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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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明瞻睁开眼：“结束早的话，就去公司。”

经纪人点头：“毕竟是在外边录制, 今天几个景点估计也有粉丝跟着, 注意安全。”

‘文旅’中除了固定的四个常驻嘉宾以及素人, 其他都是飞行嘉宾。这一期的嘉宾主要是裴明瞻跟江湖剧组的男配角，两人刚到录制现场就受到其他热烈欢迎。

裴明瞻今年的工作行程越来越少, 在公众面前的曝光也少。这次听说他要来录文旅, 不少粉丝早早就在录制现场候着, 连着导演组不得不加大了安保力度。

开场是例行询问, 裴明瞻配合主持人回答了几个问题, 导演组连带着录制团队就要开始转移地方录制。第一个地点是s市南区的文化公园，跟裴明瞻组队的素人是个戴眼镜的小姑娘, 看起来安静温和，裴明瞻问她问题的时候她总要过一会才回答。

文旅的导演组提前到场地布置，刚到地方不久就有个工作人员跑了过来：“导演, 跟文化剧场那边的活动联系过了。”

“ok。”导演翻着台本, “一会嘉宾组搞活动的时候注意那边的情况，取材跟配合都跟那边活动商量好了吧？”

“商量好了, 主办方听说上电视做宣传十分乐意。”工作人员道：“就是那边相亲会人流量比我们预想的要大一些。”

导演想了想：“那安保要注意点，别出岔子。跟嘉宾透下气，一会玩游戏到那边去的时候注意安全。”

节目组在文化公园这边也设置了个小游戏，圈定范围的捉迷藏，也设置了不少素人npc。正巧碰上文化公园这边办相亲活动, 于是节目组就跟剧场上举办的相亲会商量了下，负责相亲会线索的是主办方的一位管理员。

工作人员：“好的。”

-*

姚白推着赵曜到剧场一边的小凉棚底下乘凉，目光时不时往剧场中间那主办方的地方望了望, 生怕姚妈妈突然冒出来。

赵曜的目光则停留在最近的一桌上，男方是个看起来三十岁左右的上班族，来相亲还带着公文包，大热天穿着一身正装，光亮的脑门上正流着汗。过了一会有个女孩过来落座，正巧就是刚刚在门口大声吆喝的中年大妈的女儿。

“我就说老王家的儿子不错，年薪二十万，有房有车。”中年大妈绕到赵曜旁边的长椅落座，看着女儿相亲的那桌，边看还边嘀咕道：“就是长相差了点。”

姚白：“……”

中年女人注意到他们两个，热情地搭话道：“哎呦这不刚才的小伙子吗？怎么来了不去看看情况？剧场上漂亮姑娘多着呢。”她的目光放在赵曜身上。

而赵曜完全没搭理她，而是看着不远处的那桌，看着男女双方开始尴尬地搭话，脸上神色各异。他理智地判断着双方的面部表情，这时候周围的声音顿时热闹起来，使他不得不移开了目光。

姚白正撸着袖子在跟大妈理论年轻人正常恋爱的需求，“你闺女看起来刚毕业吧，这么着急找老公？”

大妈道：“我不催她找，她都跟我闹独身主义，这看都看了，万一遇上喜欢的呢？你们年轻人不懂，年轻的时候对另一半的要求太高，等到三十的时候想找个好的老公老婆就不容易了。”

姚白：“你这不行啊……我们这时代怎么能跟你们那会比？”

大妈：“怎么不能比？”

两人争辩的声音实在影响到赵曜观察其他人，他时不时被大妈的说话声吸引，最后只能听着两人吵着各自的理论。

姚白说到最后压根吵不过，节节败退被大妈的理论侵占，这时候大妈终于注意到另一边安静的赵曜，于是道：“小伙子的腿怎样了？”

大妈看着赵曜，觉得这年轻小伙长得挺俊，就是腿这扣了点分，“现在女孩的眼光不一样了，也不用在这边杵着，上剧场看看其他闺女，这条件不是问题，万一遇到真爱呢？”她的目光看着赵曜的腿。

赵曜平静道：“您误会了，我只是车祸骨折，并不是残疾。”

大妈喜出望外：“那这不还愣这干嘛，阿姨给你推荐两个？”

“我有几件事请教您。”赵曜抬头看着中年女人，语气诚恳道：“刚刚您说三十岁是个重要节点……”

