极目亭边, 罗致容正陪着傅青素看着八皇子跟宫人玩儿。如今她俩都学乖了,十几个宫人把八皇子玩的地方围得水桶似的,不许其他人进入。

敬则则自然不知道这种事, 她只是神思漂浮地随意走着,都没留意到傅青素等人。罗致容瞧见她,就一个箭步冲到前头一把抱起八皇子,护着他进了亭子。

敬则则被这突如其来的动作给唤回了神,看了看罗致容怀里的八皇子, 自然明白了罗致容为何会有那么大的反应。敬则则心里有些不屑, 若不是她不养, 哪里轮得着傅淑妃来养八皇子。

罗致容的心神全都集中在了敬则则身上,抱着八皇子警惕地看着她, 好似敬则则是女罗刹似的,随时准备吃掉孩子。她一直看到敬则则走远。

傅青素道:“阿容,你没必要这样的, 敬昭仪断不至于对小八不利。”

“那谁说得清啊?其实不止咱们, 祝嫔也将六皇子和七皇子看得眼珠子似的, 除了她宫里的人谁也不让碰的。”罗致容道,“再说了,现在是关键时期, 有人敢对四皇子下手, 难道就不会对八皇子下手?”

傅青素听了没再反驳,八皇子是再不容有失的。

“尤其是敬昭这种失宠的, 怨愤嫉妒之心更甚,她不好过,就会盼着别人也不好过。”罗致容道。

失宠么?这倒是。打从连翻敬则则几日牌子后,皇帝就再没召幸过嫔妃, 结果事后证明敬昭那几日也没侍寝,所以说起来大家都在失宠。

傅青素觉得自己唯一比其他人强的就在于,皇帝隔三差五会来她宫中看看四皇子和八皇子。但再多却就没有了。

那边罗致容在诋毁,敬则则身边的华容却也在不忿,“那罗才人可真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娘娘难道还能稀罕八皇子不成?”

敬则则没答话,“不用理会那种跳梁小丑,往池边去吹吹风吧。”

傅青素和罗致容也正带着八皇子往水边去看天鹅,临池上了二楼,就又见敬则则领着华容缓缓而来。

轻风卷着她的裙摆,层层叠叠好似浪涌,将她托在浪花尖上,似洛神凌波,如龙女踏雪。如斯美人,便是傅青素看着都为之心叹,不明白何以她这样的容色都得不到帝王欢心。

傅青素蹙了蹙眉,想起前些日子祝新惠搜宫之事,最后的结果却是敬昭提前回宫,而祝新惠变成了祝嫔,如今从事后来看,皇帝明显是有偏袒之情的。

正想着,却见敬昭已经走近,傅青素听得罗致容道:“还真是冤家路窄。”

楼下敬则则看着花圃里一丛月季开得繁艳,白色的边儿托着粉色的艳蕊,好似美人生晕,花有碗口大小,仔细品看竟然有不输牡丹之色,她瞧着心里高兴便道:“华容,你去剪两枝下来我们带回去插。”

华容应了应声,走到月季从边,只可惜手边没有刀剪,见不远处一个莳花太监便招了招手让他过来,“把这两枝月季剪下来,我们要带回明光宫。”

那莳花太监有些惶恐地道:“姑姑,这,这……”

“怎么,有什么难处?”华容皱起眉头,没想到自己只是要两枝月季,这小太监居然敢推三阻四。

“是,先头乾元殿的彤书和语琴姑姑来了,也看中了这两枝月季,说是让奴才忙完了手里的事儿,剪了给她们送过去。”小太监道。

华容真是气笑了,“两个宫女,也敢跟我家昭仪娘娘争月季?”彤书和语琴华容自然是认识的,但却没多放在心里,主要是在乾元殿内看惯了她们诚惶诚恐的样儿。

小太监没敢接话。昭仪他惹不起,但乾元殿的姑姑他更惹不起,那可是皇帝跟前的人,又近着总管太监,随便说一句话就够他喝一壶了。反倒是无宠的昭仪么,得罪了也顶多就是当面被刁难几句。

华容还待要发怒,敬则则却阻止了她,“好了,走吧,你跟他一般见识做什么?”

两人走后,那小太监却在她们背后努了努嘴,什么叫不跟他一般见识啊?一个失宠宫妃谁给她脸了?

