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魏景无声翻身下床,也不用人伺候,轻手轻脚披衣梳洗,回身替妻子掖了掖被角,转身出门。

他率人直奔郊区大营。

进驻高陵后,魏景最看重的地方之一,就是高陵城郊的这两座大营,近日频频进出。

东西大营,常驻六万郡兵,营寨宽敞,若日后有增召需要,连扩建的都不必。

“我们的人都安置妥当了吗?”

魏景打马出了南城门,问紧随左右的韩熙。

他问的是青翟卫。

随着董度一党的覆灭,他麾下一众武将也遭遇清洗,大营中不但空出不少职位,且因战损而减员的兵卒名额也需要填补。

名额甚多,魏景顺势把青翟卫和平陶县兵营四千县兵填补进去。

平陶,魏景第一个据点,小是小了点,但既然在手里了就不会扔了它。现在由庄延的胞弟庄韦为县令;至于县兵营,就交给邓光的堂兄,他也是从前忠心魏景的卒长之一。

邓光韩熙领命剿了濮族折返后,青翟卫和四千县兵,直接入了高陵大营。

濮族没了,夷族又握手言和,平陶县兵营自然不再需要这么多的常驻县兵。这些渐训出来的第一批亲信兵卒,魏景当然不会舍弃,他直接带过来了。

余下一千是实在故土难离的,县兵营如今编制二千,缺的庄韦再招。

韩熙拱手:“禀主公,已安置妥当。”

按魏景的安排,编成三个营,青翟营不分开,县兵营二千一营。

接着,韩熙压低声音:“西郊粮仓也已布置妥当。”

说的是当初从屈承处接手的天然大粮仓。这是个好地方,又隐蔽,韩熙去剿濮的之前,魏景就吩咐安排人暗中驻守。

当初知晓粮仓之事的七八个卒长,如今已是忠心耿耿的亲信,且都来高陵了,平陶再无一人知悉此事,很好安排。

魏景颔首。

不错,平陶诸事妥当,而高陵也逐步掌控,下一步,该尽快将此处发展为新的大本营。

该感谢董度的,他盘踞多年一倒一大片,正方便了魏景大肆安置人手。

不过吧,还有些意料中的麻烦需要解决。

魏景领韩熙季桓等人抵达郊区大营。

内乱余韵已消,大营井井有条,郡兵质量还是可以的,此时正值校场出操时间,变阵不拖沓,刺穿颇有力,呐喊声整齐气势尚可。

魏景尚算满意,再训一段时间,应能用得凑手。

操演终于结束,巡视接近尾声。这当口,却有一彪健武将上前一步,行了一个军礼,大声道:“标下闻府君武艺过人,悍勇无双,深慕之,还望府君不吝赐教!”

这人是范亚的胞弟范磬,话罢他扫了魏景身后的张雍陈琦等将一眼,视线还在陈琦身上顿了顿。

他这其实是挑战,但挑战的非魏景本人,而是他麾下心腹诸将。

这也是意料中事。魏景从县令一跃为郡守,跨度太大,他本人倒罢了,内战力挽狂澜英勇无双,又是何二公子选中,倒让众人服气。

但张雍陈琦邓光等人的上位,就不那么让人心服了。尤其陈琦,内战他留守平陶,属于空降党。

老子混了十来年才这位置,你们运气好跟对人就有了?气不顺,军营解决方式也简单粗暴,挑战就是,你赢了我我服你。

魏景等人心知肚明,陈琦直接上前一步,冷哼一声:“区区莽将,我来就是,何须府君教训?!”

兵卒们十分熟练地让出一块空地,两人跨马提兵,直接就战了起来。

陈琦精瘦,范磬魁伟,两人身形差一个等级,但行家一出手,便知有无有。看似瘦一圈的陈琦大喝一声,当头一刀劈下,范横刀阻挡,却一股大力震得虎头发麻,没防备之下大刀险些脱手而出。

四周立即爆发一阵喝彩声。

范磬呆了呆,大喝一声:“好!好武艺,你赢了我我就服你!”

范磬虽有些粗莽,不顾兄长阻止硬要挑战,但却是个磊落汉子,二十来个回合被击败后,他跳下马,大力拍了拍陈琦肩膀,“好你比我强,你为军侯,我服!”

掌声雷动,漂亮的一战后,不但范磬,原大营好些武将看陈琦张雍等人的目光都变了,不再有质疑。

“范亚。”

魏景一直负手观战,到了这里就差不多了,他看向范亚:“日前,我荐你为郡尉,今委任文书已下。”

他拍了拍范亚的肩:“日后,孟仁多多劳神。”

范亚此人可用,且对方位居校尉日久,很服众,能助魏景尽快收拢各路人心。

范亚怔了怔,随即面露激动之色,立即单膝下跪:“标下定不辱命!”

“好!”

魏景亲自将其扶起,又环视一圈:“大营事务繁杂,尚需诸位同心协力。”

前有陈琦能位相配,后磊落委任范亚,大小诸将心悦诚服,齐齐铿声领命:“标下等定不辱命!”

