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东篱展颜:“我就知道夫人你是最善解人意了,有如此善解人意的夫人,我怎么还会在外拈花惹草呢。”

顾夫人欢喜地笑:“那是当然了……”

顾东篱咳嗽了声:“既然如此,我先进宫去,求个太医令。”

顾夫人道:“太医啊!”心中明白几分:“她果然是跟王爷有关的人,怪不得老爷行事都不肯先跟我说……倒是我白吃了一顿醋。”当下催促道:“老爷你快去吧,我收拾收拾,就也去看看妹妹。”

“妹妹……”顾东篱望着她。

顾夫人笑眯眯道:“我会把她当妹妹来看待的……”心里又想:“老爷说是那个人的妻室,如果是王爷的话,发妻不是王妃苏千瑶吗?这又是怎么回事?可老爷从小到大最要紧的人就是王爷了,不管了,总之对她好些就是了,老爷也会高兴地。”

顾东篱放心入宫,顾夫人急忙叫丫鬟进来,打水洗脸,重新换衣裳,贴身丫鬟问道:“夫人,老爷怎么说?”

顾夫人便道:“老爷是个明白人,想事情比咱们都明白,听着,从今天开始,不许有人再在府里头乱嚼舌根,那位是咱们府里的贵客,谁要是胡说八道,传了一句进她耳中,我就对他不客气。”

那丫鬟见她态度大变,惊道:“夫人?”

顾夫人低头打量自己的装扮,又道:“你们也不许再跟我说三道四了,不然的话,我一并责罚……我已经跟老爷说了,我要把那位当亲妹妹来看待,你们也要把她当主子看待,都懂吗?”

众丫鬟哑口无言,只好遵命。两个女娃儿跑进来:“娘亲!你好了吗?”

顾夫人握住她们的手:“娘亲当然好好地,你爹仍旧最疼我们三个,以后你们不许闹啊。”

大点的女娃道:“那么爹不纳妾吗?”

众丫鬟急忙竖起耳朵,却听顾夫人傲然道:“纳什么妾,你爹有我就够了,那位进府的是我们的贵客,我们要好好地对待她,知道吗?”

众丫鬟跌了一地眼珠,两个小孩儿倒是乖巧,齐齐道:“知道了娘亲!”

顾夫人得意洋洋道:“我这样贤惠又能干,老爷以后当然更疼我,宝贝们,我们去看看你们的小姨姨。”

宝嫃躺在床上,人虽然已经清醒,却因凤玄离开而恹恹不乐,岳凌自回来后就不离左右,很是紧张地望着她,宝嫃对上他一双眸子,不由笑道:“怎么啦?”

岳凌道:“宝嫃姐,你没事吗?哪里不舒服吗?”

宝嫃道:“我好好地,没事的……我又不是纸扎的,就是有点……”无非是有些想念凤玄罢了,然却欲言又止。

岳凌道:“宝嫃姐,你别担心,王爷是极厉害的,而且……”他看左右无人,便凑近了,低低道,“我听军师说,这一仗王爷也是准备了很久,所以……你只管放心。”

“真的吗?”

“那是一百个真,我哥哥早在三天前就已经开拔了,只不过京内的人不知道罢了,”岳凌摇晃着头,“本来我也想跟去见见世面,我哥哥真是……恨不得把我关进牢房里好好护着,幸好王爷说我留下来护着宝嫃姐也算是大功一件,若是宝嫃姐没事,他回来后就会编我入军营啦,我这么一想……就……”

宝嫃听到这里,就默然不语。岳凌一咬舌头:“宝嫃姐,我也不全是因为王爷的命令才留下来的,我……其实我也想护着你无事。”

宝嫃一笑:“我知道……”

两人正说着,就见门口有人悄悄地一探头,岳凌警惕,喝道:“什么人?”那人又探头出来,岳凌愕然,却见竟是个眉清目秀的女孩子,梳着双髻,正好奇地看向这边。

岳凌愕然,宝嫃也有些意外,却听外头有人低声喝道:“魏紫……不要乱跑惊了人!”

一语完后,却另有个声音道:“阿黄也要看……”紧接着,一个大丫头旁边,多了另一个圆乎乎的脸,而后却是一个盛装女子将她们两人捉住:“怎么不听话,娘亲跟你们说什么来着……”

正碎碎念,一抬头望见岳凌同宝嫃,目光从岳凌身上越过,看向宝嫃,便笑道:“你……你……醒着啊?”

宝嫃见她衣着华贵,相貌柔美,料想是顾府的什么人,心头一紧,急忙翻身起床要下地。

顾夫人却松开两个孩子,飞一样冲过来,将宝嫃按住:“别动别动,妹妹……开始的时候千万要小心,别动了胎气!”

宝嫃愕然,顾夫人说完之后,一捂嘴:“我、我怎么说出来了……”

那两个女娃儿上前,姚黄咬着手指道:“娘,什么叫胎气?”

魏紫道:“我知道,就是说小姨姨要生小宝宝了。”

姚黄道:“我会有个弟弟吗?”

魏紫道:“我不知道。”

两个孩子一问一答,旁边三个大人一头的汗,岳凌也不知说什么,只好连连咳嗽,顾夫人呵呵笑着:“童言无忌,童言无忌嘛……”

宝嫃见她全无恶意,心头渐渐放松:“你是……顾大人的夫人吗?”

