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驶离莫塔拉时,柏油路面已泛出微热。这时是一大清早,路上一片平坦空旷。柯、米两人坐前座,贝克把后车窗摇下,好让微风拂面,可能是他起床后更衣时喝的咖啡,让他不太舒服。

“柯柏正开着车,技术奇差无比。”贝克这么想着,但这一次他没出声。米兰德面无表情望向窗外,还把烟斗杆敲得叮当作响。

就这样,安静地开了大约四十五分钟,柯柏把头向左点了点,可以看到树林中有个湖。

“罗克森湖。”他说,“信不信由你,波伦、罗克森和格兰,是我离开学校后,惟一记得的事物。”

另两人仍保持缄默。

他们在林策平市的一家餐厅停下来用餐,贝克还是觉得不舒服,所以没下车。

用过早餐后,米兰德的心情明显好多了,开始和河柏有一句没一句地闲聊起来;贝克却依然惜言如金,懒得开口。

车抵斯德哥尔摩,贝克就直接回家,发现太太正在阳台上做日光浴。她穿着短裤,一听到开门声,连忙从栏杆上拿起胸罩,站起来问:

“嗨,办得如何?”

“很糟,孩子们呢?”

“骑着脚踏车游泳去了。你的脸色很不好,一定是没有正常用餐,我弄点早餐给你吃。”

“我累坏了。”贝克回答,“我什么也不想吃。”

“但是一会儿就好了,你坐一下……”

“我不要吃早餐,我得睡一会儿,一小时后叫我。”

他走进卧房并关上门,这时是十点十五分。

她叫醒贝克时,他以为自己只睡了几分钟,但时钟却指着一点十五分。

“我说一小时的。”

“你看起来这么累。哈玛署长在电话中等你呢!”

“噢,天哪。”

一小时后,贝克已坐在署长办公室中。

“你什么也没查到吗?”

“是的,查不出她是谁、在哪儿遇害的,更别说查出凶手是谁了。现在只知道,她何时以及如何遇害的,没别的了。”

哈玛坐着,手掌覆在桌面上,边研究指甲,边皱起眉头。他是个好长官,冷静、看似有点迟缓,他们一直处得不错。

署长将手交叉胸前,看着贝克说:

“和莫塔拉警方保待联络。你可能猜对了,这女孩可能在旅行中,可能正打算离开,或者是出国。如果她计划的旅行为期三周,那可能得等上两周,才会有人觉得不对劲。无论如何,报告尽快给我。”

“今天下午就会写好。”

贝克进了办公室,很快翻了一下艾柏格的报告,然后开始打字。

直到五点半,电话响了。

“你要回家吃晚餐吗?”

“大概不会吧。”

“署里面其他的人都死光了吗?”他老婆说,“还是你喜欢事必躬亲?难道你连回家和亲人相处的时间都没有?孩子们在问你哪儿去了。”

“好吧,我尽量赶在六点半前回家。”

过了一个半小时,贝克才完成报告。

“回家好好补觉吧。”哈玛说,“你好像很累呢!”

他是累,叫了计程车回家,吃完晚餐,一上床就睡着了。

凌晨一点半,电话声再度叫醒他。

“你睡着了吗?对不起把你吵醒。我只是要告诉你,这个案子破了,他自首了。”

“谁自首了?”

“荷姆,住她隔壁,是她老公。他是在完全崩溃后招的,只为了嫉妒,不是很好笑吗?”

“谁的邻居?你在说什么啊?”

“当然是史特蓝坚那个女人哪!我只是想早点告诉你,免得你翻来覆去睡不着,浪费时间去想已经破了的案子……噢,我搞错了吗?”

“你是错了。”

“该死!对不起,你不是这案子的,你的是在史丹斯庄。真抱歉,明天见。”

“谢谢你打来。”

贝克说完回到床上,可是睡不着了。他只能看着天花板,仔细听老婆轻微的鼾声,他感到空虚和失望。

当晨曦射入房中,他翻个身想:明天,我要和艾柏格谈谈。

第二天,他拨了这个电话。之后的一个月里,两人每周联络四至五回,但一直没什么新发现,受害人的身份仍然是谜。报纸已降温,不再报导本案;而哈玛也不再问案子的进度了。失踪报案的档案里,仍然没有与受害人相符的。有时贝克觉得,死者好像从来不曾存在,似乎除了艾柏格和他以外,每个人都忘了曾经见过她。

八月初,贝克请了一周的长假,带着家人到群岛去度假。体完假,他又一头栽人纷至沓来的成堆案件里,很快又回到一副沮丧、没睡够的模样。

八月下旬的一个晚上,贝克躺在床上,瞪着一片黑暗,没法成眠。艾柏格刚来过电话,在城市饭店打的,听来像喝过酒。

他们聊了一会儿,挂电话前,艾柏格说:

“不管凶手是谁,也不管他躲到哪里,我们一定会逮到他的。”

贝克爬起来,赤着脚走到客厅,打开台灯,望着那艘“丹麦号”模型船。他决意再把它完成。

贝克坐在桌前,顺手拿出一个档案夹。柯柏对受害人的特征描述及莫塔拉警方描绘的照片,已经躺在里面近两个月了。尽管他对河柏所作的描述,早已滚瓜烂熟,但他还是再读一遍。之后,他把照片拿出来,仔细审阅。

他把档案放回去,熄了灯,他告诉自己——不管她是谁,也不管她从哪里来,我一定会查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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