该知道该怎么办。」

萧纵平日话不多,较量起来话锋居然比他的剑还凌厉。凤鸣被他这样一驳,一时哑然。

容恬忽然开口,「如果说人生只能把精力集中到一件最重要的事上,那么我宁愿把所有的精力,集中在凤鸣身上。天下和凤鸣,必须选择的话,我会选择凤鸣。」

凤鸣心猛地一跳,整张脸涨红起来。

萧纵不料容恬会说出这样不智的话,对容恬的话深不以为然,用可惜的眼神看着容恬,「西雷王是聪明人,为什么竟沉迷情爱肉欲?」

容恬从容道:「沉迷是一件坏事吗?我沉迷于凤鸣就像先生沉迷于剑道。我选择凤鸣就像先生在剑道和摇曳夫人之间,选择了剑道一样。」

萧圣师嗤道:「区区清爱,怎么可以和剑道相比?」

「情爱和剑道当然可以相比。不管我们怎么选择,选择了什么,其实都是为了我们自己的满足。先生觉得剑道比摇曳夫人更可以使自己感到满足,我觉得凤鸣比天下更可以使我感到满足。人的欲望不过如此,所以选择五花八门,不身在其中,旁人根本无法理解。」容恬稍停,又道:「先生对于剑道的执着,不是也有很多人不能理解吗?至少摇曳夫人,她就无法理解。」

此话正是以子之矛攻子之盾,连萧纵也答不出来了。

凤鸣差点要鼓起掌来,容恬侃侃而谈的风度真是迷死人了,要不是情人血,他一定扑上去狠狠亲他两下。

萧纵低头想了想,失笑道:「你辩才极佳,又有什么用?摇曳对我追求剑术之道会生出大碍,我是不会答应娶她的。你们自己的事,自己想去吧。」

挥挥袖,竟转入房内,再也没有出来。

凤鸣奇怪地看着他施施然走掉,瞪大眼睛,看着已经消失了萧纵背影的空空如也的过道,又回过头来看看容恬,摊手问,「这算怎样?」

「不算怎样。」容恬对萧纵出手帮忙这事本来就不大抱有希望,所以失望也不大,「先生不会帮我们对付摇曳夫人的。」

「那解药……」

「解药要我们自己想办法?」

「他真的这么狠心?」凤鸣话一出口,已经知道自己问得多余。

一个连自己刚刚出生的儿子都可以不要的男人,又怎么会为了徒弟不能和情人肌肤相亲而去娶一个不想要的女人?

两人在客厅里沉默了半天。

凤鸣又问,「有没有什么办法可以对付摇曳夫人?」

容恬摇头,「如果连先生都夸赞她的本事,那么这个女人绝不好对付。」

「萧圣师又不肯合作,看来想假结婚先骗解药也是无望的了。不知道她武功如何,如果她在附近,是否可以生擒到?」

容恬苦笑着问,「生擒到她又怎样?你能用刑逼她拿出解药?」

条条死路,凤鸣觉得自己的头快炸开了,不由可怜兮兮地看着容恬。

要换了平时,只要看他这副可怜的模样,容恬早过来搂着他轻怜蜜爱了,此刻容恬却唯恐躲之不及,赶紧走开两步,对凤鸣道:「记得时刻提醒我不要碰你,一个指头都不能碰。」

凤鸣郁闷得几乎想大吼一顿,垂头丧气的耸搭着脑袋问,「这个毒一定还有别的方法可以解。」

「毒是解不了的。不过确实有一个方法可以让我们日后可以继续肌肤相亲。」

凤鸣精神大振,「你怎么不早说。」

「只要我们不再彼此深爱,触碰就不会导致毒发,因为情人血的毒性,只针对中毒者的情人。」

这个方法几乎让凤鸣晕过去,刚刚振作起来的精神立即溜得无影无踪,有气无力道:「那还不如死掉算了。」

容恬也同样有气无力,「嗯,还不如死掉算了。」

语气和凤鸣一模一样。

凤鸣见他这个时候还有心情作弄人,心情大坏,正想把容恬臭骂一顿,抬头一看,容恬脸上一丝说笑的痕迹都没有,竟真的和他一样垂头丧气,郁闷非常。

「你放心,」半晌,凤鸣握拳,从齿间挤道:「就算上刀山下火海,飞天遁地,找孙猴子观音菩萨耶稣大帝,请教爱因斯坦牛顿马克思,我也一定――要让萧纵娶摇曳夫人!」

集合我上下五千年的知识精髓,会斗不过你区区一个老剑客?

还是一个无心无肺抛妻弃子的老剑客。

老天一定站在我这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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