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章 第115个修罗场

简禾瘫在地上, 被冷风吹得抖，晕头转向地睁开了条眼缝。

这儿已经不是刚那个鸟不生蛋的山洞了。宽广的穹隆泛着黯淡的血光，簇又簇淡蓝色的虚幻光芒在上空飞过, 飘忽不定，杂乱无章, 诡异中又带着丝丝的似曾相识感。

简禾一下子醒了神，倏地坐了起来。

明明是三个人起掉进来的, 玄衣、夜阑雨居然都没了影, 只剩她个了。

除了头顶的穹隆散下了些微的蓝芒之外，前、后、左、右都是一片黑雾, 看不见墙壁、摆饰、家具，恍如置身在了无垠又无星的宇宙中。

好在，她现在坐着的地方是平坦而坚硬的，摸起来就是普通石板的感觉, 有点粗糙，有点凉，尚不会有眩晕和失重感。

简禾拍拍膝盖，站起身来, 仰起头来, 心中琢磨——

这是什么地方？

难道她被送进魔界之门里了？

在头上飞来飞去的会发光的虚影是什么东西？

系统：“宿主, 已经来到了任务的尽头, 随便走走吧。”

那些淡蓝色的虚像虽然时上时下, 其实直都在往同个方向飞去, 好像被什么吸引着样, 简禾不由自主就随着它们的方向去了。

路很好走，没有踢到障碍物。越往前，那些淡蓝色的光晕就越密集, 不止在头顶飞来飞去了，甚至擦着简禾的身畔飞过。其中稍大的块甚至穿透过了她的半个身体，这么近的距离，她才看见这淡蓝色的光斑并不是均匀的，中间似乎流转着丝丝深色的长条……

就在这时，前方一百多米处，这些光晕忽然凝聚成了束，玄衣背对着她，站在了光束的中间。

终于见到可以信赖的熟人了！

简禾大松了口气，快步跑了上去，喜道：“玄衣，原来你在这里！”

玄衣好似听不见她说话，直没有回过头来。

心中闪过了丝不安的疑云，简禾气喘吁吁地跑到了他身后，这发现他自然下垂的手中，执住了支长箫。

箫身浸满了粘腻的鲜血，黑雾滋生，正在滴答滴答地流着血。而他的衣裳，也并不是掉进潭水前穿的那套了，而是一件更为厚重、冷硬的战袍。

不太对劲……简禾警觉地刹住了脚步，就在站定的那一瞬间，那些淡蓝色的光斑汇聚在了她与“玄衣”之间，光芒延展向四周，构成了个极其真实的世界——

望不见阳光的河谷边，汲满了腥味的烈风飒飒地拂动着衣角，横尸遍野，血流成河。魔族人的尸首正在消散成烟。

眼前的“玄衣”，不论是身高、身形、相貌，都与不久前那个温柔地将她含在口中保护的玄衣没有任何不同。可是气质、眼神却已大相径庭，阴戾残忍，那是真正正让人如坠冰窟的噩梦。

众部下围了圈，正中间的空地上，个浑身血污的人类少女跪坐在地上，苍白着脸，仰头说着什么。夏昊站在她的身后，冷笑声，恶劣地用脚碾压住了少女的肩膀，戏谑地将她踩在了地上！

而旁的简禾，却已经木僵在了原地，万分震惊。

幻境中的这个少女——就是上世任务失败了的她！

而这幕，就是她被玄衣杀死的前奏！

幻境之中，“玄衣”不为所动，不耐地说了几句话，薄唇张合，简禾却听不见他在说什么。

幻境旦开始就无法停止，简禾眼眶发热，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呆滞地辩解了些什么，“玄衣”冷笑几声，拂袖而去……直到在兵荒马乱中，暴怒的“玄衣”化做原型，长尾她横扫上天，骨肉尽碎为止。

幻象戛然而止，归于黑暗，连“玄衣”也消失了。

背后重新汇聚起了束光，简禾颤抖了下，慢慢回过头去。

桃花漫空，落英缤纷，艳丽馥郁到了极致。

“姬钺白”揽着个少女的腰，在微微笑着说话，姿态如情人轻喃，亲密万分——若是忽略他右手的那柄穿透了少女心脏的绛仪的话。

简禾晃了晃。

她眼睁睁地看着上辈子的自己动了动，似乎想倔强地重新站直，对他说句话。却因伤重，动就呕出了大口血，眼珠慢慢地失去了光泽。

简禾一直觉得——姬钺白的那个失败的任务，是结束得最干净利索的。有痛觉屏蔽功能在，她被冷不丁捅死了，顶多就是错愕，肉体上并没有什么痛苦。

没想到，后面还有这出——

银光窜，绛仪剑刃滑落血珠，渗入泥尘。个黑衣侍从站在了“姬钺白”的身后，恭敬地一点头。“姬钺白”慢条斯理地拢了拢长发，头也不回，淡淡地说了三个字。

虽然没听声音，可看唇形，他说的是——

“扔掉吧。”

……

接下来轮到了贺熠、夜阑雨，无例外，都是终止在了她任务失败的那一刻。最后一世结束，定格的画面轰然湮灭成了尘埃。

简禾发着抖，脱力地跌坐下来。

原来如此……那些淡蓝色的光晕，是她的任务数据。

这是一个数据乱飞的空间。

当年，在四个任务都失败后，她的意识被藏进了数据库很长一段时间。意识的储存形态也是这种游游荡荡的光晕，以才会觉得眼熟。而在回到人世，重新进入人的身体以后，这段时期的记忆被淡化模糊了，故而没有下子记起来。

系统：“宿主，还好吗？”

“不好！”简禾把头埋在了臂弯里：“为什么非我重温一遍自己是怎么死的？这有什么意义！”

