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你无关,是我不该凶你。”他的怀抱越来越紧, 像是要将她压进身体。

空气挤在胸腔, 岁岁有些呼吸不过来。

她下意识就要抬手推开他, 刚抬起,想到客厅的那一幕,缓缓放下,重新抚上他的后背。

她没有父母, 不知道有父亲是怎样的感受,也许不是每个人都期盼有父亲陪伴。

这个拥抱持续了不知多久, 久到岁岁腿都站酸。她始终没有拒绝他, 乖巧地被他抱在怀里。

资临松开双手的那瞬间, 岁岁抬眼看, 望见资临的眼眸里恢复往日平静。她生出错觉, 仿佛她真是什么灵丹妙药, 他搂着她, 不是抱,而是在汲取解药。

岁岁踮起脚。她凑近,嗅了嗅他。

“你在做什么?”

“看我的魂是不是被你吸走了。”

资临笑起来,他摸摸她的脑袋,转身为她拿餐盘。

她坐到窗边的古董西洋桌边,“我要坐这里吃。今晚的月亮很好看。”

“好。”

一顿饭,喂了半小时。一口口喂, 岁岁主动坐到资临腿上, 语调软得出水, 她问:“你心情还好吗?”

“你呢,你心情好吗?”

“你心情好,我就好。”

资临一愣,放下手里的汤勺,将人搂住,鼻尖蹭着鼻尖:“你怎么这么乖。”

“因为你对我好,我不是没良心的人。”后半句略显底气不足。岁岁舔了舔嘴角,张着亮盈盈的眼睛,她知道她现在这样看起来有多诱人,她心里有很多疑问,如果他愿意告诉她,再好不过。

但如果他不愿意,她也懒得追问。爱好八卦是女人的天性,但也不是费凑热闹不可。

他亲了亲她的额头,似乎没有同她诉说的欲望。

吃完饭,他等她洗漱,她闻过,他进房间就已洗漱过,她慢悠悠地泡着花瓣浴,洗好出去,他依然在等她。

“你闻,我香不香?”岁岁扑到柔软的大床,往男人身边贴。她从长袖下露出一只白嫩的手臂,往他鼻间凑。

“香,是月季花的香气,很适合你。”

她趴到他心口,双手展开,无赖地在他怀里蹭来蹭去。

忽然他按住她,严肃认真地问:“你觉得我是个怎样的人?”

他应该考虑很久,她几乎可以肯定,他问她这句话,是因为今晚的事。

她该怎么回答?

自然是说让他高兴的话。真话假话不重要,重要的,他想听就行。

“你是一个寻常人。”岁岁侧躺,用手指在资临胸膛画圈圈:“你有你的喜恶,只要能自证逻辑,就无需过问别人。”

资临呐呐道:“寻常人?”

“嗯,我们都是寻常人,没有什么特别的,没必要为自己打上什么标签,一天二十四小时,只要生活在地球上,人人都是这二十四小时的过客。”

“你让我惊喜。”他低下头抵住她的额头,“你不想问问我的过去吗?”

岁岁犹豫片刻。

她摇头:“我不生活在过去,我生活在当下。”

“真不问?”

她挪了挪,捧住他的脸,“我问了你也不会说,何必自讨没趣。”

他凝视她。

她漂亮又聪明,足以迷倒地球上任何一个男人。过了生日,她才十九岁,他不敢想象,等她再长几年,她会成为怎样的尤物。

资临忽地有些发虚。

他亲她的手指,一点点含到嘴里。

她发痒地笑,蜷缩手指捏他的唇,笑声天真明媚。

“资先生。”

她唤他,声音可真好听。资临内心焦躁不安,像是浑身都被一场大火点燃,急需寻找水源浇灭。

少女在这时将双唇送上来。

她狡黠地沿着他的唇角舔舐,她细声问:“你要不要吻我?”

如何能忍住。

他已不做人类,他做她的傀儡。

他深深俯下去,疯狂亲吻。声音充斥阴郁与占有欲,他告诉她:“你是我的,永远都是。”

她没有回答他。

他吻得更重。

像一支玫瑰在夜风中被吹得坠坠欲落,他的喘气声和她的低吟声搅在一起,这个吻没有终期,只有无休无止的抵死纠缠。

剧组的戏份杀青后,学校也已经放寒假,街上到处都是准备过年的喜庆氛围。

恰逢之前拍的电影《风月》上映,片子早已经送选国外电影节,接连拿下当届最佳电影奖,岁岁凭借在电影中的表现,斩获最佳女配奖。拿奖的时候她没去,资临问她为什么不去,她说:“等以后我拿下最佳女主角时,我就去。”

当初应下韩衍的话,说一定会配合电影宣传,自动请缨和剧组一起跑了几天宣传,累得喘不过气。好在票房令人满意,岁岁的表演片段很是打动人心,网上到处热议。

“我们家岁宝果然天生电影脸,太适合大屏幕了啊啊啊啊。”

“超有灵气的演技,她最后那幕和男主告别的戏份,看一次哭一次。”

“完全看不出这是她的第一部戏,演戏果然需要天赋。”

电影总体评分为9.5,一部成功的电影。岁岁总算放下心中的石头,她开始筹备自己的放假计划,新戏邀约和广告代言暂时搁到一边。

第一天,什么都没想出来,躺到温暖的床上,就不想再动。

她睡了整整十五个小时,醒来的时候,资临已经回来。

他二话不说,将她从被子里捞出来,抱着往衣帽间去。

两百平的衣帽间,她躺在他怀里怏怏地逛着,随手选了出行的衣物。

“要去哪?”

