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小丝信治的投案,到6月2日晚上,茺川北署的搜查本部也逐渐基本掌握了关于二零二五室的具体情况。

开始的时候,小丝信治当然不会说得很多。他讲述了自己的房子被查封和提出拍卖的情况,而且还说招标手续已经办完了,买主也已经定了下来。但是,对于他为了拿回房子而委托房地产商的情况,他并没有说得很清楚。他留了一手,说因为是朋友介绍的熟人,所以也不是关系太近的公司,自己也是上当被骗了。至于对方是“壹启房地产”的情况,差不多用了好几小时的时间,小丝信治才勉勉强强地说出他所知道的公司的联系电话和公司地址。

小丝说,关于住在二零二五室里的那四个人,虽然自己把家委托给了他们,自己和妻子也见过他们几次,但他们不知道这几个人到底是什么样的人。自己所知道的只是他们是一家四口,丈夫、妻子和丈夫的妈妈,还有一个独生子,好像是叫“砂川”——至少,把他们带来的壹启房地产的职员叫他们“砂川”。因此,对他们的被害,自己当然不会了解情况的。

小丝信治所讲述的情况马上就传到了设在千住北新城会议室里的临时搜查点。在西楼管理员办公室待命的派克住宅的井出部长为自己对二零二五室情况的推测准确而感到骄傲。

“我正在做公寓的管理工作,其他地方发生过这种情况。我自己是第一次碰到,但以前我听说过因拍卖发生的纠纷以及占房人的情况,并且还掌握了专门做这种事情的需要注意的组织和不良的房地产公司的名单,但壹启房地产却是第一次昕说。警察也问过我,这家公司是不是很有名气,可我却没有任何印象。警察希望我能配合他们工作,我就打电话问了许多对这方面比较了解的朋友和同行,但是没有一个人知道。房地产界也有像阎王殿那样的地方,许多人都陷了进去。但是,那时,当我听说案件和拍卖及占房人有关系的时候,我松了口气。因为这还不是一起抢劫案。”

警方首先联系的、和来历不明的壹启房地产有关系的人就是因法院招标而购买二零二五室的买主。

事情发展到这一步,石田直澄的名字就出现在我们面前。小丝信治知道石田的姓名、家庭住址和电话号码,所以警察立即给石田家打电话。接电话的是一个年纪比较大的女性,她是石田直澄的母亲绢江。绢江说石田直澄不在家,她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回家。

石田绢江已经知道了这起案件,她看了电视的新闻节目。她也知道了作为案件现场的公寓,就是儿子石田直澄购置的那套房子。

绢江对警察说,因为这是一起很严重的案件,虽然他们还没有拿到房子,和自己没有关系,但她还是很担心,正在等直澄回来。直澄是今天上午出去的,因为没有说他去哪,所以她也不知道他的去处。

石田家位于千叶县浦安市,住在离营团地铁浦安站步行五分钟的名叫“永和之家”的出租公寓的二零二室。房间为3LDK结构,家里有四口人,石田直澄、绢江、大学二年级的长子直已和高中二年级的长女尤香丽。石田是一名司机,是一家规模很大的物流公司“三和通运”的合同职员。绢江对警察说,6月1日他上的是早班,6月2日应该是晚上六点的晚班,无论多晚,他都会在上班之前赶回来,不会误了上班的。因为今天是星期天,两个孩子全出去了,她也不知道这两个孩子什么时候刚家。他们只是告诉她不用管他们的晚饭了,所以,绢江做完直澄和她两个人的晚饭后,就一个人呆在家里。

可是,已经过了上班的时间下午六点,直澄还没有回来。警察不停地打电话问他是否回家了,绢江越发担心。也许他从外面直接去了公司,所以她就给位于中央区晴海的货运中心打电话,但那里的人说他没有到公司上班。因为石田从来没有迟到和无故旷工,所以公司也觉得奇怪。

就这样,警察不仅是打电话来问,而是直接到家里来了。这时快到晚上八点了。绢江的感觉是警察不会是第一次来这里,在这之间,他们一定在她家附近等着直澄回来。她把警察让到了屋里,就在她问他们要不要喝水的时候,电话铃响了。

绢江赶快去接电话,是直澄的电话。好像是从外面打来的,电话里面特别吵。因为担心和警察呆在家里,绢江的心情不好,她不由得提高了说话的声音,语气也不好。

“你……到底在什么地方?什么也不说就不去上班了……因为公寓发生的案件,警察也来了,他们一直在家里等着想见见你。”

直澄没有回答。坐在客厅的两位警察看着绢江,看着他们那尖锐的目光,绢江感到背上凉飕飕的。她在想,是不是发生什么大事了?自己现在是不是在做一件不好的事情?但现在做什么也都晚了。

忽然,她听到直澄在小声地问:“警察什么时候来的?”

