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对峙
第三十三章对峙
她便想起他昨晚那一句“是你出界在先”,仿佛所有事都因她而起,全是她自作自受,活该受苦。
因此更要掰开问清楚,一个细节都不愿放过。
“借我失忆,假扮新婚丈夫,是谁迈出第一步?”
“阮耀明。”
答案实在出乎意料,居然是阮耀明最先提出设局、哄骗,令她全心全意相信陆慎,再诱使她交出证据、签署委托书。
这事谁提都不恰当,然而阮耀明来提,还有谁会拒绝?
连装模作样都省去,个个热切。
她挑眉,上前一步,“七叔毫不犹豫认可?”
陆慎望她一眼,再弯一弯嘴角,“你本来就是我的人。”
他字字嚣张,根本不似人前谦和谨慎。或许这是他另一张脸,真实的面。
阮唯深呼吸,继续,“所以你顺水推舟,将我带到鲸歌岛上做戏?继泽要力佳股权、要证据,继良也一样。但七叔在最后关头临阵倒戈,看来继良花了大价钱。”
“不是。”他右手搭在沙发扶手上,烟在他指尖慢慢燃,又显颓废,“我和继良私下往来密切,这一点你最清楚。”
“我不清楚。”
“你只是忘了。”
“你打算怎么和继泽交待?”
“等他有翻身之日我再抽空理他。”
对人对事都在量“利”而行,根本不讲半点情面。
她的心冷透,仍有最后一句话要问,为继泽也为自己,“我看继泽全心全意信任你,七叔转过背就给他一刀,难道没有半点愧疚?”
“名利场即是胜负场,输赢之外全是虚情假意。”
“混蛋!”阮唯气急,抓起手包就向沙发方向砸过去。
陆慎大约是鲜少经历此类场面,一时不查,被装满各类零碎物品的手包砸个正着,额头上留下一片红,他气得发笑,抽一口烟,仍坐在原位,“今晚一定要闹到我两个都去医院才罢休?我希望你冷静一点,冲动和愤怒对解决问题没有任何帮助。”
阮唯双眼发红,要哭,“我不想解决问题,只想解决你?”
“我?我很好解决。”他依然漫不经心,朝她勾一勾手,“我只要你听话,一定有求必应。”
“你说的每一个字都是假的,你骗我,从头至尾都是你在骗我……我不会再相信你,永远不会……”她变得混乱,头皮的伤和愤怒的情绪让她无法思考,她甚至预备开门往外冲。是陆慎及时拉住她,紧紧困在怀里,但他绝不低头,从不认为自己有错,仍然是高高在上口吻安抚她,“我从来不想让继良和继泽两兄弟之间的事牵扯到你,但这一次是意外,我保证不会再发生。至于我和你,阿阮……”
他低头,看着她泛红的眼睛,“之前是时间不够,但现在你和庄家明的婚事已经不可能再继续,我和你的事,要得到江老同意不难,最多半年……”
“你想得太多……”阮唯冷冰冰拒绝,不留情面,“我宁愿和庄家明再办一次婚礼,我宁愿再出一次车祸,也不要嫁给你,你听明白了吗?骗子。”最后一个词,几乎是咬牙切齿说出口。
陆慎笑:“你的婚事你自己做不了主,从前是,将来也是。”
“我们试试看。”
“这句话,从声音到语调每一个字都像我。”
阮唯挣开他去开门,对楼下喊,“忠叔,送客。”
陆慎展开双臂,“不用麻烦阿忠,我明天再来看你。”
“我并不想见到你。”
“不要紧。”
“七叔,你明天敢来,我就去找庄家毅。”
听到这一句,他脸上神色才有稍许改变,一抬眉,“我劝你不要做让自己后悔的事。”
可惜她死不悔改,咬牙到底,“我说到做到。”
“好,明天就有报纸登你阮小姐勾引有妇之夫。”
“我不怕被人说嘴!”
阿忠已经走上二楼,请陆慎出去。
他不在意地笑一笑,临走时叮嘱她,“阿阮,不要孩子气。”
阿忠恭恭敬敬送他下楼,边走边听他叮嘱,“找个人,好好照顾她日常起居。”
阿忠点头应承,“陆生放心,不会让小姐吃苦。”
“嗯。”他走出玄关,风有些冷,车钥匙拿在手上回过头看二楼窗台,浅蓝色窗帘盖得严严实实,半点影子都不肯透,他笑着摇头,“小朋友,脾气比谁都大。”
又让阿忠跟着他走到车尾箱,拿出一只似乎未开封的手机外盒,“明早拿给她。”
阿忠当然说好,等陆慎的车开出山道才离开。
阮唯第二天照例去医院陪江如海,继泽被流放,继良又要忙公事,病房总算能有一日安宁。
老先生眼睛不好,就由阮唯读报,他来听,算祖孙二人日常活动。
这天下午,她正读到庄文瀚的联合地产意外将地王出手,似乎有意全面缩编。
这时陆慎敲门进来,简短寒暄之后对江如海说:“江老,我明早飞北京,去北创总部走一趟。”
江如海取下老花镜,折好手中《财经日评》,咳嗽两声清一清嗓才说:“去是好的,多认识人,以后重心要往北走,你去提前打通人脉熟悉市场,方便今后做事。”
“是,这次去也不算正式。”
“去几天?”