华容有些郁郁,“娘娘刚才做什么拦着奴婢啊,该让奴婢打他几巴掌才是。”华容是替自家娘娘委屈,明明就是宠冠后宫,这些狗奴才却狗眼看人低。

敬则则淡淡地道:“你也怪不得他,本来我就是在失宠。而且,而且还见不得光。”

一见光,不仅祝太后容不得自己,傅青素也是要伤心的。所以这样的自己怎么养八皇子啊?八皇子跟着她不也是失宠宫妃之子么?柳缇衣能同意让自己养?显见得皇帝的意思是给傅淑妃养,柳缇衣才能同意的。

明明是“至亲”的人,皇帝一样会玩弄帝王心术。敬则则叹了口气,看着池畔垂柳伸入水面的枝条愣愣发神。皇帝好似什么都给了她,却实则又是什么都没给她。

敬则则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会有这种心态。每当皇帝在的时候,她就会有种什么都握在手里的错觉,可一旦他不在,她又觉得一切都是指间沙,她其实什么都不能握住。

“娘娘别这么说,总有云开雾散的那一天的。”华容道,她的意思是只要熬到福寿宫太后归天,一切就能豁然开朗。

敬则则可没那么乐观。

而在楼上看着刚才那一幕的罗致容忍不住笑了出来,“哎,真是解气呢。阿姐,你若是说要那两枝月季,那小太监绝对不敢推三阻四的。”

傅青素没答话,因为这是显而易见的事情,她握着凤印,代掌后宫,那小太监如何敢对自己不敬。

一时彤书从另一条小路过来,她刚下值,想着白日里看中的那两枝月季,正好散步过来摘了回去看着也欢喜。

小太监看到彤书过来,立即谄媚着脸迎了上去,“彤书姑姑你怎么亲自来了?奴才正想着剪了花给你送过去呢。”

彤书道:“没事,我也正想出来走走,你快些剪吧。”

小太监一边剪花枝一边讨赏地道:“这一丛月季养得好,刚才昭仪娘娘也看上了,奴才恁是没让她剪,就是给姑姑你留着呢。”

“你说谁?”彤书的脸色一下就变了。

“就是明光宫的敬昭仪啊。”小太监还完全没意识到问题所在。

彤书捶人的心都有了,她踮起脚四处看了看,却见敬则则的背影刚好绕过不远处的树丛露了出来,她赶紧催促小太监道:“把花给我。”说罢她接过花起裙摆就跑了起来。

傅青素站在楼上看着彤书急急地朝敬则则跑去,远远地自然听不见她们说了什么,却见彤书跪到了地上,双手将花捧给敬则则。

敬则则没动,也不知又说了什么,华容才伸手接了过来。

罗致容也是见过彤书的,甚至还算得上熟悉,因为傅青素和她时不时就有汤或者点心往乾元殿送,却从没见彤书对自己如此礼待过。乾元殿的宫女虽然规矩挑不出一丝的错来,待人却总是远远的,生怕被她们这些嫔妃沾上似的。彤书和语琴不就是生怕被请托去皇帝跟前帮她们争宠么?

谁知对上敬则则,却如此卑微。

“这彤书怎么回事啊?她巴结敬昭做什么?”罗致容自己不解,所以就开口问傅青素。

傅青素白着一张脸道:“你说什么样的人才会让彤书这个乾元殿大宫女如此紧张?”

罗致容也不是傻子,听得傅青素如此说便领会了她的意思,“这不可能。皇上已经很久没有幸过她了。”

“我也是才想到,有时候彤史是能够不书的。”傅青素道,因为敬氏无孕,也就不虑她会混淆皇家血脉,彤史记不记她的档就无所谓了。

最重要的是,她还曾撞见过他们正月里联袂逛街,那样的亲昵,且皇帝每次出行带的必然有敬昭,且也只有她,这样明显的事情,她却一而再再而三地故意忽略,欺骗着自己皇帝只是还在和她赌气。

傅青素忽地觉得心尖一阵刺痛,周遭的景物开始天旋地转,她慌地靠在栏杆上,用手捂住胸口。

“阿姐你怎么了?你怎么了?”罗致容担忧地道。

好半晌傅青素才缓过劲儿来,轻轻地摆了摆手,“我没事。”

罗致容心知自己表姐对皇帝用情甚深,这是被敬则则给气着了。她若有所思地望着敬则则,她表姐不争,可不代表别人不能帮着她争。

敬则则晚上正要沐浴,却见龚铁兰走进来道:“娘娘,定西侯夫人递了牌子明日求见,淑妃宫中的太监来传的话。”

“这么大晚上的?”敬则则有些担忧,不知道是发生了什么事情,让她娘居然赶在宫门下钥之前递牌子。

次日见着唐夫人时,敬则则见唐夫人脸色蜡黄,时不时地就咳嗽,有些担忧地问,”娘亲怎么咳得这么厉害?”