绢江偷偷地看了看警察,他们两个人非常平静地坐在那里,虽然没有盯着绢江,但他们正在聚精会神地听着绢江他们说话。绢江知道这一点。

“看上去像是刚来的。”

绢江尽量用沉稳的声音回答。

“是吗?他们还是来了。”

直澄压低了声音说,最后几个字听不太清楚。绢江突然觉得很害怕,脚下的地板好像变成了海滩的沙子,随着波浪在往下退。

自从直澄的妻子幸子生完尤香丽不久去世以来,她已经好长时间没有这种感觉了。幸子刚刚去世,留在医院陪着幸子的直澄打来电话时——在接这个电话时,她就是这种感觉。

我再也不想碰到这样的事情了。可是现在,为什么自己又如此恐惧呢?绢江自己也不明白。直澄怎么啦?他为什么不回家?为什么也不进公司呢?为什么不赶快回来把事情和警察讲清楚呢?就算有事,他为什么不和我商量呢?突然,绢江高兴地笑了。

“啊,是吧!我知道了!你从早上就出去了,你还不知道在咱们买的公寓里发生很严重的案件?这是我的不对,刚才还生气了,对不起,。”

绢江边说边笑着看警察这一边。她的心在咚咚直跳,她根本就做不到笑着看他们。绢江自己都不相信刚才说的话,她觉得很快就会被揭的。

刚才说的话只是绢江的希望,这也是一个不合情理的希望。从直澄的声音能听得出来,他到现在不会不知道千住北新城发生的四人被杀案。

“妈妈!”石田在电话里叫她。

绢江的笑容消失了。平常,直澄都叫她“奶奶”。因为他的孩子们是这么叫的,所以他也就跟着这么叫了。与此相同,绢江也叫他“爸爸”,有时也叫他“你”,但很少叫他“直澄”。石田家是以孩子为中心的,因此,家里人的称呼也是随着孩子们而叫的。

可是现在,直澄却叫她“妈妈”,像个胆小的孩子。

绢江没有说话站在那里,她觉得拿着电话的手指都冰凉冰凉的。

“妈妈,”直澄又叫了一遍,“我,遇到了一件不好的事情。,,绢江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是对着电话机上的按键使劲地眨眼睛。脚下的地板又变成了海滩的沙子,她再一次听到直澄在说”幸子去世了“。那个时候,她感到了一种说不出的不安和绝望,呆呆地站看,绢江被这种情绪整个包围了。

“直澄,你……”绢江叫他,“你,不要紧吧?”

“我现在不要紧,但我不能去见警察,见了他们可就糟糕了。”

“但是,妈妈,我没有杀人,那些人不是我杀的,你相信我。”

“直澄,你现在在哪里?”

一位警察悄悄地站了起来,走到绢江的身边,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绢江则死死地盯着电话。

“直澄,你到底在什么地方?回家吧,你必须把事情说清楚。”

石田直澄打断了绢江的话:“我说了他们也不会相信,因为连我自己都不相信。我以前保持沉默是不好,那座公寓也不好。”

“直澄、直澄。”

“电话里也说不清楚,直已和尤香丽就拜托您了。”

“伯母,”那位警察叫绢江,“我们可以跟他说话吗?”

绢江的脸在颤抖,她说不出话来。警察伸出手把话筒拿了过来,但电话已经被挂断了。

就这样,6月2日晚上八点半左右,茺川北署的搜查本部第一次接到消息,千住北新城西楼二零二五室的买主石田直澄目前下落不明,他正在设法逃跑。

当然大家要怀疑石田直澄和这起杀人案是不是有关系。警察继续通过石田的家人了解情况,同时,他们还将石田家人随便找出的石田直澄的照片带回了搜查本部。搜查本部决定要尽快将他的照片和电梯摄像头所拍下的那位可疑中年男人的录像进行比对。

在这天夜里很晚才召开的搜查会议上,警察们介绍了有关情况,石田直澄的存在及其逃跑,另外还有好像也正在逃跑的壹启房地产的有关人员,都还没有进行接触。

当务之急是要确保壹启房地产的有关人员和石田直澄的人身安全。二零二五室提出拍卖要求直到石田直澄成为买主后,发生了什么事情?出了什么问题?这时已经协助调查情况的小丝信治,也不会说出更具体的情况,一定有许多他都不知道的情况。例如,小丝信治根本不知道被害的四个人的身份。这个问题还必须去问让这四个人住进二零二五室的壹启房地产的有关人员。另外,小丝信治也不清楚买主石田直澄和不法占有二零二五室的壹启房地产之间进行了什么样的谈判?谈判进行到什么程度或遇到什么问题?他们之间的纠纷是什么情况等等。事实上,自从小丝信治把二零二五室交给壹启房地产连夜搬走之后,他就没有什么可说的了,他变成了一个老老实实的旁观者,只能对壹启房地产惟命是从。

那家壹启房地产的董事长前往茺川北署接受调查是在6月5日的下午,这样一来,就查清楚了那些不知名的被害人的身份了。正好就在这段时间的前后,各大媒体也得知了买主石田直澄的存在及其逃跑的事实,并进行大肆报道,关于案件的消息也在急剧增加。消息的增加必将造成更大的混乱。在这之前,我首先在这一章和下一章,尽可能详细地介绍一下有关7月2日之前的调查和有关人员的情况,另外还有房屋拍卖的一些具体情况。

西楼二零二五室的所有人兼住户小丝信治因经济原因,由抵押权人住宅建设贷款机构向法院提出拍卖申请,然后进行拍卖,正式确定买主为石田直澄。但是,小丝家为了取回房子,在他和买主之问出现了第三者——壹启房地产,自己悄悄搬走之后,由壹启房地产和买主进行交涉。这当然是违法行为,而且他们和买主之间也起了纠纷。

这次被害的四个人,都是这个壹启房地产所雇用的人……

“大概就是这么回事。”佐野利明说。在这里,我们再听听西楼管理员是怎么说的:“我可能是在6月4日前后听说了这件事的大概情况,警察从几天之前就开始了各种各样的调查,但不会告诉我们太多的情况——这是当然——报纸和电视也是从5日开始报道相关情况的。在这些事情浮出水面的时候,有人推测会不会是这个买主因为纠纷而杀了这一家四口呢?”

