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日来天天都是这样紧张而又沉闷。

五日、六日、七日过去了,但仍没有发生爆炸事件。

不仅是“富士”和“出云1号”两趟列车,所有的夜车都正点运行,没有发生任何事故。

在这期间,警方拼命地追寻着中河英男。

嫌疑是发生在青森的谋杀,中河的照片分发到了全国的警察署。可是,中河不知躲到了什么地方,依然没有找到他的下落。

十津川有两件担心的事。

一件当然是夜车上什么时候被安置上炸弹。

关于被作为目标的列车,警方与国营铁路方面依然意见分歧。

十津川他们始终主张盯住“出云1号”,而国营铁路方面则依然执着于“富士”。

另一件是:即使找到了中河英男,难道能以谋杀藤代友彦的嫌疑犯拘留他吗?

藤代和中河英男离开鸟取前在一起行动,这有几个人的证言。她们是:在出云大社时和他们在一起的两个女大学生、鸟取的旅馆工作人员、出租汽车司机等。

但藤代并不是在鸟取被害的,是三月二十九日凌晨一点三十分左右在青森站的厕所附近发现他的尸体的。从这两件事和照相机中的胶卷可以断定。他乘了二十八日下午三点三十分由上野发出的“初雁11号”。因为以后的列车成了夜车,在第二天二十九日凌晨一点三十分前到不了青森。

但是,就十津川所调查的,二十八日早晨六点还在鸟取沙丘的藤代他们是绝对乘不上“初雁11号”的。所以十津川担心:就是找到了中河。如果他一口咬定三月二十九日凌晨一点三十分之前是到不了青森的,那么是否能以现在的这种情况拘留他呢?

为了解开这个谜,十津川感到有必要乘一下“初雁11号”。

假定从时间上来说是乘不上这趟列车的,那么还留下这样一个疑问:为什么胶卷上照出了上野姑郡山站的月台以及车窗外飞扬的细雪、终点青森站的月台和“初雁11号”的车头标记呢?

另外,还有盛冈和他台的车站盒饭的包装纸。那包装纸上用橡皮戳印着二十八日的日期。

如何解开这些谜呢?

而且十津川他们还面临着必须防备犯人炸毁夜车这一紧迫的问题。已经是四月八日,进入了危险期间,没有机会亲自乘坐“初雁11号”作一下调查了。

十津川决定委托青森县警察署的江岛警部他们去解这个谜,因为他们熟悉东北干线,而且搜查范围也专一,集中在凶杀案上。

十津川给江岛警部挂了电话,末了说道:“拜托了。”

十津川挂断电话以后看了一眼挂在墙上的日历。

从四月一日至七日已经用红颜色涂掉了。今天四月八日的凌晨三点已经过去,所以四月还剩下二十二天。十津川伸出手,用红签字笔把四月八日也涂掉了。

“犯人可能已经不想干了吧?”

年轻的西本刑警露着疲惫的神色看了十津川一眼。由于连日紧张,谁都疲惫不堪。

“为什么呢?”十津川反问道,眼睛依然望着日历。

“进入四月已经八天了,如果按预告的那样,我想事件应该已经发生了。”

“不是也可以说还有二十二天吗?”

“听说国营铁路的有关人中有人开始认为预告炸毁列车可能只是恶作剧。”

“但愿如此啊!罪犯杀人的事都干了,而且偷出了五包炸药,公司的工作也辞了,这以后又接连给国营铁路总裁寄来了四封预告信。这些事使人感到他有周密的准备和强烈的意志。我们以杀人嫌疑追踪他。但预告炸毁列车的事还没有被新闻媒介公布。这就是说,犯人应该是丝毫没有想到自己的计划出了故障,所以应该估计他打算按计划干才对啊。”

“干脆把一切都公之于众,您看怎么样?”说这话的是樱井刑警。

“什么事呢?”十津川皱着眉头问。

“就是告诉犯人中河英男:我们可什么都知道了!在青森杀害藤代友彦的事、把‘出云1号’作为目标的事、在于叶的建设现场偷走五包炸药两支引信的事,如果新闻媒介公布说这些事都知道,那么中河不是会胆怯起来,从而放弃计划吗?”