唐夫人摆了摆手,“没事儿,过几日就好了,我来找娘娘乃是有事相求。”

敬则则点点头,她当然知道自己母亲带病都要进宫来见自己,肯定是遇到大事了。“娘亲,有什么事儿你说就行了。”

“你还记得你任大哥,任有安么?”唐夫人问。

“自然记得。”敬则则道。

”他领兵去百越平叛,结果败了,皇上震怒,已经派人将他锁拿进京,眼瞧着肯定要问斩。”唐夫人道,“你也知道你父亲素来看重他,他也帮了你爹不少,这一次其实也不是他的错,户部那边粮草拨付有意刁难,南边的骄兵悍将也不服他管,处处制肘,他是从西北临时被调派过去的,就带了几个亲兵过去接手本来就被打败了的征南军,天时、地利、人和一个都不占,你说他怎么打得赢?”

敬则则不懂军事也不敢贸然点头,却听明白了她母亲的意思。可惜这件事她不仅帮不上忙,很可能对任有安还是雪上加霜。

因为当时皇帝曾经跟她提过百越的事情,是她多嘴多舌地赞了任有安,没想到后来真的是任有安南遣。她本想着,任有安如果有功,自己脸上也好看,可如今看来却是……

“娘亲,后宫不得干政,你是知道的。不是我不帮任大哥,实在是若是我去说,指不定反而会起反作用。”敬则则道。

唐夫人点点头,“我也知道,你父亲也晓得的,这不是病急乱投医么,总想着能帮他一点儿算一点。”

送走唐夫人后,敬则则坐在榻上入了神。她不知道百越所谓的大败究竟是个什么程度,又死了多少人,心里难受得厉害,总觉得是自己害了那些将士,如果不是她当初多嘴多舌,皇帝就可能不选任有安为帅。

其实敬则则也知道,皇帝是不会仅凭自己的只言片语就决定国家大事的,但止不住地会去钻牛角尖,甚至觉得皇帝心里是怪罪自己的。

敬则则想着昨夜景和帝的情绪明显很低落,话也少,几乎一日不落的床笫之事,似乎也毫无兴趣。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心里又惦记着她母亲递牌子的事情,也就没心思多问皇帝,这会儿想来,怕就是因为百越的战报送到了京城。

敬则则叹息了一声,她不是不想帮任有安,却很清楚这件事不是她能置喙的,若当初她没多嘴多舌还好。

敬则则不知道自己坐了多久,直到华容轻手轻脚地进来道:“娘娘,刚才皇上那边派人来递话,说是这几日政事忙,晚上就不过来了。”

敬则则听了,自己也不知道该有什么反应,只是下意识地点了点头。

所以景和帝到底还是有了芥蒂?若是换了傅青素,当初一定不会多嘴多舌吧?敬则则知道这样去想不对,可就是忍不住会往那个方向去想。

过了五月初十,宫里的人都忙碌了起来,因为皇帝要奉两宫太后乘船从海上去江南的事情已经阖宫皆知了,都在做出行的准备。

妃嫔随行的名单也出来了,宋德妃留守宫中,几个有孩子的宫妃也都不在随行之列,当然傅淑妃和祝嫔不在其中,她们都是要跟随皇帝下江南的,毕竟是“宠妃”嘛。但是几个皇子沈沉都没带,理由是年纪太小,怕他们晕船或者路上病了。毕竟如今就这三宝贝疙瘩,一个都不能出事儿。

傅青素不放心四皇子和八皇子,罗致容则主动请求留在宫中,皇帝一高兴,大笔一挥就给她复了嫔位。

敬则则不得不赌气地想,没工夫来明光宫,倒是有工夫给罗致容写圣旨复嫔位。因为这个,冰碗都消不了她的火气,于是又带着华容往御花园去,其实每日里她都是在黄昏这个时候逛花园的。