佐野的记忆是准确的。电视新闻是从5日的午间新闻、报纸是从这一天的晚报开始,公开怀疑是否“因拍卖而起争端”。如前所述,这一天的早上,一直不肯露面的壹启房地产的董事长早川壹启前往茺川北署接受调查了。

5日上午七点半,当早川董事长呆在从位于千代区神田町的壹启房地产步行两分钟的名叫“如月”的出租楼房的四楼一个房间里时,被茺川北署的警员发现了。据“如月”的服务员介绍,早川董事长经常到这里来,6月2日千住北新城的案件刚被报道出来之的不久,他就拿着几册账本到了这里,让这里的老板木田好子把账本藏在里面的服务员休息室里。

早川董事长在杉并区有自己的房子,他有妻子和两个孩子,但同时他又和木田好子长年保持情人关系。“如月”当初开店的时候,早川董事长提供了资金,与其说他是店里的常客,倒不如说是这家店的老板。因此,到了这个时候,他就躲到了这个非常近的藏身之处。

茺川北署的搜查本部一直在找的早川董事长居然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藏了三天时间,这让搜查本部也吓了一跳。

“西楼的会议室一直是搜查本部的一个点,我也知道有刑警们出出进进的,有搞不清楚的事情我也会马上去找他们商量,所以和他们说话的机会比较多。因此,当有人报告说发现早川董事长了,一个刑警因为觉得丢了面子而非常生气。”

佐野笑着说。

“发生了四人被杀这样的大案子,很多人和这起案件有关系,但在案件发生后,这些有关系的人全都消失了,这确实是件很麻烦的事情。以前我没有和警察打过交道,但不管怎么说,他们确实很

辛苦……二零二五室被杀的人是很可怜,但他们不是以正当手段入住的,所以我也不是太同情他们。小丝他们还活得好好的,但无论发生了什么事都是他们种下的恶果,所以也不认为他们可怜。我当时只是认为警察们太难办了。因此,我觉得早川董事长就是一个骗子,对他没什么好印象。”

调查开始的时候,早川董事长说,小丝信治要把千住北新城西楼二零二五室出租出去,他委托壹启房地产为他寻找租房人。接受委托的壹启房地产工作的结果是被害的一家四口成了承租人,他们签订了正式的租房合同,壹启房地产还收取了法定的手续费。

早川董事长还向警察提交了许多文件,其中包括由当事人签名盖章的房屋租赁合同,壹启房地产向小丝信治出具的中介手续费的票据,壹启房地产和承租二零二五室的一家人签订的房租计算单。

当然,这些都遭到了小丝信治他们的强烈反对。小丝信治说,他从来没有委托壹启房地产和早川董事长出租房屋。小丝家今年3月从二零二五室悄悄搬走后,另外一家四口搬进来,这都是为了拿回已经招标并已决定了买主的二零二五室而采取的办法。自己和早川董事长也是就这些内容进行商量的。小丝自己认为是违法行为的事情——延期向买主交付房屋、用不正当手段将二零二五室从买主手中买回来,这个想法是早川董事长提出来的。

谁的说法是对的呢?要我说的话,小丝信治说的是实话。而早川董事长一直坚持的“租赁合同”实际上就是因拍卖物品发生纠纷的典型情况。

作为一家大公司职员的小丝信治,他到底又是怎么和壹启房地产的董事长早川拉上关系的呢?到目前为止,小丝信治没有接受我的采访,所以,他这一方面的解释只能通过他对搜查本部说过的话、案件发生后他接受《阿修罗》杂志独家采访时的谈话以及他当时的妻子小丝静子和他的姐姐的谈话中去分析了。

在茺川北署进行调查时,小丝信治说他是在平成二年6月份认识早川董事长的。

那时,小丝信治工作的“大和综合机械制造股份有限公司”正在实行一项新的计划。作为一家专门制造业务用大型机械的公司,他们计划和大型家电公司合作制造家用游戏机。公司为此成立了一个不到二十人的新企划室,小丝信治任副职,他领导着一个五人小组。

他的这个小组的任务是和对方家电公司的企划室合作,进行市场调研工作。

据当时是小丝信治下属的一位职员介绍,当初制定这个计划时,公司内部就有很强的反对意见,被安排到新的企划室,就等于是被流放了。作为一家以生产业务用大型机械著称的公司却在几家家电公司的引诱之下开始为普通消费者生产并不擅长的游戏机,因此,公司内部对这一计划持批评意见。

这位职员说,原来这家公司的董事长是入赘继承公司的,但公司董事会并不喜欢他,因此,现任董事长才要利用外部力量的。虽然说是和家电企业联合,但大型机械的制造技术完全不同于游戏机的制造技术,所以要说大和综合机械制造公司的作用,也不过就是提供空闲的厂房用地和廉价的劳动力,只不过起到辅助作用。