“这可不行!”

在十津川回答之前,龟井苦笑着对年轻的樱井说道。

“不行吗?”

“如果中河拉我们的意愿放弃计划倒是好,但如果不放弃的话会怎么样呢?或许他认为‘出云1号’已有戒备,于是炸毁别的夜车。据国营铁路方面说,一天有一百九十趟夜车运行,如果犯人认为炸毁哪趟列车都行,那还有办法防备吗?”

“另外还有这样一个问题。”十津川对樱井说,“就假定按你所说的犯人中止了计划吧。可是,只要中河不逮住,就不知道是否中止了。整个四月,天天会这样恐慌,至少没有人乘‘出云回号’了吧。国营铁路方面相信被作为目标的是‘富士’,这样,就是‘富士’大概也没有乘客了。不,犯人在预告信上只是写夜车,如果那预告信也公开的话,所有夜车上都会发生恐慌。你不这样认为吗?”

“可是,警部,如果按现在这种状况不知何时被炸,还不是无计可施吗?”樱井不满地反问道。

“你说的完全对。”十津川朝年轻的部下点点头,干脆地说道,“所以决定‘出云1号’每天出发前作严密检查,从四月起特地请两名铁路公安人员搭在车上,目前,采取进—一步的措施是不可能的。”

“据说国营铁路方面决定在‘富士’上也搭乘两名铁路一公安人员。”龟井说,“‘富士’有上行列车和下行列车,所以两趟车上都搭。”

“国营铁路的人也够固执的啦!”十津川苦笑着说,“目前,别的再也不能做了,只是让两名铁路公安人员拿着中河英男的照片检查乘客。虽说这样,因为是夜车,所以也不能一个个地叫醒或是张望睡着的乘客。检查当然也有限度。”

“好像就这样也快要成为问题了。”龟井说。

“是新闻记者吗?”

“是的。刚才北野打电话来说,记者们跑来问最近铁路公安人员乘进夜车,在通道上走来走去,那是为什么?北野说他总算敷衍过去了。但要是这样继续让公安人员塔在车上,确实会被写到报纸上去的呀,因为上行和下行的‘出云1号’和‘富士’上都乘进了铁路公安人员嘛。”

“这样的话,中河也许要把其它夜车作为目标了。简直没辙啦!不可能把一百九十趟夜车都监视起来嘛。”

“请国营铁路的公安人员停止搭乘吗?”

“不,还是继续搭乘的好,因为目前没有其它计策。不过,请铁路公安人员呆在乘务室等地方待命,以防万一,因为要是在通道上走来走去的,就很引人注目,会被记者们大做文章的。”

“我们埋伏到东京站怎么样?”西本建议道。

“那打算怎么办?”

“‘出云1号’是在十号月台上发车的,如果我们埋伏在那里,也许能逮住中河英男。”

“中河不一定在东京站上车呀。‘出云1号’于凌晨三点前在横滨、热海、沼津、松滨、名古屋、福知山停车,犯人从哪儿都可以上。每天在所有车站进行埋伏,那是不可能的呀,因为国营铁路方面会要求我们在‘富士’经过的各站也这样干的。与其这样干,倒不如让‘出云1号’的列车员拿着中河英男的照片,在查票时请他们看乘客的脸有效果。所以,这些我都跟北野说了,他们应该在‘出云1号’和‘富士’上实施了。”

“但这也不是万全之计啊。”龟井说。

“我知道。如果查票时在厕所里就可以不跟列车员照面了,上床以后,查票就不行了。”

“哪怕知道是哪一天,我想也就有计可施了。可是……”龟井气呼呼地说道。

“是啊,不过咱们也来打一下赌吧!”