系统：“十分抱歉，宿主，这不是出自我们的主观意愿，而是在任务的最后，数据归的必须过程。睁开眼睛看看吧。”

简禾缓缓地将头从臂弯中抬起来，笼罩着她的黑雾潮水般褪去，视野亮了起来。她才发现，这里是一座穹隆极高的巨大地宫，无门无窗，绘满金色妖兽。

地宫的正中心有个直径达百余米的巨坑，看就并非人工开凿、边缘平滑的那种，而像是有个浮在半空的巨大东西在这里爆炸过，会震出个大坑来。边缘被劈得四分五裂，狭长的裂痕闪电一样遍布了整座地宫，甚至还爬上了墙壁，堆满了水泽波纹的焚骨石，时隔百年，仍是魔气熏天。

毋庸置疑，魔界之门曾经就是开在这里的！

奇就奇在，深坑的正中间，焚骨石之上，有口长长的空棺侧翻在地，落满了尘。

封次门要付出的代价太大了，为了避免它重开，必须施以秘法，并献上个镇压得住的祭品，加强效果。

棺材只能是人躺的。当年的祭品，定是个大活人。

可这口空棺是敞开的，棺材板被人砸得稀巴烂，木碎片片地插在地上。用来钉上盖子、有孩儿臂那么粗的桃木钉，也被粗暴地折断成了两截，扔在地上。

难怪古战场异象频发，且蔓延恶变的速度会那么快了——为最最重的“祭品”，根本就没有进入棺木之中！

这就相当于是只把门栓轻轻地拉上了，却没有上把锁。偏偏门的那边关着的是只猛虎，它不心血来潮去试探还好，旦发现这门根本就不牢靠，怎么可能不反噬！

只是，简禾现在已经无暇去看这个空棺了。

黑雾徐徐散尽，碎裂的数据旋转凝合，于地宫之中刮起了阵冷风。

她原以为不在此处的玄衣、贺熠、姬钺白、夜阑雨四人，其实直都在她身边，只不过直都看不见彼此、也听不见彼此的声音罢了。

刚她所看见的切幻境，他们也都从头看到了尾，没有漏下任何世。不样的是，他们不仅看到了结局，还走马观花地将整个过程都看了遍。

故事中的少女一概化名为“简禾”，幻象不断重演，被简禾隐瞒至今、死活都不肯说的过去，终于残酷地展现在了他们的面前。

次次地倒在另外的三人的剑下，他们只能一次次地旁观着，心痛难忍也无法阻挠幻象。直到幻象有变化，凶手化成了“自己”……如果说原本心中满布愤怒与憎恶，那么此刻，就只剩下了错愕和难以置信。

幻境里的“自己”，不止是相貌样，就连身材、背景、亲朋友人、部下，甚至说话的习惯都如出一辙，唯有人生的轨迹发生了偏差。与其说是幻境在模仿他们，不如说是前世的再现。

地宫之中，蓝色的数据越转越快，整片空间都被幽幽的蓝光包饶了。

片死寂中，玄衣眼眶猩红，牙根咬出了血，问道：“都是真的吗？”

“……”

“上辈子和这辈子，我杀了两次？”

比最荒诞的故事还让人难以相信，夜阑雨心痛难忍，哑声道：“上辈子我们亲手杀死了？”

姬钺白脸色苍白，摇摇欲坠，扔下了绛仪，惨笑道：“难怪……难怪你从来都不愿意说出真相，难怪你说不出口……你当初，是用怎么样的心情嫁给我的？”

被他们一次次地亲手杀死，又再次来到他们身边，毫无芥蒂地陪伴着、保护着他们。到底谁欠了谁，这笔账已经彻底算不清了。

“咣”地一声巨响，贺熠踹飞了脚边的兽头纹饰，恶狠狠道：“好笑，们居然信了？！我点都不会信，人死魂碎尽数投生，哪来的前世今生，三岁小孩都不会信！”

颠三倒四地自言自语了会儿，他又跳脚了，恨铁不成钢地骂道：“简禾，是不是傻了！明知道我杀过，这辈子就应该有多远躲多远的！还来招惹我做什么，还想我再杀次吗？！我疯你也跟着疯，还疯得不轻！”

声清脆的响声，于上空旋转至今的数据碎片终于合，凝成了个闪着微光的储存盘，从上空落下，坠入了简禾摊开的手心。

系统：“主线剧情进展，咸鱼值—100，实时总值：0点。恭喜宿主，已经走到了任务的终点，取回了想要的报酬了。”

“的情感，的记忆，想修复的数据，都已经交回给了。”

从这个时候开始，不止是简禾一个人能听见系统的声音了，在场的有人，都能听见它道：“这里是一切的终结，也是一切的开端。与其迷惑不解，还不如亲眼看个究竟。”

简禾手心尽是汗水，缓缓地、坚定地捏住了这个储存盘。

尘封至今的记忆大门，至此终于开启。

——

预警：前方开始高能回忆杀+相篇！

作者有话要说：　　①预告：

《独家探寻皮皮禾身世之谜及失忆的真相》←（“皮皮禾”：鸣谢评论区的大大赐名w）

《一个U盘的独白：一个破碎的我，怎么拯救破碎的你》

《丧心病狂！本文男主惨遭无情切片竟是因为……》

《震惊！！！为你真情揭秘一代菊苣为爱折腰为爱切片的酷炫生平！》

欢迎继续提名！

②现在想想，四个失败的任务要是详细展开，就是四篇BE虐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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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谢一只土土文哟、素锦绛、原味提拉米苏、五月、Beillschmidt、廿九、流下了老母亲般哽咽的泪水（x2）、ゞ灬小爷很妖娆╰→、帆い、家中有隻小綿羊姑娘们的地雷，谢谢大家(づ￣3￣)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