尽管如此,大和综合机械制造公司还是成立了一个新的企划室,并配备了将近二十名的工作人员,他们是有相应的期待和希望的。

即使说新企划室是“流放室”,但其中还是有满怀希望调过来的人,小丝信治就是其中的一个。

小丝静子说:“在他调动工作的时候,他就说有许多工作需要安排。”

“我不太了解他的工作,大型机械制造公司为什么又要生产游戏机,我也觉得不可思议,但也没有办法。真的不要紧吗?事实上我也是很担心的。”

这种游戏机为三十二比特,也可以说是新一代的游戏机。就在大和综合机械于平成元年组建新的企划室的三四年之后,索尼、松下和任天堂就开始了激烈的“新一代游戏机之战”,即使不看经济杂志的普通民众也会耳熟能详。可是,在当时的情况下,对于既不熟悉经济,对游戏机也没有兴趣的人来说,还不能清楚地理解三十二比特游戏机之战。

“小丝的脑子不笨,他是一个优秀的机械制造销售人员。”

小丝静子用非常冷静的口气说。

“因此,无论他怎么解释,我也不明白他为什么要丢掉自己擅长的工作,而自愿去一个全新的企划室?而且还非常热心……他所负责的销售工作,我觉得就是跟在对方家电公司销售部门的后面做一些杂事。这既可能是源自于力量关系,也可能源自于工作成绩和销售能力,当然应该这样。但小丝仍然是精神百倍,除了去生产车间外,他还去小街道上的玩具店,一家一家地调查,然后写成报告书。”

小丝静子对丈夫的徒劳工作也没有办法,有时,她也会用严厉的口气责问他的真实想法。于是,小丝信治这样回答她。

“你太愚蠢了,我可不是在为大和综合机械工作,对方的家电公司已经说好了挖我过去,虽然我什么工艺都不懂,但我还是被选中了。如今,再没有意思的工作我也要拼命地干,就是为了让选中他的人能在董事会上好说话。”

真的会有这样的事情吗?小丝静子表示怀疑。她在想,事实上,如果能够调到大型家电公司工作的话,无论怎么辛苦,也比大型机械制造这种夕阳产业的前途要光明得多。

“所以,我也就不再说什么了。”

最后,大和机械和这家大型家电企业生产出了三十二比特的游戏机,并于平成六年春天推向市场,但两年后停止了生产和销售。计划失败了,当然两家的合作也到此结束。

小丝信治并没有被对方的大型家电企业挖走。

“后来到了拍卖二零二五室的时候已经是这样了,但我的丈夫有一个不好的习惯,那就是他不愿意提进展不顺利的事情。因此,他被家电公司挖走的事怎么样了?我只是对他充满了希望——我觉得这种可能性还是很大的——我不太了解。我一问他,他就大发雷霆,不许我问。我一说,你跳槽的事怎么样了,他的脸就会变得通红,生气地大声嚷道,你是不是觉得我太笨了,女人不要插手男人的工作。”

小丝静子耸了耸肩。

“他既是一个小气的人,又是一个过于老实的男人。但让我意外的是在这件事上他很容易相信别人。”

这是因为,小丝信治一直相信有一种奇怪的非常强烈的力量。

“我所说的力量,并不是一种超能力,它是一种极为世俗的东西,像特别的操作、绝技或绝活等,就是这些东西。在这个社会中,无论是公司还是机构,都一定会有这些东西的,能够利用这种力量的人就是A等人。”

这是一个很难理解的想法。

“例如,孝弘在去泷野川学院附小上学的时候,就碰到过这样的事情。在泷野川,那个孩子考试成绩非常好,入学应该毫无问题,但是说真的,这里不是他的第一志愿。他第一志愿是另外一所学校,可他没有考上。事实上,在第一志愿的那所学校上学的孩子中,有好多孩子的成绩都不如孝弘,小丝因为这件事而感到懊悔。”

“这就是关系,这就是人情。如果我有关系的话,孝弘上那所学校也是易如反掌。”

“如果要问他们是不是走后门上的学,我只能生气地说不是。我不是那么小气的人。是上等人,就有上等人的路子,他们是不需要花钱走后门的。”

真正重要的是要和有权人拉上关系,只要做到这一点就不会怕任何事情了……

“‘虽然违法了,被人告了也无所谓,’他说,‘只要有这种力量。’我觉得他是在说梦话,根本不会相信。”

静子说,小丝信治想去家电公司这件事是不是也是他的所谓这种“信仰”的一个梦呢?“对方的董事会里有人喜欢他,这件事就能变成现实了吗?那位董事是对方公司幕后的实权人物,小丝已经陷到这件事里了,像合作这种事情都是公司高层决定的,和自己一点关系也没有,而他却幻想着和对方拉上关系,一定是这样的。他是一个特别爱幻想的人。”

小丝静子三十二岁的时候,因怀疑得了乳腺癌而做过细致的检查,结果不是癌,她松口气放心了。但小丝信治当时的态度也能很好地证明他所谓的“力量信仰”。

“他不知是听谁说了,名古屋有位医生能百分之百地治好乳腺癌,有人介绍我们去了,医生说不要紧,我们也就放了心。当然要交治疗费的,但不是钱的问题,而是门路的问题,他为此而感到自豪。他说,普通人没有人际关系,找不到名医看病,最后只能等死。”