……

处理好大营诸事,魏景折返城中。

季桓捏了捏须,道:“看来,这东西大营也清理得差不多了。”

近日,他的重要任务之一,就是借着人员变动,大力清洗董度即何三公子的残余势力。

魏景颔首:“日后伺机可再清洗一遍。”东西大营必要做到如臂使指。

宾主二人对视一眼,心领神会,这说的是明年将会出现的大变。

忙碌了这么久,高陵乃至安阳郡已顺利接手了,大家心情都不错。此时已穿过青石大街行人最多的一段,季桓正要打马加速,谁知他的主公却突然勒停了马。

他正奇,魏景已翻身下马,往旁边一家书斋大步走去,他连忙跟上。

“夫人甫病愈不宜劳神,正好翻些杂书解解闷子。”

魏景进门扫了眼,直奔专放神怪话本,野史趣闻的柜子,见季桓一脸惊奇,他随口说了句,就低头专心按邵箐昨天要求,给她挑选书籍。

季桓恍然大悟,也只有夫人能劳动主公一本正经地挑选闲书了。

他笑道:“主公与夫人鹣鲽情深,真真羡煞我等啊。”

又是鹣鲽情深?

魏景翻书的手一顿,这还真是一个陌生又熟悉的词汇,之所以说熟悉,是因为他记得不久前在平陶,庄延曾经说过。

从来没想过这词能往自己身上套,因此他印象尤深。

时隔两个多月,再一次从隐居山川少理俗事多年的季桓嘴里听见,他照旧先一愣。

情爱么?

唇齿间咀嚼过这个陌生的词,奇异的是,上一回那种别扭纠结却没有了。

虽只过了两个多月,但他和邵箐之间经历已甚多,起伏浮沉,剖心哭笑,仿如隔世,不变的却是二人始终亲密携手。

从平陶至高陵,并将会一直继续下去的。

他和阿箐风雨同舟,焉是朱门绮户中的寻常夫妻可相比拟?其实有情爱也未尝不可吧?

这个念头不知从哪个罅隙窜出来的,奇异的是魏景发现自己并不排斥,他手顿了顿继续挑拣书籍,没有反驳季桓的话。

细心给邵箐挑拣了许多话本,趣怪奇谈,野本游记,甚至才子佳人,拎着一大捆他从来没碰过且与他形象极不符的闲书杂书,在书斋掌柜有些古怪的目光下付了账。

出门的时候,途径一个贩卖各种木偶童玩的小摊,他走出两步,又折了回来,视线落在小摊上一套十二个生肖木偶之上。

木偶不过三指大小,脑袋比身体还要大,笑态可掬雕工不错,脖子能活动,颠一下,不停地点头。

他记得,邵箐也有一套这样的。在平陶时她逛集市买的,颇喜欢,从前就一整排搁在妆台上,童心未泯有空就戳戳。可惜这次来高陵很急,没带上。

他扔下一块碎银子,“这木偶给我包上。”

……

于是,邵箐十分惊喜地发现,自己收礼物了。

魏景傍晚回屋,手里提着沉甸甸一个蓝布大包裹。她瞅了瞅,嗯,看形状应该是她要的书了。

“这么多吗?”

足足三四十本,一大包挺让人侧目的,难为他提着走了一路。邵箐刚凑过去要打开,却发现大包裹边上还黏着一个油纸扎的小包裹,

“咦,这是什么?”

邵箐打开一看,簇新的十二个生肖木偶,头大身小童趣版的,熟悉的配方,不过却是全新的一套的。

魏景若无其事地道:“书斋门口看见的,正好买了,你不是喜欢么?”

“我喜欢呀。”

邵箐将木偶娃娃一排放好,戳了戳,大头兔子憨态可掬,脑袋“咯咯”一阵乱点。

上辈子就挺爱这些小玩意的,收到礼物是个人都心情愉快,邵箐回头眨眨眼睛,拖长调子:“夫君你真好。”

她今天一身粉色裙裾,青丝挽成灵蛇髻,润泽的珠子混在乌发头间陷若现,和她耳垂两颗象牙色色珍珠耳坠相辉映,娇俏可人,转头看他时,眉眼弯弯,笑容比阳光都灿烂。

魏景忽就愉悦起来了:“你喜欢就好。”

凝望她片刻,心中一动,他矮身挨着她坐下。

魏景俯身亲吻她。

邵箐眨眨眼睛,没有拒绝。

二人拜天地至今,已亲吻过多次,浅吻,乃至深吻,她已接受魏景是她夫君这设定,心理上倒不再别扭。

铺天盖地的男性气息,醇厚且熟悉,两瓣柔软的唇贴合上来,邵箐屏住呼吸,睫毛颤了颤,闭上眼睛。

她双手反射性向前,没有推魏景,倒攥住他前襟衣服,慢了一拍,她才缓缓松手,任他将自己抱紧。

轻轻的碰触,温柔舔舐,最后深入其间,灵活在她唇齿间游移,很珍重,又缠绵。

迷迷糊糊间,邵箐恍惚觉得,这个吻,似乎和从前有点不同。

……………………

作者有话要说:魏同学终于不再别扭了哈哈哈,嘿嘿很快就出孝了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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