大妈看着这年轻小伙越看越顺眼，从一边的长凳子挪到赵曜身边坐下，掐着手指就给他细细数起来，“我看你也年轻，阿姨跟你说啊……”

姚白一看不对：“哎不是，你们怎么……”

大妈：“这男人到三十就累积了资本，女孩子嘛年纪大了结婚生孩子都不容易，这中晚婚遇到的问题多得是……”

赵曜点头，“您继续说。”

“……”哥，你怎么这也点头！

姚白始料未及，没想到他退出战场，反倒换了他曜哥跟大妈讨论起来。两人有来有回，一个宛如加特林突突地说着洗脑言论，一个安安静静时不时点头表示应和。

明明有遮阳棚挡着太阳，日光也没照到这边来，姚白却后边湿了大半。到后半段他已经无力阻止这场对话，坐在另一边撑着头，纸巾一块块擦着脑门的汗。

没救了，请大师上门驱邪也救不了他曜哥。

姚白一脸惋惜，明明是优秀的有志青年，却要来这相亲广场饱受传统观念的毒害。

这说好相亲广场外突然传来一阵热闹的声音还伴随着尖叫声，使得周围人的目光纷纷投降广场的入口。姚白走到宽敞的地方看情况，只见熙熙攘攘的人群拥着过来，还有不少拿着摄像装备的工作人员在外围走着。

“啥情况啊这是？”姚白问了旁边的小伙。

“你看文旅吗？听说他们节目组来这边取景了。”旁边小伙踮着脚往外看，“哟好像是挺大的明星，那粉丝牌上写着啥来着？”

姚白顺着他目光往外看，只看到安保人员出来把粉丝隔开，然后几个明星从人群走出来，走上小路往他们这个方向来。而粉丝的举着的牌子上写着好几个名字，他唯独看出了个裴明瞻。

还真稀奇，录个节目怎么跑人家相亲现场来了？

“曜哥，下边录节目的上来了，我们要不要避一避。”姚白走了过去。

赵曜还没说话，反倒大妈起劲了：“啥？有明星来了？谁来了呀？”她站起来就要往外看。

姚白道：“裴明瞻呗。”

“哎哟，我女儿超爱看他的戏。”大妈不跟赵曜说了，转身就要到那边看明星。

姚白见状：“现在追星还不分男女老少。”他注意到赵曜的脸色一般，于是道：“哥你没听那阿姨说啥吧，她那些道理你可别搬到女孩子面前讲。”

“听人讲话保持倾听是基本礼貌。”赵曜平静道：“虽然她的话里带着些固有的偏见，但也是她这个年龄段对于婚姻的看法，是可以听听。你刚说谁来了？”

“哦。”姚白知道赵曜没听进去就放心了，“裴明瞻。”

裴明瞻？赵曜发现自己最近听到这个名字的次数有点高……他忽地又想到裴明瞻的事上，如果十月的《江湖》没有顺利上映，也就是说裴明瞻发生意外的时间应该是在这个阶段到九月的这段时间，再考虑到院线的上映安排……

“卧槽？”姚白突然看见走过来的节目队伍里有个身穿相亲角工作服的女士，脑门的冷汗顿时流得更凶，那不是姚女士吗！

“哥，战略性撤退了！”姚白推着赵曜的轮椅就往里走，然而往里走是通往广场后边的小路，卵石路不好推轮椅。他想也没想就推着他哥走进了相亲广场，一路狂奔直接跑到一个空桌坐下。

而这时候裴明瞻跟着节目组的队伍走到了广场旁边的小道上，正巧看到不远前一辆轮椅快速移动过去。

裴明瞻微微皱眉，赵曜？他怎么会在这里？

姚白更是听得一脸懵逼，怎么回事？他哥不是来这当负责人的吗？

在场的人不少是赵致凯提前打点过的人，知道这次会议最后需要投票来表决项目负责人，而这会赵曜突然说出这样的话来，让他们不明所以，纷纷看向了赵致凯。

赵致凯皱眉，再三询问：“小曜，你这是什么意思？”

赵曜这句话说得真心实意，他上辈子为了赵家这份所谓家产忙前顾后最后落得一身病痛的下场，这辈子好不容易得到一个健康身体重头再来，他怎么还会跟上辈子一样去争夺赵家这份家产？闲着没事给自己找麻烦吗？