她还说,小丝信治看不起普通人,还说“我不想以普通人而结束的”,这几乎成了他心中令人恐怖的一个愿望了。

“困难的是,他觉得连大和机械的董事长也是普通人,这位入赘的董事长没有一点自己的人际关系。假如董事长夫人也得了乳腺癌,她只能在某个大学医院里住院,即使有钱的话也只能住在特别病房里,但还是和一般人一样治疗,可是如果你得了乳腺癌,我就可以请日本最有名的医生给你看病,我知道这个关系,所谓靠力量的人际关系,就是这么回事。这是不是男人在讲童话啊?”

事实上,小丝信治的这种想法和他把二零二五室委托给早川董事长也有关系。

在周刊杂志《阿修罗》的独家采访中,小丝信治也是说他是在乎成二年6月前后认识早川董事长的。以下是《阿修罗》杂志引用的他的谈话内容。

“平成元年整整一年,我一直在企划室工作,收集外面的数据。

这项工作虽然没有太大的意思但很重要,我做得非常认真。走访的对象是街上的玩具店,还有超市的玩具柜台。

“我想要的数据和游戏机及游戏软件的流通有关,现在存在哪些问题,当地的零售商有什么不满和希望,新一代游戏机的销售及希望的价格。我们当然是为了生产硬件而进行合作的,但只有硬件,游戏机也是玩不了的,因为它要通过和家电产品完全不同的方法推向市场,因此,这是非常重要的调研。

“我一直在外面进行调研,在这期间,有一家玩具店自己快要倒闭了。它位于草加市区,附近有很大的公团住宅区和公共汽车站,地理位置相当不错,但那家玩具店已经十分破旧了。老板是一位当时已经七十岁的老人,所以他不会建一家能吸引孩子和年轻人的商店。

破产已迫在眉睫,他们借了很多的钱。

“在我的几次走访中,我听说经营这家玩具店的大叔两口子已经向第一抵押权人——金融公司提出拍卖商店和土地的要求。商店越来越不行了,大叔他们三年前从金融公司融资,进行大规模的增改建,但还是不行。

“我非常同情他们,却无能为力。虽然觉得他们很可怜,但没过多久,我也就忘了这件事。大约半年之后,我又因为别的工作去了那个地方,我想去看看大叔的玩具店现在怎么样了,如果已经被拍卖了,那里大概会建起了新的大楼,可能还会有停车场吧。当我过去一看,那家店还在那里,这让我大吃一惊。我进去一看,和老板大叔在一起的还有早川董事长。”

这家位于草加市区的玩具店叫“明乐玩具店”。按小丝信治所说,平成元年7月,因为不能履行债务,第一抵押权人金融公司向浦和地方法院越谷分院申请进行拍卖,并进行招标,平成二年2月确定买主,这位买主于同年4月又卖掉了这块土地及其建筑物。买主是壹启房地产。这也就是说,小丝信治遇到早川的平成二年6月,这家前明乐玩具店的所有人是早川董事长的壹启房地产。

“大叔他们非常感谢早川董事长。他热泪盈眶地说,幸亏有早川董事长,我们才没有被赶出这个房子,我们才会高兴地过隐居生活。我不知道被拍卖的房屋还可以用这种方法进行处理,的确吃了一惊。于是,我和早川董事长交换了名片……”

小丝信治当然想认识这种出色的、有力量的、能够战胜现有制度和法律的人物。

小丝信治的这种想法很容易让人笑话他太轻率。事实上,从他购买千住北新城西楼二零二五室以及对自己的独生子孝弘的教育来看,在他的性格里,就有很强的这种想法和很严重的自以为是。他从很早的时候就信任早川董事长,他说自己相信的人一定不会有错的,这就是他一流的“理论”。

可是,小丝信治信任早川董事长,也不是没有道理的。如前所述,这家明乐玩具店的大叔两口子当时对小丝信治说,他们非常感谢早川董事长,托董事长的福,他们的晚年生活才有了着落,早川是他们的救命恩人。

明乐玩具店的大叔夫妇现在住在琦玉县北部的县营住宅区。他们以不报道真名为条件接受了采访,并讲述了当时的情形。以下把大叔称作A。

到现在为止,A夫妇还无法忘记早川董事长的恩情。“我不知道这是违法的,但早川董事长是个好人,我希望不要给他判那么重的罪。”

A现在七十五岁,他的妻子七十三岁,主要生活来源只有A的养老金,不足的部分就要取存款使用。平成四年10月A因心绞痛而病倒,以后也要经常去医院,去医院不仅要花时间,而且还要有一笔数额很高的交通费,这也让他很苦恼。

可是,他说只要有足够用的存款,他们就够幸运的了。而给A夫妇存款的人当然就是早川董事长了。

“明乐玩具店经营情况不好,完全是我一个人的责任,是我的不好。这是我的真心话,这个店是父亲留给我的,而我却让它破产了。”