梅渚旁边的浮碧楼四面来风,夏日里清幽又凉爽,敬则则时常来这里吹风,尤其是心情不好的时候。

黄昏的太阳,色彩从橙红到霞粉,像是女儿家扑散开来的霞光裙,颜色渐染,美不胜收。敬则则望着那天光云影,心情都舒畅了些。

不远处的树下傅青素正带着四皇子和八皇子玩耍,她很有耐心,敬则则看四皇子跌倒,傅青素很着急地就跑了上去,把孩子抱起来,亲亲他的脸蛋,又替他将袍子上的灰尘打掉,整个过程丝毫不假那些奴才之手。

敬则则想了想,自己还真做不到傅淑妃这样天天溜孩子。前几日她还见到过四皇子用摸过泥巴的手去摸傅淑妃的裙子,她却一点儿不生气,还用那泥巴点去点四皇子的鼻尖,两人嘻嘻哈哈地打闹,她甚至还带着四皇子去水边踩水,玩得可高兴了。

敬则则不得不想,傅青素这样的人,也怨不得皇帝会信任她带孩子。若是自己有孩子,一旦要托孤,她也愿意托付给傅青素,至少你很清楚她心地正直,是真心对孩子好。

敬则则正看着她们出神,却见景和帝从漱玉轩那边走来,好似也看到了傅青素她们,便径直往她们的方向走了过去。

敬则则看着四皇子往皇帝扑了过去,景和帝一把将他抱了起来,也亲了亲他的小脸蛋。八皇子看着皇帝也长开了双手蹒跚着往皇帝跑去。

沈沉蹲下0身,单手把八皇子也抱了起来,一边一个显得很开心。

敬则则也不知怎么的,眼泪就流了出来,她都不知道自己在哭什么。惋惜自己不能有身孕么?或许吧。

然她觉得最可耻的是她竟然是那么嫉妒,嫉妒两个孩子能让景和帝那么高兴,先才他走过来时,明明是很疲倦的。

其实隔得那么远,敬则则并看不到皇帝的脸色,但从他的步态,还有身体的姿势,她就是能知道他是很累很累的。不得不承认,她讨厌任何除自己以外的人能讨得皇帝的欢喜,那样会显得她好似无足轻重,随随便便就能被取代。

敬则则背对着华容擦了擦眼泪,那边景和帝已经把两个孩子都放了下来交给了宫人,然后虚揽着傅青素往旁边的亭子里去。

敬则则看到罗致容故意踩住了傅青素的裙摆,让她不自主地往后一仰,险些摔倒,亏得皇帝搂得快。这下虚扶可就变成了实实在在的搂抱了。

傅青素有些不好意思地从皇帝怀中抬起头,然后回头瞪了罗致容一眼,罗致容捂着嘴笑着跑开了,去找四皇子和八皇子玩儿去了。

沈沉扶着傅青素的手肘上了台阶,两人在亭内坐下,他看着外头笑得“咯咯”的四皇子和八皇子,“青素,你把孩子们养得很好,朕没想到四皇子这么快就好了起来。”

傅青素道:“是皇上常常来看他的缘故。他总说以前许久都见不到父皇,如今却是几乎天天都能看到。”

沈沉的笑容在脸上僵住,他忽然想起,他似乎忘记初心了。

“皇上还记得以前常跟臣妾说,以后若是有了孩子,一定不会跟先皇一样么?你总说自己吃过的苦不想再让孩子们也尝,你只希望一家四口能开开心心地在一起,家不用大,也不要太多人,简简单单的才是你想要的。”傅青素说着话,几乎有些痴地看着皇帝。

这是以前的殿下跟她描绘的未来的家。

“朕,没能做到。”沈沉惭愧地道。曾几何时,他也学了他父皇,把传宗接代、开枝散叶当做了皇帝的责任,有了血脉,大位就有了继承者,而他总是忙于政务,忙于己欲,像当初他的父皇忽视他那样,他也忽视了四皇子、五皇子还有其他所有的孩子。

他甚至开始理解他父皇,每个人的心其实都不大,精力也都有限,能关心的,愿意关心的人更是少之又少。

“对不住。”沈沉再次道。

傅青素笑了笑,“皇上为何要说抱歉的话,其实在臣妾看来,殿下已经做到了曾经许诺的话,对四皇子和八皇子都是。”

沈沉却不自觉地想起了六皇子和七皇子,他因为厌恶他们的母亲,而冷落了他们,这何尝不想当初他父皇厌恶他母后的浅薄而忽视他呢。

“青素,朕知道自己没做好。多谢你点醒了朕。”沈沉是真心实意地对傅青素说的。

傅青素却有些伤感地道:“其实臣妾一直在想,皇上为何情愿把八皇子给臣妾养,却不肯给臣妾一个自己的孩子呢?”