且不说赵家家业千疮百孔，就单说这场所谓考核，说到底就是在场所有人站队的一次会议，之后就是腥风血雨，尔虞我诈。他是真没兴趣，也不想再卷入纷争当中，这些人爱怎么斗就怎么斗。

“没什么意思。”赵曜平静道：“启辰这个项目如果真要在赵家人里选出，从各个条件中择优选择，我自认不如我大哥赵长烁，而齐真经验不足，综合各项条件看来，人选不是很明朗吗？”

场上其他人互相看了眼，有人提出异议：“可大少身上还有其他项目，身兼数职恐怕难以承担重任。”

不远处一直缄默少语的赵长烁闻言认真地看了赵曜一眼，眼底带着几分谨慎与疑惑。

赵曜则是习惯性的摸了摸食指，然而指节上并无他上辈子习惯的玉扳指，面对其他人的目光他坦然说道：“那你说说他身上兼任了哪些项目？而这些项目现今运作的情况又如何？”

“这……”站起来那人面露难色，而后看向其他人。

站在赵长烁身后的秘书可没放过这个机会，他把提前整理好的项目资料传阅给其他人，并且道：“这是赵长烁先生目前的项目，各位可以看看。”

赵曜看到赵长烁秘书的动作便知道接下来的局势应该会开始向赵长烁偏转，而他已经没什么兴趣在这边耽误时间，这次他在这边直接表态，这次会议要么推赵长烁，要么就没结果。

“姚白。”赵曜偏头看了姚白一眼。

姚白赶忙上前来推轮椅。

赵曜面带微笑看着众人，“剩下的人交由各位商量，我还约了医生，就不多留了。”

这就走了！？会议上的人纷纷看向赵曜，这不重头戏刚到吗？就说了一句来投票，再表明立场说支持赵长烁，接着就要走人了？这赵曜出个车祸撞坏脑子了。

“等等，三少。”有人出声阻止。

赵曜道：“还有其他问题吗？”

那人一时半会也不知道怎么问，难不成当着所有人的面询问赵曜为什么不抢负责人了吗？明明之前赵曜对这个位置十分心动，而且还私下联系他们不少，怎么这时候就突然改了主意？？

赵曜见人没说话，便示意姚白可以走了。

姚白身体僵硬地推着轮椅出了会议室，赵曜没瞒他事情，而他也知道今天来这里他曜哥就是来抢负责人的，怎么就开个会的功夫他曜哥连负责人都不要直接投票给赵大少，要知道前段时间他曜哥天天为这件事忙前顾后，现在这么弄不就前功尽弃了吗！

他憋了大半话没说出口，等到两人进了电梯，他才问道：“不是啊哥，你什么时候约了医生？我怎么不知道？”

赵曜目光平静，“一会就约。”

姚白一头雾水：“你赶过来不就是为了个负责人吗？怎么支持上大少了？”

赵曜又答：“这不简单？我不想争了。”

“可是现在开会，你这样一走了之会不会给其他人留下不好的印象，而且投票也还没结束，你不等结果出来再走吗？”姚白弄不明白赵曜这个操作，“而且还有赵齐真在，要是他当上负责人……”

电梯匀速下降。

“这个会议结束了。”赵曜解释道：“我表态之后其实已经有结果，赵齐真翻不起浪，而支持赵长烁的人还会继续支持他，只是原先站在我这阵营想推我上去跟赵长烁争权的人现在没有人选可以选择，赵齐真没用，而我又退出竞争。这个会议要么推赵长烁，要么就无疾而终。”

电梯门开了，姚白推赵曜走出去。

姚白：“啊？可哥你不是……？”

“留不留好印象也没什么区别，以后应该也不会打交道。”赵曜知道他背后站着的人，除了他母亲的旧友看在情面上站在他这边，剩下的人基本上都是为了自己的利益才选择把他推上去跟赵长烁斗。但这都无所谓了，上辈子该算的账基本算完，这辈子他又不想搅这趟浑水，跟这些人保持距离最好。

姚白半懂不懂，正想再问两句的时候，忽然轮椅前方窜出来一人，很没礼貌地拦在两人面前。

“你这人……”

“三少！”匆匆赶来的秘书拦住了他们，“赵总希望你留在办公室等他一会，说是有事跟你商量。”

赵曜并不意外，他道：“不了，我赶着去见医生。”

秘书面露难色，“三少，你这样会让赵总很难做。”

