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薄面,他们大概肯照顾几笔生意。」

他顿了顿,瞧着宣怀风的脸色,低声感叹道,「宣副官,我和你不能比。你是有真本事、有风骨的人,我临到头了,到底还是靠着别人给面子吃饭罢了。」

宣怀风直听着,心里一阵地难受,便把手往白云飞肩上一抚,强笑道,「你何必说这样的话,倒叫我这做朋友的也无端伤感起来。字画装裱虽不是大生意,却很清雅,合了你的性情。你若是开张,务必要打个电话来,告诉我一声。」

白云飞答应下来。

送走了白云飞,宣怀风才回办公室拿公文包,匆匆忙忙地坐汽车回公馆。

下了汽车进大门,经过时,往门房墙上的挂钟一看,已经八点过一刻。

不禁心中暗暗叫苦。

出门前还说了尽早回来陪白雪岚说话,不料还是这钟点才回来了,也不知道白雪岚要怎样的抗议。

若是无赖地要起赔偿来,也只好认账。

到了房里,果然白雪岚正百无聊赖地等他,把一把簇新的外国手枪握在手上,翻来覆去地耍着玩,身上倒是散发着很帅气的阳刚味。

白雪岚见他回来了,把手枪往抽屉里一放,站起来笑道,「总算回来了,叫我一场好等。原来你说早点回来,只是哄我的。我闲着无事,亲自下厨给你做了晚饭呢。」

宣怀风惊讶道,「你到厨房里做饭去了?」

更是内疚,连忙道歉说,「对不住,是我的错。你怎么不打个电话来,说你做了晚饭等我回来吃?我要是知道,怎样也要赶回来的。只是我也说了,你这伤,应该好好歇息,为什么又做这些不相干的粗活呢?」

白雪岚说,「我总不能在床上躺十二个时辰。饿了吗?我们一道吃罢。」

他拉铃,吩咐听差把他做的东西热了送过来。

不一会,听差就把晚饭送过来了。

宣怀风往饭桌上一看,一大碟油淋淋,大大块头的酱肉,一大盘子男人手掌般长,拇指粗的大葱,一大摞雪白的圆圆的烙饼。

竟是极简单明快的三大件。

宣怀风不由脸上绽出笑容来。

白雪岚正懒洋洋地,斜着眼打量他,捕捉到他的笑,便问,「你是嫌弃我的手艺粗鄙吗?」

宣怀风说,「哪里,我是觉得这三样,正是你的风格。」

白雪岚问,「不管你说的正话反话,我为你才洗手作羹汤,你一定要赏脸吃了。」

宣怀风说,「我有十个肚子也吃不完这些。你一番心意,我尽着量吃罢。」

坐在桌上,先看着白雪岚示范,用烙饼夹了大块的酱肉,塞着大葱,张大嘴痛快地咬着,一边吃,一边还朝宣怀风使眼色,催他快同吃。

宣怀风毕竟斯文惯了,学不来白雪岚那斯文与粗犷随时变脸似的更换,打量了那圆烙饼一会,撕了一般下来,拿大葱放在酱肉碟子里,沾了一些酱汁在葱上,夹着烙饼,尝了一口。

白雪岚问,「你不吃酱肉吗?」

宣怀风说,「晚上了,我还是吃得素一点吧。要是满肚子油,恐怕睡不着。」

白雪岚便把自己手上吃到一半的饼给放下了,头抵过来,要咬宣怀风的耳朵,邪笑着问,「吃了我的东西,你晚上还想睡觉吗?接下来这十来个钟头,权当是你给的饭钱了。不行,非让你开荤不可。」

也不用筷子,就把手撕了一小块酱肉下来,喂着宣怀风吃。

宣怀风抵不住纠缠,只好笑着吃了。

倒觉得甘香软腻,味道很好。

白雪岚问,「怎么样?我做的东西,粗归粗,味道还可以入口吧?」

宣怀风说,「这样比一大卷的吃着强,我尝尝别的罢。」

说着要自己学白雪岚的模样,用手撕一点烙饼来吃。

白雪岚立即拦住了,眼神很霸道地宣布,「吃我做的东西,要按我的规矩来办。你只管把两只手束着好了。」

亲自撕了一小片烙饼,又撕了一小段葱花,卷成指头大小,沾着一点酱汁,喂到宣怀风嘴边。

这样一尝,味道又是甚好。

宣怀风很少吃这山东玩意儿,今晚这样,吃得很是舒服。

两人一边你侬我侬,一边把白天的事捡着来,零零碎碎地说。

白雪岚听到戒毒院招不到病人,和宣怀风是一个态度,笑道,「过一阵子,总能搞几个进去。不值得担心的。」

宣怀风因为戒毒法研究的事,是一件要紧事,在饭桌上匆匆忙忙地说,显得太轻率。

等吃饱了,白雪岚也喂过瘾了,听差收拾过饭桌,宣怀风自己起身,去把门关上,走到白雪岚跟前,说,「有一件事,我们来讨论讨论。」

便把白天和两位医生的谈话,仔细说了一遍。

一边说,一边心里斟酌着,要是白雪岚和他讨论起来,问自己的意见,要考虑的一二三四点,要怎样一项项列明白了,仔细周全地把握事情的分寸。

说完话,他就很认真地等着白雪岚答复,

不料白雪岚的反应,竟出乎意料的轻松,呵地笑道,「我还以为你做出这个严肃的样子来,要说些什么大事,把我吓得不轻。这种事,有什么可考虑的,只管让他们搞医学的人做去。」

