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忙于调査走访时,中村吉造听说渡边由纪子和“布袋屋”老板的婚礼,已经在三月底举行了。

中村不可能收到她的结婚请帖,也无从知道结婚典礼的样子。但听说典礼进行得还算顺利,可以用“盛大”和“平静”两个词来形容。这次没再发生有人闯入闹事的事件。中村还听神乐坂街上的商户说,小两口选择环游欧洲,作为新婚旅行。

婚后永井家一直平平安安,未发生什么特别的事。看来罪犯在由纪子婚后,并未对她再次进行过骚扰。

这让中村感到十分意外,凶手能公然闯入订婚仪式现场,在大庭广众之下闹事,起码说明,他对由纪子订婚一事,非常不满,此时却又突然销声匿迹了。

转眼间已到了四月,中村家周围的梅花开了,南方的樱花也已经盛开。又到了赏花的季节,警察署的同事们又该忙了。每年的这个时候,酒后闹事、打架纠纷一桩接着一桩,没有一刻能闲着。警察这行,每年会碰见三次案发高峰——春天的喝酒滋事、夏天的强奸和冬天的盗窃。

今年,中村吉造可完全没有心思管这些日常案件,他一边等待“布袋屋”老板夫妇新婚旅行归来,好和他们谈一谈,一边一个人每日执著地,追寻着渡边由纪子——不,现在已经是永井由纪子了——的过去岁月。

四月份已经开始热了,有时在外面跑一天,回来时衣服全湿透了。但中村无法停止,他甚至很享受到处走访,虽然这项工作极不起眼,而且,往往是白费力气,中村却每天都沉醉在兴奋和期待之中。有时他觉得,自己的工作,就像是躲在墙边,窥视别人的生活,四处探听他人的秘密,从而产生许多感慨,感叹人的性格和命运,是多么地不可思议。

中村来到新宿区市谷富久町,由纪子住过的公寓,内心充满了期待,他觉得在这里,一定能够打听到许多有用的消息。

他首先找到房东——一位不到四十岁的中年人。中村在门口坐下,侧对着公寓大门,面对着一扇小窗,从这里可以看见,二层楼上由纪子租住过的房间。

这已经是中村第二次和这位房东见面了,他尽量用聊天的语气问道:“我这次赶来,还是想问那个女孩儿的情况。她是什么时候搬来这里的,又是什么时候搬走的?”

“这个……我记得是一九八一年一月搬来的,住到十月。”

“住了不到一年?”

“对呀!……”

“住的是那间屋子?”中村指了指二楼的房间。

房东站起身来,向窗边走近了几步,看了两眼说:“对……站在这儿就能看见,二层从左边数起的第二间。”

“她住在这儿时,有过什么奇怪的举动吗?”

房东又坐回到原来的地方,歪了歪脑袋,说:“好像没有什么……”

“是不是有不少男人来找她?”

“啊……这怎么说呢?我不住在这里,一般房客没什么大事,我也不会上门检查。不过,我总觉得,这女孩儿像是个陪酒女郎。”

“是从打扮看出来的?”

“不是,倒没有那么明显,年轻姑娘都那样。”

中村拿出由纪子的照片,递到房东面前。房东看了看,点了点头,把照片还给了中村。

“她平时妆化得很浓,我估计年龄不过二十出头,可看起来像有二十五六岁。”

“来找她的都是中年男性吗?”

“不是,我见过的可都是年轻男子。”

“来的人多吗?”

“这我就不太清楚了。”

“有男的曾和她长期一起住在这儿的吗?”

“有可能,有一次我到她的房间,看见门口摆着一双男人的皮鞋。不过,不像是长期住在这儿的。”

中村立刻掏出土屋昌利的照片问道:“你看看,是不是这个人?”

“不是,不是,上次你就问过我了,不是这个人。”

中村又掏出兜里的画像和照片问:“这个呢?……”中村把画像举到房东眼前,观察着房东的表情。

“不知道……”房东看了好一会儿,才吞吞吐吐地回答,“我没有正面见过他,也没有跟他说过话,所以说不准,但我记得那个人不戴眼镜。”

“哦?不戴眼镜啊……”中村不由得有点失望,但还是坚持道,“你再好好看看。”

“现在的年轻人,都长得差不多啊……”

“你有没有听到,她是怎么称呼那个男人的?”

“不记得了,想不起来……好像听她喊过一次,有一天,我到她隔壁那家有事,走过她家门前时,正好她出来,回头冲屋里喊了一声。”

“她喊了什么?”

“这个……”房东低头想了好久,中村没有催促,只是静静地等着,“……记得好像是‘石山’什么的,真的记不淸了。”

“石山?……畜生!……”中村掏出本子,赶忙记了下来,如果这就是纵火犯的名字,那可真是个大收获。

“还能想起什么特别的事情来吗?”

房东表示想不出任何有价值的东西了。中村问他,知不知道由纪子在新宿的哪家酒吧工作,遗憾的是,房东并不知道。中村还想再找几个住户,了解情况,但房东说,这里的住户搬进搬出、变动很快,当年的住户,已经全部搬走了。

中村只好合上本子,向房东行了个礼,准备离开,没想到房东突然拉住他的胳膊,神情激动地说:“对了,我想起来一件事,不知道有没有帮助。这女孩儿十月份搬走以后,我曾接过一个电话,听声音,打电话来的是个年轻人,他问我:‘渡边搬到哪儿去了?……’我告诉他不知道。他就把电话挂了。后来我听二楼她家旁边的住户说,他们也接到过类似的电话。”

“他问你渡边搬去哪儿了?”

“对,不过渡边没跟我,也没跟邻居说,她要搬去哪里住。我后来收到给她的邮件,都不知道该怎么办。我还跟她说过,让她留一个新地址,可她就是不愿意跟我说。”

“多谢,给您添麻烦了!”中村行了个礼,离开了房东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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