A的牙不太好,镶着假牙。所以,他说话有点含混不清,但他所讲的内容很清楚,语气也很活泼。

“为此我是左思右想,为了采取措施提高营业额,我借了些钱。像那些大银行是不会借钱给我们的,因此,我们只能向当地的信用组织借钱,但金额也不是很多。重新装修店面以及购买畅销商品的保证金,还要一笔数额很大的资金。”

他的生意伙伴把后来成为第一抵押权人的民间金融公司介绍给他的时候,A正好是六十岁。平成元年,这家公司申请土地房屋拍卖时,他六十八岁,这期间经过了八年的时间。

“其实那时,我妻子就说过,与其费劲装修店面赌一把,倒不如把房子和地都卖了,用这个钱踏踏实实地过日子。到了六十岁,就是公司职员也该退休了。我们又没有孩子,守着这个店没有什么意义。”

这个提议也让A心动了,但他之所以没有马上表示同意,还是因为这家店是他父亲留给他的。

“我的父亲是个了不起的男人,他不仅经营着这家店,还在其他地方开了分店。但是,等到我继承下来之后,分店就倒闭了,只剩下这家店了,等我死了之后都没脸再去见父亲。因此,我这一辈子就是把父亲创造出来的财富全弄没了,是不是啊?”

当时,A妻还请当地的房地产商对这块土地及其建筑物的售价进行了评估。评估的数字也差不多,但建筑物已经超过了使用年限,没有作为评估的对象,只对土地评估出了一个价格。

这件事也让A伤透了心。

“我对不起父亲……我确实很难过,我没有接受他们的评估结果。不仅如此,房地产商还说,如果没有建筑物只是空地的话,价钱会卖得更高,就是因为有建筑物,价格才会低一些。不知为什么,可能是有些固执吧,我想重振这家玩具店,哪怕是最后还要转让给别人,我也把明乐玩具店的名字留下来。虽然我已经六十岁了,但做生意是没有退休年龄的,我对自己的健康状况非常有信心。”

就这样,有人向他介绍了民间金融公司。

“这也不是一家什么不好的公司,开始的时候,他们也没有想得到我的商店和土地,他们的态度一直都很真诚,负责的那位年轻人也很热情,他非常理解我的心情。到了最后的最后,怎么弄也不行,只能把明乐玩具店进行拍卖。那位负责的年轻人还说,大叔,都是我没有做好才弄成了这个样子。”

但是,A妻的意见却有所不同。

“我丈夫太老实了,又傻乎乎的,到现在还说这种话,我们被金融公司骗了。他们鼓动我丈夫重建玩具店,引诱他去借利率很高的贷款,结果玩具店和土地都没了,我们被骗了。”

A坐在她的旁边听她说话,她一口气把话全说完了,语气尖刻,边说边斜着眼看着他。可是A好像已经习惯了这个样子,他只是慢慢地抽着烟,没有反驳她。

“如果不是碰上了早川董事长,我丈夫也不会冒出那种愚蠢的想法。董事长确实是个很出色的人,这么说,早川董事长和我们都被金融公司骗了。开始的时候我还这么说过。”

A夫妇第一次见到早川董事长是在平成元年的7月。他们已经申请拍卖土地了,夫妇两人正为将来发愁,并在寻找将来的去处。

“那时候,玩具店已经关门了。金融公司的人说,这里已经不是你们的住处了,你们不要再做买卖了,尽快把库房里的货物处理掉,尽早搬走。可是我们既没有钱,也没有目标,连去处都没有找到。因此,没有办法,我们只能躲在自己的家里。店里的招牌也撤了下来,夜里也不敢开灯,拉着窗帘。当然,大门也紧紧锁上了。”

可是,外面传来敲打招牌的声音,并在不停地敲着。“有人吗?有人吗?”外面有人在大声地叫着。A夫妇两人吓得大气都不敢出。

“这个人又到了大门那儿喊,有人吗。我们想躲起来不见人,但那时正好是中午,我正在煮挂面,厨房的换气扇在转,从外面能看得清清楚楚,没办法我只好出去看看是什么人。”

那个人就是早川董事长。

“天气虽然很热,但董事长还是整齐地打着领带,抱着外套,满头大汗。他说他是来看看法院的拍卖文件的。”

关于法院拍卖手续的具体情况,A夫妇几乎一点都不知道。因此,他们就相信了早川董事长的话。早川解释说自己是想买下这房子,过来看看房子的。

“董事长边说错了错了边摆手。他对我们说,来看拍卖的房子,就必须要到房子的里面看一看,并和住在这里的人谈一谈,只看外表是不行的。这样的话,很难发现好的房子。”

A夫妇请他到家里面,早川董事长拿出了壹启房地产的名片。

“名片上写有住宅建设的许可证号,公司在东京的神田町。看了之后,我们也就放心了。即使只看董事长的打扮,他也不像是个无赖流氓。”

董事长说话很急也很快,不太好理解他说话的内容。你们有住的地方吗?有钱吗?还不能领养老金吧?实在是可怜。如果可能的话,我也许能帮你们一下。他就是这么说的……

A夫妇不由得把身子坐直了。他会怎么帮我们呢?“董事长说,今年招标结束后也就决定了买主,但这个买主也不会是个很有钱的房地产商,如果安排得好的话,倒可以想许多办法。我追问他有什么办法。你们的土地和房子要转让了,可大叔的贷款已经花完了,你们还要还二三百万,是这个情况吧。因此,当买主决定下来之后,我知道这样做是可以的,你们只要按我说的那样去做。”

“我们一下子没有完全听懂他的意思。”A说,“不管怎么说,房子被拍卖我们已经倒了大霉了,而且因为这件事我已经精疲力竭了,如果再说什么复杂的话,我也听不明白了。”

尽管如此,他们当然也不是一点儿都没兴趣。A问,如果按你说的那样,我们应该怎么做呢?