宣怀风本来是持赞成态度的,可白雪岚这样,似乎又太不谨慎了。

他迟疑道,「你可要想清楚了。这拿病人做研究的事,分寸把握不好,可是要惹大祸的。」

白雪岚说,「我这人,最不怕的就是惹祸。要是说别的病人,我还考虑考虑,那些吸毒的,能救是他们的福气,死了也是他们的命。尤其是抽海洛因的,本来就是自寻死路,还带累着一家子。他们自己都不要活,我们绑手绑脚,畏畏缩缩的干什么?要真能协助着医生,试验出一个可行的戒毒法来,倒是为国家做了贡献。」

宣怀风说,「你这个态度,我不赞成。吸毒的人的命,也是一条命。人命不该分了贵贱。」

白雪岚问,「那我的一条命,和那展露昭的一条命,要是只能活一个,你挑谁呢?」

宣怀风哭笑不得,说,「这怎么能做一回事说呢?」

白雪岚说,「好罢,我也不和你争论什么人命贵贱。总之我是已经点头的了,你自己又说,那两个医生保证不会伤到人命。那还有什么要讨论的,只管放手做去。而且,必须做出些成绩来,不然,为什么花那么大工夫去开戒毒院?你只小心着不要泄露出消息去,外头那些记者,巴不得造我们的谣。」

对于他最后一句,宣怀风是很赞同的。

既然说到这里,也就无可继续商议的了。

白雪岚转了话题问,「你明天舞会上,要穿什么衣服?」

宣怀风说,「随便穿一件,只要不失海关的体面就好。」

白雪岚说,「你穿白色的西装罢,上个礼拜裁缝新做了两套来,料子正适合这天气穿。」

宣怀风说,「你这样一个大人物,何必总关心这些穿着上的小事。省一点心,多多休息。我在舞会上,只是一个不起眼的跟班,穿什么不行。」

白雪岚把他手抓住,拉到自己嘴边,一边低头甜蜜地咬着,一边独裁般地说,「不行,非要你漂漂亮亮,风风光光,气死那些不长眼的东西。」

不等宣怀风再说,已把他抱到怀里,百般暧昧起来。

两人这几天,因为白雪岚身上受了伤,虽有做些亲密的事,但都不曾真的入巷。如今吃了那酱油大葱烙饼,一肚子山东爽朗豪放,不由分说地恣肆起来。

宣怀风身上被揉得阵阵发烫,喘着气,低声问,「你的伤,真的不碍事吗?」

白雪岚说,「你再不让我碰,那就真碍事了。」

宣怀风红了脸说,「那你也别这样着急。总要先洗个澡,漱了口……」

这俨然是一道暗示的恩旨了。

白雪岚狼一样仰天嚎了一声,把宣怀风打横抱进浴室。

那热水龙头之下,法兰西浴缸之中,顷刻间热雾氤氲,趣味横生。

白雪岚的龙马精神,自不用赘言,直赚了满满的饭钱,把宣怀风从他手指间吃去的每一块烙饼,每一段葱花,每一丝酱肉,都彻底讨回了代价。

宣怀风为着一顿饭,闹得第二日下午,腰还是碎了一般,身上无处不酸痛。

可为着当天举行的舞会,别无办法,逞强装作没事人般爬起来。

终于还是听从白雪岚的话,穿了一套惹眼漂亮的白西装,和白雪岚一道坐车到总理府参加舞会去了。

第十二章

因着政府在治安上的大成功,又贴近六方会谈,在首都市容美化委员会和巡捕房各处努力下,市面上越显出几分兴旺来,到了平安大道上,商铺林立,行人更加的多,若把角落里那些躲躲闪闪,衣衫褴褛的乞丐从视线里剔去,是没什么可指摘的一副盛世图了。

海关总署人马出动,一贯的兴师动众。

前后好几辆车上坐着护兵,风光杀气,都护着中间那一辆黑色林肯轿车。

宣怀风总觉得这排场很有暴发户的味道,如今冷眼看着白雪岚的作为,倒也难以说什么,这人老打别人黑枪,怪不得防备之心,一刻也不肯松懈。

倒是一件好事。

他和白雪岚坐在林肯轿车上,同占了一边的真皮座位,转头打量白雪岚一眼,问,「你要我穿着白西装,怎么自己又把海关总署的军服穿上了?」

白雪岚说,「这在西方美学上,就叫对比。我穿这个不好吗?你不早说,我出门前就换了它。」

宣怀风说,「我随口问一句,你何必换。」

便把头转过去,看车外倒退的行人风景。

白雪岚在自己车上,没有一点避忌,把手搂着他的腰,从后面把下巴搭他左肩上,耳语着说,「我瞧出来了,你又藏了什么花花肠子,不肯对我说实话。」

宣怀风不着意道,「我向来没有花花肠子。刚刚只是有一句开玩笑的话,不过一想,说了你未免当真,还是不要说了罢。」

白雪岚更好奇了,追问道,「什么开玩笑的话?又何以怕我当真?不行,你非要告诉我不可。要是不说,我就要使出大刑了。」

恰好宣怀风嫌车里闷,想着没到会场,偷一个小懒,没将西装前面纽扣扣上,只虚虚敞着。

白雪岚就把手伸到宣怀风白西装里,隔着衬衣往腋窝里曲着长指头乱挠。

宣怀风不禁痒,立即就笑出来了,边躲边说,「快住手,看衣服弄皱了,等下不好见人。」

白雪岚说,「再不说,不行我把这衬衣挠出个大口子。」

宣怀风本也没什么绝不能说的,便向这横行霸道的人表示投降,转过脸来,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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