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想必是志波给报社施加了压力。”根本分析。

“有可能,志波是位相当有影响的人物,这点事能办到,至少晚报对阿利路亚沙龙事件是只字未提。”

“井户原真走运,要不是有志波这样的朋友,他这次可就全国闻名、丑名远扬了。”

“不光是井户原怕丢丑,志波本人也害怕丢丑,因此他遍访各报社。”

“这和志波有什么关系?”

“根本先生,”森田狡黠地看看根本,“我仿佛感到,您已经洞察一切蕴底、深知其中奥妙了。我有这种印象。”

“您是指哪个方面呢?”

“阿利路亚女老板福岛是志波的情妇,因此他才如此卖力来平息沙龙中的这场风波,尽快了结这一事件。”

“这不可能!”根本不由得惊叫一声。因为他至今仍然认为福岛是井户原的新情妇。他正是把这种想法暗示给白妙雪子,才由此导致了阿利路亚沙龙事件。

“白妙雪子在警察分局受审过程中供认,她之所以纵火是由于相信了福岛是井户原新情妇的传说。但是福岛彻底反驳了这种说法,而到最后被迫承认,她的庇护人不是井户原,而是志波。这就使得警方不知所措、无所适从了。谁也不想和志波一比高低。志波火速赶到筑地警察分局,要求分局长官暗中了结此案。随后,志波又会见了井户原,他们一起在报社老板们中间进行了一系列的活动,劝说他们不要刊登有关阿利路亚沙龙事件的任何消息和报导。”

“白妙雪子怎么能产生这种误会,干出这种蠢事来呢?”森田两眼看着根本。

“显然,她知道了福岛沙龙搬迁的事,如果没有井户原的帮忙,她是不能把自己的沙龙迁进东洋钢铁公司大厦的。这就使得她醋性大发、妒火中烧。而嫉妒心,众所周知,可不是个好东西,它总是害人非浅。”根本娓娓而言。令人信服。

“不过我总觉得,这个女人在嫉妒心驱使下倒是会干出这种蠢事,但是她自己未必能想到这些事。大概有人对她作了某种暗示,挑起她这种嫉妒心理的。”森田意味深长、莫测高深地又看看根本。

森田走后,根本立即给饭店打了个电话。

白妙雪子大概已经从警察局出来回到家了。当然,井户原可能去找她,对她这种毫无道理、使人不解的行为大骂一番。他未必会去安慰她,相反,他倒很可能借此机会和她一刀两断,毅然分手。无论如何,如果他打电话时,井户原恰好在场,那就太不合适了。但是,根本想尽早和白妙雪子见见面,一定要赶在自己老板的前面才行。绝不能让白妙雪子向井户原承认,是他根本向她暗示井户原有了新情妇的。

根本一边拨电话,一边暗暗决定,一旦他预感到白妙雪子的房间中另有人在,他立刻就把电话挂了。

白沙雪子走到电话旁,拿起电话。

“我是根本,您是一个人在家吗?”

“是的。”

白妙雪子平静的声音使他感到奇怪。

“我要和您见个面。”

“您知道吗,由于您的错误,我落到了何等复杂难堪的地步?我差一点因为纵火而被提交法庭审判。”

“我想向您请罪。您能否和我见见面,就几分钟,井户原先生和您谈过话了吗!”

“他甚至到我这里来了,刚走不一会。”

“您没有无意中向他说起,我是造成这场乱子的罪魁祸首?”这是根本要和白妙雪子会见的关键所在,如果她实际上已经把一切统统告诉了井户原,那就必须立刻采取对策。

“我还不至于象您想的那么蠢。”白妙雪子怒气冲冲地回答。

“这么说,您没有提起过我的名字?”根本又追问了一句。

“当然没有!难道我是个爱嚼舌头、喜欢拨弄是非的人吗?”

