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煜没有说的是,宁姜两家虽与本家不密切,但皆与谢家是姻亲,此种情形下,谢家越安分,宁姜两家也就越安全。

譬如谢繁在姜淮手下历练,皇上心里兴许早有不满。

但谢家不可能就此收手。自从谢华名声大跌,谢家对谢繁的近况明显更为关注起来。

……

翌日,宁姒带着兰央等人去见江临初。

大抵是念着江临初还未及冠,兰家只遣了兰舟兰央两个小辈前来,待初步谈妥了长辈才会出面。

一路上安静得让人心生不安。

兰央满腹心事,没法轻松地闲聊,而兰舟则时不时悄悄瞟一眼宁姒,知道宁姒有了未婚夫,他便熄了往上凑的心思,只是这眼睛管不住,总要看上一看。兰舟只觉得宁姒怎么都瞧不够,那眉眼乌黑灵动,唇鼻不笑也带着甜。

宁姒忽地一眼扫过去,兰舟立马收回了眼神。

到了郡王府,门房见了宁姒,不曾阻拦就放了一行人进去,随后在花厅等待。

兰央有些不安,扯了扯宁姒袖角,“四四你说,这个江世子好说话吗?”

这个……要看是哪一个江世子了。

宁姒含糊地答,“要看情况。”

同情心这个东西像是区分了两个江临初一般,一人会急他人之所急,另一个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稀奇,师妹竟来了!”一道带笑的嗓音从花厅外头传来。

宁姒心里一沉。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且话里带着放肆的笑意,是另一个江临初没错了。

看来今日之行不会顺利了。

宁姒起身行礼,“江师兄。”

兰央兰舟也立马起身,礼节更为郑重,“江世子。”

江临初的目光从兰舟兰央二人面上一扫而过,随即定在宁姒面上,笑道,“看来是无事不登三宝殿了?”

宁姒只盼着江临初今日心情不错好说话,“确实有事相求。兰姑娘是我好友,她最近遇到了些麻烦,唯有师兄能帮到。”

江临初笑着坐到上首,指关节叩了叩座椅,“师妹的面子我是要给的。”随即看向兰央,“兰姑娘,有何难事,说来听听。”

这随意的姿态和语气,叫兰央心下忐忑,压下不适感,兰央将杨邵下狱一事说来,随后探问江家的免死金牌。

“免死金牌?”江临初大笑,“老的不死,金牌怎么会在我手上?”

兰央和兰舟两个听江临初这般放肆无礼,暗惊之下面面相觑。

宁姒则见怪不怪,也没指望江临初能老老实实喊郡王一声父亲。

“行了,事情我已知悉,接下来我想和师妹说说话,再决定要不要帮你们。”这是要让兰家兄妹出去的意思,兰央诧异地看江临初一眼,再看宁姒,心里明白了点什么。

兰央拉着兰舟退出花厅。

“你想说什么。”只剩宁姒和江临初两个,宁姒也不再装出和善有礼的模样。

分明是兰家有求于江临初,江临初却独独将她留下,也不知安的什么心。

“师妹怎么连个好脸色也不给我?”江临初信步走下来,“我会将兰家兄妹的话听完,可全是看在师妹的面子上。”

“你有什么打算,直说了吧。”

江临初笑了笑,“师妹希望我答应兰家?”

宁姒撩起长睫瞧他一眼,诚实地点点头,“此事你能做主吗?”

“免死金牌么?用倒是能用,不过是要付出代价的。”江临初勾起一侧嘴角,“你说要是郡王要我喊他父亲,才肯让我用,我是喊还是不喊?”

宁姒心知,让江临初喊郡王为父亲,比杀了他还难受,所以她说不出话来。

“不过郡王要是知道我来一趟京都,就找了个媳妇回去,高兴之下,说不定就松口了?”一边说着,一边用直勾勾的眼神锁定宁姒,“好师妹,既然兰姑娘是你手帕交,你又是真心想要帮她,我倒是有个交易,不知你肯不肯做。”

他不说,宁姒也听出来了,只是有些不敢置信,他竟然这般执着于她,阴谋阳谋换着用。

江临初欣赏着宁姒面上变幻不定的神情,“嗯,看来师妹猜出来了。如何?你只要答应了与我的婚事,所谓的赐婚,我都可以帮你摆平。”

要是叫外人听见了,只怕要惊掉下巴,竟有人这般无法无天,赐婚圣旨到了他口中,就和废纸一般。

“你是在报复陇西江氏?”宁姒除此之外想不到别的了,“将他们的免死金牌挥霍出去,以后要是出了什么事,只有等死的份了。”

江临初大笑,“怎么会,我就是喜欢你而已。”

“我不信。除非你告诉我,为什么是我,为什么盯着我不放。”宁姒用力地看着江临初,“你不说,此事不做考虑。”

江临初笑容收敛了些,伸手撑在宁姒手边的桌案上,离宁姒半步之遥,“罢了罢了。师妹,这不难理解吧?我和小傻子性情不同、喜好不一,要娶妻,自然要娶两人都喜欢的了。”他的尾音轻轻上扬,仿佛这不是什么惊世骇俗的事情。

宁姒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怒斥,“这和共、妻有何分别!”