姚白上前来：“哎哎哎让一让，三少腿本来就难受，你还拦着人不让看医生是吗？要是三少的腿出了什么问题，你担得了责任吗？”

秘书犹豫半会，最后还是让开了路。

姚白大摇大摆地推着赵曜从秘书面前走过去。

赵曜一顿，评价道：“这套说辞学得不错。”

“这不是嘛？我平时没少看公众号小作文，怎么煽情怎么来。里边男主角的跟班一般都是这么吓唬人的。”姚白走到一半突然想到事，“坏事了，我忘记跟王叔说我们先走了。”

一楼大厅里的空调风安静地流动着，赵曜没说话，而是把目光放在玻璃旋转门外的雨天里。

王叔还在休息室里待着等人，姚白赶忙给王叔打了个电话通知他到楼下来接人。

等打完电话，姚白道：“哥，我们在这等会，王叔很快就过来。”

姚白正打算将赵曜推到一楼的休息区，却听见赵曜道：“先出去吧。”

“啊？”姚白一愣，“可外面正下着雨呢。”

赵曜：“我们在外面等他。”

“那好吧。”姚白只好推着他出去，站在大楼门口沿下，“这避雨。”

他站在赵曜轮椅边，嘀咕道：“这外面的雨真的大，天气预报还说是晴天来着。”

赵曜感受到迎面来的雨风，满身的疲惫似乎被吹去不少。他看着远处的景况，终于此刻心中才确认这个世界是真实存在，他没真正死去，而是重生到年轻的时候。

他开口：“往前走点。”

而姚白却没听见他说话，脸上有几分急色，一路上赶来这边开会没来得及上个厕所，刚刚又在那么严肃的场合里紧张很久，这会感觉上来可不好受。他回过神来，注意到赵曜正看着他，“哥？”

姚白的脚时不时动几下，赵曜移开目光，“你有事先去解决吧。”

姚白有点犹豫：“可哥你不太方便，我还是在这里等王叔过来吧。”

赵曜道：“你去吧，回来差不多王叔就过来了。”

姚白没再推辞，叮嘱几句就离开了。

-*

大厦门口来往几人，裴明瞻一身便装跟在经纪人身后，刚下车就注意到大楼门口坐着轮椅的人。那人看起来很年轻，正独自推着轮椅往前沿雨棚外走，而他的前方是下陷三层小台阶。

经纪人边走边交代着事：“他们那边还想跟我们续，一会可能还会提些条件，你别理就行。哎你去哪啊？”

裴明瞻快步走去，在那轮椅将近台阶处的时候成功拉住，他看着到轮椅上沉默的青年，温声提醒：“前面台阶，小心点。”

青年的手微微张着，上边有几点散开的雨水。

裴明瞻微微皱眉，把轮椅往后拉到安全位置。

这时候大楼里匆匆跑出来一人赶过来。

姚白上完厕所就看到他曜哥的轮椅没在原先的位置，一路心急跑过来就看到一个穿着休闲装的男人拉着轮椅往后退。

“曜哥，不是让你在原地等我吗？”他说完朝着裴明瞻道谢：“多谢了兄弟。”

赵曜没说话，只是张手又合手，似乎在想些什么。

另一边经纪人走了过来，裴明瞻颇为在意地看了轮椅上年轻人一眼，而后道：“注意安全。”

“好，谢谢啊。”姚白说完忽地觉得裴明瞻看起来有点眼熟，“兄弟咱们是不是在哪见过？”

赵曜回过神来，偏头仔细观察身边这个年轻人，而后道：“多谢。”

裴明瞻礼貌地笑了笑。

“我们得快走了，要不错过约定时间。”经纪人过来催促。

裴明瞻朝着姚白点头致意，转身随着经纪人离开。

王叔的车这时候开了过来，姚白还在琢磨着哪里见过那人，而王叔已经撑着伞来帮忙扶人。

裴明瞻两人走进大楼，经纪人才问道：“你认识三少吗？”

“三少？”裴明瞻闻言蹙眉。

“我上次来签合同遇到过他一次，那人是赵家三少赵曜，听说上周出了车祸一直在医院里待着。”经纪人说完又问：“你不认识他？”

裴明瞻笑了笑，若有所思回头看了一眼。

赵曜，原来他长这样了。

赵曜带人还没到家的时候，王叔的电话就打了过来。车里的气氛很安静，后座上只有季鹤宇跟赵曜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