“从这里搬出去,这是早就定下来的事情,没有办法改变,也许你们会拿到钱。”

董事长的话很简单。他说,一旦确定了买主你们马上连夜逃走。

为了装成这座房子在很久以前就已经租给了董事长安排的另外的人的样子,你们只要签署一些文件就可以了。

“那我们怎么会拿到钱呢?我们都很奇怪,我们觉得这样的话不太可信。”

早川董事长进行了解释。首先,如果有人和A夫妇签有租房合同并已住在这里,那么通过招标购买这套房子的买主就不能简单地把租房人赶出去。买主如果不和租房人认真协商并支付相当金额的退房费的话,他是不能要求租房人交出房子的。

“不要租房人不行吗?我们就这么住着不行吗?”

“这样不行,”董事长说,“因为你们是当事人,如果你们还住在这里的话,那么买主就有权让你们搬走,这是他的正当权利。如果你们不搬走的话,他还可以申请法院强制执行,大叔会被判刑的。”

“可现在并没有租房子的人啊。”

这个嘛……

“董事长说,不要那么大声,当然要找。大叔你们不要担心,合同也只是一些文件上的事情,真正住在这里的人由我来安排。”

和A夫妇签有租房合同的租房人可以主张自己有住在这里的权利,并可以此对抗买主。买主也要想各种办法来对抗租房人。这样就可以拖延交房的时间,买主会很难受的。

“董事长还说,买主就会开始考虑,是向租房人支付高额的退房费呢?还是将已经消耗得差不多了、自己通过拍卖得到的土地和建筑物卖给别人呢?这个时候就该我出场了。”

“如果买主支付退房费的话,那大叔你们也可以从中分得一部分。只是这种情况下,钱不会太多。如果买主准备放弃、我能顺利买下这里的话,那大叔你们分到的钱就会多得多。”

“不知为什么,我总觉得这像是在变魔术,”A笑了,“我问董事长,会有这种好事吗?”

有,当然有。董事长肯定地说。

“法院拍卖的大部分物品的价格都会比时价要低得多,便宜的地方就有价值。因此,如果要多花钱让租房人搬走的话,买主最后都会转手让给别人的。买主是个小业主,如果是个人购房的话,资金会很紧张的,他不会多花钱的。”

“我们也没有马上就相信他所说的话。”A夫妇说。特别是对丈夫过于老实而生气的妻子,到了这个时候,仍然没有完全相信早川董事长的话。

“还是被骗了,对不起。”

A只是一个劲地苦笑。

“对这事,我比我老婆感兴趣。这样一来,董事长就说,如果能从非常难受的买主那里把房子买过来,然后再按普通的时价转手卖出去,这样会赚很多的钱。虽然要花一些时间,但确实可以赚钱。从赚到的钱里,他可以分给我们一部分。”

早川董事长还这么说。

“大叔你们如果不想编出一个租房子的人,也无所谓。我可以安排一个人品不好的人住在这里,让他装成暴力金融业者的样子。‘明乐玩具店’借了我的钱,我就是债权人,因为他们借了我的钱,我就有权使用这里的土地和建筑物。这对买主也会有同样的效果。”

“听他说了这些话,不知为什么,我的心里总是有点不太好受。如果我们按董事长说的那样去做,那会不会给买主带来很大的麻烦?因为这是他好不容易通过竞买买到的土地和房子,但他不知道是该转手呢?还是支付高额的退房费呢?如果发生这样的纠纷,我担心法院不会保持沉默的吧。”

“不用担心,不用担心。”

“法院很忙,即使发生了纠纷,它们也不会积极出面解决的,绝对不会的。当然,买主可以采取各种法律手段,只有这样才能对付法律。”

“大部分通过拍卖购买房产的业主都知道会发生这种纠纷,否则,他不会以这么便宜的价格买到房产的。而大部分像大叔这样的认真的生意人,运气不好,事业失败了,将商店和房子拿出来拍卖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因此,你不要担心有人会以不适当的价格把你的财产买走并大赚一笔,大叔确实是个好人。”

当然,在第三者看来,早川董事长的这种解释是不正确的。但如果从董事长所指的“靠竟买物品而赚钱的业者”来看,可以说他们是一丘之貉。

可是,A并没有这么想。对这件事还存有怀疑的A妻,在听到早川董事长说A是认真的生意人,是个正直的人,并对他的运气不佳表示难过和愤慨,还批评了要求拍卖土地和建筑物的金融公司之后,她也放松了警惕。不管怎么说,在他们无法返还贷款,不得不通过拍卖的方式转让土地和房子的时候,没有一个人为了A夫妇而表示出热情或愤怒。

“因为现在经济形势不错,所以大叔才会想到卖掉这里的土地和房子来还贷款。作为抵押人的金融公司,应该以这种形式进行协作。而他们却突然要查封和拍卖,根本没有设身处地地替大叔你们考虑一下。”