“三天。”
江如海却说:“不用急,你去北京多逛逛也好,就当度假。”
陆慎习惯性地低头推一推眼镜,阮唯便猜到他内心存有疑惑,却又不便挑明,只能暗暗咀嚼江如海最后一句话。
是真心实意?还是有弦外之音?
阮唯瞄一眼江如海神情动作,内心很快得出答案,但没兴趣说给陆慎听。
陆慎应下来,很快告辞,“明天一早就要出发,等不到接你出院,实在过意不去。”
江如海摆摆手,浑不在意,“一家人不说两家话,客套什么。”
陆慎笑一笑,临走时深深看阮唯一眼,仍能克制着保持一张沉静不变的脸,实属难得。
而她转过身倒水,只留背影作别。
门又关上,江如海躺在床上叹气,“说起来个个都厉害,到最后没有一个比陆慎可靠,生他们不如生个叉烧。”
阮唯转过身笑着说:“老生气可不好,七叔再有能力,也不和家里一个姓,就当雇工用咯。再说了,舅舅说要来,你又不让,最后还怪他们不孝,我都替舅舅不平。”
“哼,你还知道要给他们说好话?他两个,我多看一眼都嫌烦,通通滚蛋!”
接过阮唯递过来的温水,江如海长舒一口气,怅然道:“陆老七……有意思,到最后居然是他最得力……可惜了……”
“怎么又可惜了?”
“可惜……”江如海的目光落在她身上,忽然间另有深意。
阮唯抱怨,“说一半留一半,不知道结果,我今晚想睡都睡不好了。”
“孩子话,就跟你妈似的,永远都长不大,什么时候才能成熟一点?你看看你大嫂,一个人,事业家庭样样都行。”
“我才不要,我有外公疼我,当然可以大胆幼稚一辈子。”她原本就长得讨喜,平时又乖,现下装一装娇憨任性,没有人不照单全收。
江如海就很受用,他需要一位在身边为他时刻制造天伦之乐的人。
“你啊……”他摇一摇头,无奈和宠爱中长叹,“我这次……最担心是你。你两个舅舅都无所谓,继良和继泽都已经长成,我怕最后闹到争家产,他们像宫家一样丑事做尽,个个都欺负你。”
阮唯眼眶濡湿,笃定地说:“不会的,两个哥哥虽然工作忙,但都对我很好,舅舅也很好,我们家每一个都是好人,重情义。”
“哼,你不要又趁机替他们讲好话,都是我看着长大的,我知道他们想什么。”江如海拍一拍她手背,语重心长,“是得抓紧时间给你找个依靠。之前是外公听继良胡说八道看错人,以后不会。”
这么说,仍然要把她的婚姻大事抓在手里,不过这回不会像上一次只看利益。
阮唯从不将不满和怨恨表现在脸上,她仍然保持着柔顺模样,笑笑说:“那我就乐得轻松啦。”
至于她心中如何想,从来没人关心,也不重要。
太阳落山,阮唯去地下停车场取车。她今天开自己的白色小跑出门,为此经历一场与阿忠的据理力争。
终于找到车位,她的车对面停一辆熟悉的黑色宾士,天窗大开,是陆慎隔着袅袅烟雾望向她。
她权当没看见,上车系安全带。
阿忠昨晚送到她房间的新手机在副驾驶上屏幕闪烁,她接起来,对面不远处陆慎正隔着车窗透过无线电波与她“面对面”交流,“招呼都不打?实在没礼貌。”
阮唯也同样看向陆慎,“你下楼时还不到四点,现在是六点三十五分,七叔,没想到你闲成这样。”
“嗯,心烦,坐在车里抽烟,没有关注时间。”
“七叔也会心烦?”
“没办法,有你,突然多出许多烦心事。”
“那我最该现在消失。”
陆慎似乎笑了笑,但隔得太远她看不清,只知道他摁灭了烟,长长舒一口气,疲惫异常,“临时要走,这几天你一个人要乖一点。”
“……”阮唯不说话,一个字都不应。
他继续,满含警告,“不要去惹庄家毅,从前的事情你不记得,但我提醒你一点,同样的错误不要犯第二次。”
“我的事不用你插手。”不知那一个字气到她,她立刻挂断电话发动引擎,油门声大作,转向时几乎要擦过他车头。
一旦离岛就失控,可见他的“教育”并不算成功。
但他体谅被骗者的悲愤,他给她时间慢慢恢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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