“所说的赌是……”龟井他们的目光集中到了十津川的身上。

十津川又看了一眼墙上的日历:

“中河在信上写四月吉日的凌晨三点。把这吉日解释为日历上的吉日。以四月的日历来说,下一个黄道吉日是十三日。怎么样?赌一下这十三日。如果不是这一天,再下一个黄道吉日就是四月十九日。”

“这么一说,‘出云1号’的目的地出云大社是月下老人吧,倒是跟黄道吉日有关系的哩。”

龟井一说,樱井立即眼里闪着光,凝视着十津川说道:

“如果猜对了,中河英男的犯罪动机不也就可想而知吗?”

“怎么样的动机?”

“中河二十九岁,还是个单身汉。不可能没有女人。假定有个女子跟他订了婚,但这女子将跟另一个男人结婚。他们将选择一个黄道吉日,在出云大社举行婚礼——不,这样的话,乘‘出云1号’不是来举行婚礼的。他们将选择一个黄道吉日在东京或是横滨举行婚礼,然后乘‘出云1号’去山阴作新婚旅行。被嫉妒所驱使的中河计划在那一天炸毁‘出云1号’并杀死她。这样考虑如何呢?”

“其实我也这样考虑过。”

“真的吗?”

“嗯,所以调查了一下中河与女人的关系。好像在他工作的水上建设公司里没有与他相好的女人,所以大概是其它地方的女人吧。可是,樱井君,假定像你所说的,那么中河为什么想炸毁‘出云1号’呢?憎恨背叛自己的女人固然可以理解,但憎恨‘出云1号’的理由就不理解了吧,所以我抛弃了一度考虑过的这一推理。”

“那不是因为使用‘出云1号’来作新婚旅行吗?”樱井说。

“就是憎屋及乌噗?”

“是的。憎恨的虽然是背叛自己的女人,但那女人利用来作新婚旅行的夜车‘出云1号’也真叫人生气。所以他考虑炸毁那女人乘的‘出云1号’,我是这样想的……”

“可是,樱井君,看一下犯人的预告信,他似乎是憎恨‘出云1号’这趟夜车本身呀。”

“我也有同感。”龟井从旁说道。

樱井立即垂头丧气:

“我的推断不行吗?”

“不。中河与女人的关系我想应该调查,也许从那儿能找到突破口。这件事就请你干吧。”

十津川轻轻拍了拍年轻的樱井的肩。

“关于女人,我倒想起了一件事。”龟井看了看十津川,“据国营铁路的北野说,有个女人曾问宣传部:三月二十六日由东京发出的‘出云1号’上凌晨三点时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啊?”

“因为有犯人预告炸毁列车的那件事,所以问了一下对方的名字和地址,但据说她回答的都是假的。”

“啊?”

“确实是女人吗?”

“他说是年轻女子的声音。”

“我想那大概是冰室悠子。”

“是被害的藤代友彦的情人吗?”

“是的。她可是跟藤代订了婚的。我跟她追寻藤代的足迹,一起去过鸟取的沙丘,她好像对藤代的死感到有点棵跷,因为我很重视藤代那手表的闹铃嘛。我想她因此打电话来问‘出云1号’的。”

“据说国营铁路回答她说没有出什么事。”

“但她不会那么想吧。她是个聪明的女子,所以一定认为出了什么事。”

“要是跟报纸说了可就麻烦了。”

“这点我估计不要紧。轻率的事她可是不会做的。”

十津川一面回忆着悠子的脸一面说道。

乍一看好像是个普普通通的女子,但心里却埋藏着一种激烈的东西,好像还有这样一种怪癖:若是有疑问,那么不弄个水落石出心里就不舒坦。

十津川心想,从青森换乘飞机去鸟取也显示了她的这种烈性子和怪病。

她坚信藤代对她的爱情。藤代说替她拍回了鸟取沙丘的照片。她是相信藤代这话并为了证实这话跟十津川一起奔到鸟取去的。

这回她执着于凌晨三点这一时刻,大概也是因为她想知道自己所爱的男人为何要被人杀害的理由吧。

如果对她说了预告炸毁夜车的事,她兴许会理解的,但现在还不能说。

(真想尽快了结这案件啊!)

十津川为了悠子也不能不这样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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