早川董事长越说越生气,话也越说越真诚。在A夫妇的眼里,为自己义愤填膺的早川董事长是个值得信赖的人。

“从那以后,早川董事长经常和我们联系。董事长说,不管金融公司怎么说,你们就说还没有找到去处,只好住在这里,所以我们一直在家里安安静静地呆着。”

其实,当平成元年12月上旬招标结束、第二年2月确定买主时,A夫妇就同意了早川董事长的计划,并决定听从他的安排。

“是早川董事长告诉我们已经确定买主了。他也去参加竞买了,他是从法院直接到这里来的,他一下子给了我们五十万。他还说:‘这些钱是我提前把大叔以后应得的那部分给你们,所以你们不要客气,收下吧。而且我还为你们准备好了居住的公寓,你们只要带一些随身物品,今天夜里就悄悄地搬走。以后的事情就由我来办,不用担心。”’A夫妇就按他说的那样去做了。

“最后,到董事长的计划实现,用了一年半的时问,剩下的钱也是在那之后给的……

整整给了我们一百五十万。那个时候,通过董事长的介绍,我在一家仓库做保管员,生活也安定下来了。”

听完A夫妇的讲述,确实,A夫妇应该感谢早川董事长,他确实是他们的救命恩人。

但是,在现实生活中,这是违法的。而且如果从买主这方面考虑的话,情况就会有一百八十度的不同。

买下“明乐玩具店”的土地和建筑物的是同样位于草加市区的竹木房地产公司。当时负责“明乐玩具店”的职员通口久夫,现在一提起早川董事长的名字,他还是很难受。

通口本身并没有办理法院拍卖物品的经验,因此,当公司把“明乐玩具店”的事情交给他时:“我拼命地学习,看了好几本书,还去找熟悉拍卖案件的律师商量……尽管这样,当我听到类似的纠纷时,我是越听越郁闷。我可不想和暴力组织有什么接触,不管什么样的工作,我也不会为了土地和房屋把自己的命都搭上。”

竹木房地产之所以会打破常规竞买被法院拍卖的“明乐玩具店”,是因为该公司一位老客户的要求。

“他也住在市区,是经营着一家餐馆的老板,很早以前他就看上了明乐玩具店那块地,并想把它弄到手。虽然他想找机会把它买下来,可就在他没注意的时候,这家店被拍卖了。无论如何也要弄到手,因为他是我们非常重要的客户,所以,我们不能说对不起,公司不办理这项业务,我们不能往后退。”

原来就是在这种背景之下,对投标购买拍卖物品没什么经验的竹本房地产,顺利地买到了明乐玩具店,并成了买主。从一开始,他们就是为了满足客户的要求而不是为了赚钱,因此,他们把投标的价格定得很高。

“当然,事前,我们也对明乐玩具店进行了许多调查。但因为人们对查封土地和建筑物的金融公司的评价不是太好,这一点让我有点意外。另外我也不知道在这起案件中有没有其他的债权人,我内心也是忐忑不安的。因此,我抽空去看了看明乐玩具店。因此,我发现A夫妇他们搬走了。我觉得这是合情合理的事情,而且我还松了口气……”

我是不是太愚蠢了。通口挠了挠头。

“律师建议我去确认一下原来的户主是不是真的搬走,有没有其他的人搬了进来。他让我从最初开始接近他们到接受移交,都要拍下照片,因此我拍了许多照片。可是,从我所拍的照片中根本看不到住在这套房子里的自称为合同租房人的模样。因为这事,后来董事长还训了我,说你的眼睛是不是瞎了。这是因为早川董事长的手段太高明了。”

正因如此,当他第一次见到和原来的户主A夫妇签有租房合同、住在这套房子里的人时,他实在是大吃一惊。

“你们一直住在这里吗?为什么会住在这里?你们有什么权利吗?他们完全像个外行似地惊呆了。对方是一家三口,一位四十多岁的男人、他的妻子也四十多岁了,还有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他们说自己正在经营游戏厅。房间的内装修有些变化,他们不仅销售游戏机的软件,还经营着投币式游戏机。想得确实很周到,他们甚至还拿出了重新内装修的设计图纸。他们和A夫妇谈得清清楚楚,根本不知道有拍卖这件事。如果他们被赶出去就会很麻烦,他们都哭了。”

但真正难办的是竹本房地产,对通口而言惟一幸运的是,这一家三口看上去都是极其普通的人家,好像和暴力组织及思想过激团体没有什么关系。

“都是老实人,这一点确实帮了我。你们也许会笑话我的。我是一个胆小鬼,把命看得很重,我不喜欢和人发生纠纷。我到竹本房地产公司上班的时候,就很清楚地表明自己不喜欢从事销售工作,想从事文字工作或管理一些数据。”

可是,这老实的一家三口也不会因为他的胆小而厚待他,他们也不会轻易搬走的。就在通口一筹莫展的时候,介绍他们和A夫妇签署租房合同的早川董事长出场了。

“早川董事长,啊……确实像一家房地产公司的董事长,他不是无赖,他是一个能认真听对方说话的人。而且,我也认真听取了早川董事长的意见,跑去找律师商量了。”

律师说,这是一种经常用的手段,是一种很古老的方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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