“我完全相信,您绝不是那种人!对此,我由衷地感谢。”根本甚至对着电话点头致礼。“二十分钟后我就到饭店。”

根本坐在的士里,心中反复捉摸着,现在该怎么向白妙雪子解释。他怎么会从一开始就没有猜到井户原的新情妇是福岛的好朋友瑞穗高子呢?大概井户原和志波就是打这里开始近乎起来的。

白妙雪子独自坐在前厅一个僻静的角落里抽烟。

根本向她走过去,深深地鞠了一躬。

白妙雪子端坐不动,甚至连烟也没有从嘴中取出来,怒容满面地抬头看着根本。

“这里坐。”她怒气未消,漫不经心。

“请原谅,给您招来了这么大的麻烦和不快。”根本又鞠了一躬。

白妙雪子和他并肩而坐,但是还没有转过身来。她那秀丽苗条的侧影依然是那样风流潇洒,使人一见倾心。

“为什么您尽对我胡说八道?”白炒雪子用劲把烟蒂在烟灰缸上一拧,转身对着根本,责问道。

“请您相信,我这样做并非出于恶意。”

“并非出于恶意?可您知不知道,我在警察局里低三下四,受了多少委曲?他们象对待一个估恶不悛的妓女那样对待我。”

“实在对不起,有个人把一些不确切的消息告诉了我,结果闯下了这么个大祸。我承担一切罪责,并准备为您效力赎罪。”

白妙雪子双手托着下额,两眼旁视。

根本感到,她的火气已经稍稍平缓了一点。

事情确实如此。假若白妙雪子真对他恨之入骨,耿耿于怀,她就会干脆拒绝和他见面。大概她刚刚和井户原大吵了一顿,因此想寻求我的支持吧。根本心中寻思。

“井户原对您很生气吧!”

“谁都得生气!”

“那他说些什么来了?”

“他说我发疯了,为纵火一案我得蹲监狱……现在简直连我自己都不相信我怎么会干出这种蠢事。”

“您太感情用事了。井户原大概对您的行为很感吃惊吧?”

“那还用说!他说,我简直把他吓呆了。”

“可以理解。这对他是个严重的打击。”

“您说得真轻松,就象个局外人看热闹似的,您处在我的位置上试试看!”

“再次请您原谅我……您是否向井户原道歉了?”

“我说,我这么办不好。不过,坦率地说,我可不愿向他求饶。”

“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

“为什么?一切都是由他薄情寡义的轻佻行为造成的。罪魁祸首是他,不是我。”

这个女人真有两下子,她把一切都翻了个个儿,根本想着,不由得微微一笑。

“阿利路亚的女老板大概还糊里糊涂地搞不明白为什么您去放火吧?”

“我实在对不起她。她的庇护人志波先生可真吓坏了。他只得跑遍各个报社,要他们别在报纸上发表这个消息。由于他的鼎力帮助,他们才很快把我从警察局放出来。”

“那是当然!志波先生很担心他和阿利路亚的关系会因此而暴露出来。”

“我真想看看井户原和志波那副惊慌失措、乱成一团的狼狈相!”

“那么,您和井户原以后怎么办?您说他火冒三丈、大发雷霆。不过,大概总不会这样长久下去吧?”

“不知道,他怒气冲冲地拂袖而去。显然,他以后会派个什么人来正式和我谈判断绝往来的事的。”

“我想还不至于到这种地步吧。”根本安慰白妙雪子,不过他内心也默认这种可能性。对井户原来说,阿利路亚沙龙事件正是求之不得的机会了,正好借此一刀两所。

“我想,他很可能会派您来和我谈判条件的。”

“我无论如何决不会同意的。什么都行,但这件事不干!我可不是那种没有良心的厚脸皮,竟会承担这种差事。”根本断然地摇摇手。

“真的?”白妙雪子第一次露出了笑容。

“毫无疑问!让他找别的人好了!”

“那么您认为井户原已经下定决心和我一刀两断了?”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

“根本先生,您是否同意,我有时可以找您商量商量什么的?”白妙雪子往根本身边挪了挪,坐得更近了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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