沈沉没了言语。

傅青素泪眼盈盈地道:“臣妾一直想不明白,可现在却好似有了些眉目。”

傅青素不待皇帝分辩就继续道:“皇上,心里的那个人是敬昭仪么?”

女人的直觉从来都是可怕的,沈沉蹙着眉头站起了身,他不欲欺骗傅青素,却也不能承认,否则那将大大地威胁敬则则的安全。

傅青素从背后走过去环住皇帝的腰,把脸颊贴在皇帝的背上,“殿下可知道,梅梅是为了你才进宫的。爹爹知道我和元直没有圆房,临死前还劝我将来即便是有再续前缘的可能也不要进宫。”

“但是我还是进来了。明知道皇上其实也不愿我进宫,可孝仁皇后将四皇子托付给我时,我还是满心欢喜地进宫了。因为这些年我无时无刻不在思念殿下。”傅青素哭着道。即便是在情最浓的时候,她也没有这样直白地述说过自己对他的情义,今日却再也忍不住了。

“我知道皇上瞧不上这样的我,明明另嫁他人却还惦记着你。这样对你是一种侮辱,对元直也是。”傅青素哽咽道,“可是感情若是能控制住,它就不是感情了。”

沈沉有些不忍,却还是掰开了傅青素的手。这段感情走不到头,其实是怪不得傅青素的,那时候她不过才是个十几岁的女孩儿,既劝阻不了她父亲,也无力对抗皇权。只怪他当初不够强大,所以保护不了她,只能看着她远嫁。

登基后沈沉也想过要不要强夺,但是他清楚的知道无论是傅太傅还是傅青素都是正直之人,是绝对做不出抛弃鲁元直之事的。

分开了就是分开了,谁也不知道命运会在哪里转过了角。

谁也不知道命运会把敬则则推到他的眼睛里。

沈沉转身看着傅青素,这是他第一次看到她如此失态,泪流满面的样子,她以前即便是哭,也是珍珠似地往下滴,极美,美得令人心醉。但这样的毫无形象的泪,却更叫人心疼。他所知道的傅青素,如此失态至歇斯底里,比让她死还难受。

当初,即使她亲口说出要另嫁他人时,也只是转过身抹抹泪而已。

沈沉伸手将傅青素揽入怀中,柔声道:“青素,但凡朕能给你的,朕都不会吝啬。”

敬则则如果能听到这句话的话,肯定会附和:你那哪儿叫不吝啬啊,那简直就是大方得离谱啊。

傅青素听着皇帝平缓得没有一丝波澜的心跳道:“那不能给的呢?”

“青素,朕对不住你。但很多事过去了就是过去了。”沈沉缓缓地推开傅青素的肩。

傅青素泪眼滂沱地摇头道:“不,我不信,殿下你是还不肯原谅我是不是?”

“没有,朕从来没有怪过你,太傅当初那样选,也是为了不连累朕,朕不是不知好歹的人。”沈沉道,其实春纤不去找他,他也知道当初的真相。春纤只是提醒了他,他都快忘掉的事情。

“那为什么?是为了敬昭仪吗?皇上是真的喜欢上了她吗?”傅青素哭着道。

沈沉没再说话。

傅青素拉住皇帝的衣角道:“我已经不敢奢求殿下的一心一意,只求殿下能重新将我放在心上好不好?”

这样卑微的傅青素让沈沉很难受,因为是他把她变成这样的,变得那样陌生。“别这样,青素,是朕对不住你,你会是朕的妻子,朕的皇后。”

傅青素拼命地摇着头,“不要,我可以什么都不要,我不用做皇后,我也不用养八皇子,我只要你,我只要你,殿下。”她要的是当初那个对她一心一意的殿下。

敬则则若是能听到的话,肯定要大喊道:我跟你换!

她可不要狗皇帝,她要当皇后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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