“当然有分别,身躯是同一副,怎么也不算秽、乱吧?”江临初露出可怜模样,“那师妹要我怎么做?终身不娶?”

“那你别出来啊!让师兄过他自己的日子不就行了?”宁姒气急之下口不择言。

江临初沉默了一瞬,忽地倾身,双手撑在宁姒的座椅扶手上,将宁姒牢牢圈住,以压迫性极强的姿势与她说话,“宁姒,你知不知道,我才是这个身体的主人!他是后来者!你要我还给他?!你怎么这么偏心啊?”

他的眼眶微微泛红,似乎被宁姒激怒了。

宁姒彻底愣住。

她一直以为眼前的这个江临初才是后来者。

“怎……怎么回事?”宁姒眼睫直颤,几乎不敢看江临初。

江临初自嘲地笑了两声,笑声竟有些凄凉,“十二岁那年,母亲过世,舅舅再无顾忌,欲对我不轨,舅母非但不阻止,还做了他的帮凶,我挣扎之下,将蜡烛撞到了帷帐上,那场大火就是这么烧起来的。”

宁姒一惊,抬眼瞧了下江临初,他没有看她,目光望向很远的地方。

那场大火将江临初多余的软弱与慈悲悉数带走,他逃生的时候还将舅舅舅母的生路堵死了,做下此生第一件凶残之事。

“你要是问小傻子,他什么都说不出来,在他眼里,舅舅舅母只是对他苛责了些,那场大火则是意外,他什么都不知道。”江临初垂眸看向宁姒,“你想知道他是什么时候出现的?他就是那次大火之后出现的,他的灵魂洁净如初,什么丑恶之事都与他无关。大火因我而起,所有欺负我们的人都由我来收拾,无家可归的时候最苦的事也由我来做。”

宁姒咬着牙,听得不忍。

“你的父亲,在那场大火之后便见到了我,他曾想带我回宁府。恰逢你高烧不退,老师便弃我而去,那个小傻子只知道等,一等就是一整天,饥寒交迫,晕倒之后是我去找了家医馆,他只以为是好心人救了他,这世上哪儿有什么好心人?”

江临初的目光眷恋地停在宁姒面上,“不过你们家,比别人好了太多。”

在宁家求学的那一段时光,是他为数不多的快乐日子,不仅衣食无忧,还有满腹才学的老师、温暖和善的师娘师妹。

“师妹,我只喜欢你一个,若你答应嫁我,日后你便是江家主母,全府上下的丫鬟小厮、江家的府兵,都听你的号令,不会有通房姬妾,不会有异生子。”江临初顿了顿,“师妹该知道,我的出身给我带来了这么多不幸与坎坷,因而我是万万不会让悲剧重演的。”

他说得情真意切,加之身份高贵、身家巨大,足以让绝大多数女子心旌摇曳。

“我没法答应你。”宁姒斩钉截铁地道,“我喜欢阿煜哥哥,不可能悔婚。”

江临初眼里的光亮黯淡了些,“你总是这句话,他就这么好?他不过是更早遇见你。”

“你又是真的喜欢我吗?你只不过刚好和另一个你都觉得我不错罢了。”宁姒非常清醒,“若非情况特殊,你有大把的女子可以选。当然,若你肯将自己的事告诉旁人,我相信也会有其他女子接受你,你们二人或许都会喜欢她。”

每每宁姒否定他的存在、否定他的情感,江临初都会觉得心口泛疼,偏偏又倔强地不肯露出受伤的神色。

“你说得对。”他甚至笑着这般说。

宁姒稍稍松了一口气。

“但是我也说了,你答应了我,我才会考虑将免死金牌借给他们用。”江临初心底黑暗的东西又冒出头来,“好师妹,你不是她的手帕交吗?不是最会为他人着想的吗?方才兰姑娘出去之前想必也听懂了我的话,若之后我一口回绝,她定能猜到是你没有满足我的要求。”

宁姒想起兰央离去之前看了她一眼,心下一滞。

“就算不与你反目,至少也该生出嫌隙了吧?”江临初笑得惬意,将威逼利诱的手段用得十分娴熟,“师妹,你要不要再考虑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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