顾夫人一听,很是欢喜:“我就是,妹妹你真聪明。”

宝嫃见她热情十分,脸上不由一红:“我只是猜的,我……”

顾夫人见她脸红,又看她年纪并不大,又如此瘦弱,再想起顾东篱跟她说过的那些话,一瞬戒心全无,反生出一份怜惜:“妹妹,你怎么瘦的这样儿”

宝嫃愕然:“啊?”

顾夫人颇为自信道:“不过没事,你留在这里,不出一月,一定会好起来。”

魏紫同姚黄掩着嘴笑:“才不信,娘亲做饭难吃的紧。”

顾夫人脸色发黑:“当然不是我要做!”伸手就去捏魏紫的脸,两个小孩尖叫着,撒腿就跑。

宝嫃看看这一派其乐融融,心里放宽之余,又苦笑道:“我……我怕在这里会打扰,我想……想……”

宝嫃虽未说完,顾夫人却已经明白:“想什么?不许多想,有身孕的人最忌胡思乱想了,你就安心留在府内,我会好好地照料你的。”

宝嫃听了这话,怔怔地看着她,眼中却极快地涌出泪来。

顾夫人见状,忙安抚:“没事的,妹妹……”

宝嫃含泪将头转过去,不愿让她看到自己落泪的样子。

顾夫人有心再劝慰两句,奈何她不知详细,也怕说错,便只道:“妹妹你放心,你那个人……你夫君一定会回来的,你要放宽心好生养着身子,他回来也才会高兴的,不然的话,让他见了……岂不是更加难过?”

她说着,便从怀中掏出一方帕子,替宝嫃将泪擦去,宝嫃点点头,抬手将帕子接过来:“多谢你。”

顾东篱自宫内出来,正欲上车,却望见一道熟悉人影,在前头一闪隐没。

顾东篱心头一动,并不上车,只迈步缓缓往前而去,转弯之后,却见眼前空无一人。他左右看看,本来转身欲走,脚步一顿瞬间,轻声道:“既然回来了,怎不相见?”

话音刚落,有人轻叹一声,从天而降,悄无声息站在他的身后:“见了又能如何呢。”

顾东篱双眉皱着,终于转过身来,望着眼前之人,那人头发凌乱衣着简陋,自然正是顾风雨。

两人一照面,顾风雨一笑:“堂兄……还是说顾大人,别来无恙?”

顾东篱望着他这模样,又看看周围,终道:“你跟我来。”

顾风雨不动:“去哪?”

顾东篱道:“回府,怎么,你不愿意?”

顾风雨垂眸:“我这一身狼狈的紧,怎么敢去府上……”

“够了,”顾东篱双眉紧皱,“当初你意气风发的时候,我有攀附过你吗?”

顾风雨抬眸看他,顾东篱道:“说起来可笑,只是觉得,如今的你……比之先前的虎牢副统领,更像是个人。”

顾风雨身子发抖:“你何必……”

“你别想错了,我不是羞辱你,”顾东篱转过身去,“我是想说,我现在总算能认出你了……堂弟。”

顾东篱说完,便迈步往前向马车而去,虽是头也不回地走着,耳朵却竖起来仔细听后面动静,隐隐地听到似有极浅的脚步声,顾东篱人走着,却轻轻地松了口气。

两人先后上了马车,车内一片寂静,行了一段路,顾东篱才出声说道:“暂且就住在府里吧。”

顾风雨抬头看他,顾东篱又问:“……早上的事,是哪一派的所为可清楚吗?”

顾风雨道:“是谁的人不清楚,只不过该不是冲你去的。”

顾东篱一震:“是冲宝娘子?”

顾风雨竟叹了口气:“本就有人疑心她了,你带她出去,不更是将彼此置身险境吗?”

顾东篱一时无语,他着急心切,的确有些冒失了。

顾风雨慢慢道:“我并非是有心责怪,你必然也有你的理由,只不过……王爷一出城,这京内就该变天了……你可有准备?”

顾东篱抬眸看他:“你看出什么来了?”

顾风雨默然:“先前人在局中,身为棋子,也看不出什么来……从高处跌下来后,反倒是清醒了许多,放心让王爷出城,主上是要动手了吗?”

顾东篱沉吟看他。

顾风雨抬眼,两人目光相对,顾风雨的声音极低:“只是……他真能狠下心来动手吗?若然动手……那后果……”镇静如他,声音却依旧有些微抖。

顾东篱转头,望着随着马车行进微微颤动的车壁:“他的背后是江山,若是不想当昏君,狠不下心来也要狠心……”

顾风雨手在腰间软剑上抚过:“需要我做什么吗?”若有若无地挺直了身子,目光自车顶上掠过。

顾东篱回头看他:“你想要‘东山再起’?”

顾风雨竟一笑,淡淡道:“说起来你怕是不信的,起初我是极想的,只是到现在……只觉得一切皆如云烟而已,这几个字听来,几分可笑似的。”

“你不想再如昔日一般……那……”顾东篱若有所思地望着他,“那尹素雪呢?你可也能放下?”

顾风雨听了这个名字,心头揪起,嘴角却浮现勉强笑意:“她?她早就忘了我是谁了,我又何必记挂着她呢……”

顾东篱想了想,点头:“本就是孽缘,你若想开,倒是值得欣慰之事。”

顾风雨手按软剑,忽地“嘘”了声,顾东篱一怔,却听得耳畔似乎传来一声极轻的冷哼声,淡若烟云,极快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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