“快要过年了。”

“所以?”

“外公催我回去,我已答应他,今天就回去。”

岁岁一下子清醒,从他怀里跳开,光着脚退到边上,撅嘴说:“那你就回去嘛,我又不会留你。”

“就是因为你不会留我,所以我要带你一起去。”

岁岁鼓起腮帮子,“我能不能不去?”

“不能。”他走过去牵她,另一手拿起她挑好的衣物,“你怕什么。”

“谁说我怕?”岁岁低垂眉眼,问:“待几天?”

“就待两天。等过完年,初五的时候,我们还要回去拜年。”

岁岁松口气,“那就好,我还以为要一直待在那。”

她已经和宋明颂说好,会回去过年,朝月已经能够保持清醒状态,她已经很久没有回去过了,说好的周六周日任由她支配,等她回过神,资临连同她的“休息日”也一并占有了。

整装出发时,岁岁掰着手指向资临要假期:“大年三十那天我要回我妈妈那里,刚刚你说初五要去给你外公拜年,我会抽出一天空,然后在我妈妈那里待到元宵再回堡垒。”

资临皱眉不说话。

岁岁攥住他胸口领带:“你不说好,我现在就不陪你去了。”

资临:“司机不会听你的,除非你跳车。”

岁岁捶他,“跳就跳。”说完就往外挪。

他一把将她从角落里拖回去,“多大的人了,还玩这套。”

岁岁:“三岁,我今年三岁。”

他亲亲她脸蛋:“好了,朝三岁,我明天就送你回阿姨那,好不好?”

岁岁开心笑,反手就是抱住他的脑袋,嘟嘟口水往他下巴蹭。

车驶进明家的时候,门边两排卫兵整齐列开。

先是前头引路的三辆车停下,旁边护送的机车绕到后面,有人来开车门,庄严肃穆,资临特意往岁岁那么瞄一眼,她似乎习以为常,并未露怯。

这很好。

他牵她手,轻声交待:“见到我外公,直接喊外公就行。”

话音刚落,浩浩荡荡一群人已经出来。明老爷子招手:“资临。”

资临拉着岁岁上前,“外公。”他介绍岁岁:“这是岁岁。”

岁岁看过去,明老爷子长得慈祥,老当益壮,精神饱满,眉眼间和资临有几分相似。岁岁想,大概资临随他母亲。

她有些不好意思喊出口:“外公。”

明老爷子笑着点点头:“你好。”

岁岁跟在资临旁边,跟着往屋里去。

进了屋,佣人上茶,一大家子开始聊天。

岁岁察觉到四面八方扫过来的目光。她默不作声,牢牢挨着资临坐。资临并不避讳什么,始终与她十指紧握,就连和明老爷子说话的时候,也没有放开她。

聊了一会,资临忽然停下,指着屋子里的人,一个个介绍给岁岁,这是谁,那是谁,但凡被点名的人,也只好主动打招呼。

明佑压着嗓子和自己的姐姐明月小声抱怨:“我与外头的女星交往,爷爷不答应,现在资临带个小姑娘回来,也是做明星的,凭什么他就可以?”

明月一双眼睛盯在岁岁身上,“你交往的那些是什么货色,能和资临带回来这个比吗,她刚出道就被资临绑身边了,又纯又漂亮,你看那小脸蛋生得,水灵灵,和水豆腐似的。”

明佑冷笑一声:“你收收哈喇子,这是在爷爷家。”

明月坐过去。

“我看过你的新电影,很好看,冲着你的戏份,就够回票价。”

岁岁偏头看。

明月有头漂亮的黑发,样子干净,透出几分精明,全身香奈儿套装,端正优雅,她手上和脖间都戴珍珠,弯弯一笑,十足的贵妇人做派。

来的路上,岁岁听资临讲解过明家上下人物。

这位明小姐,是知名跨国大集团的董事,离过一次婚,无子女,身价不可估量,今年刚三十。

“谢谢支持。”

和她高冷清明的外表不同,明小姐似乎特别自来熟,她已经掏出手机,“我们加个好友。”

岁岁松开资临的手,去翻手袋。

加完好友,明月笑着和她说:“下次办宴会,记得请我,我随叫随到。”

岁岁点头:“一定。”

忽然有人说:“顾柔今年没往我们家来,平时早来窜门了。”

岁岁看过去,是个身材微胖的女人在说话,明月出声喊:“三姑妈,顾柔做错事被送出国了,你要想她,可以去德国疗养院看她。”

三姑妈大惊小怪:“她又自杀了?”

明月不理她,回头问岁岁:“顾柔向你道歉了吗?”

岁岁一怔,继而柔声说:“自从上次马术聚会后,我没有再见过她。”

“不见也好。”明月拍拍她的手:“她也是真是够无聊的,回来一次惹一次事。你别往心里去,顾柔从小就这样,至于谣言,蠢货才会相信那种无稽之言,是不是啊,明佑?”

明佑勉强点头:“是。”

三姑妈脸色不太好。

资临适时出声:“好了,这些事有什么好说的。岁岁,你不是一直念叨上次的路易十四吗,我让李妈带你去铲几株,连根包好我们带回家养。”说完了,他才看向明老爷子,笑问:“外公,你不会舍不得吧?”

明老爷子啧啧两声,“你呀。”

李妈陪着岁岁往花园里去,明月随后跟出去。

明佑挪过来,指着外面,轻声和资临说:“你看着点。”

资临:“怎么了?”

明佑有些急:“我姐爱挖墙角,你又不是不知道。”

恰逢明老爷子起身,回头问:“知道什么?明佑你唧唧哇哇说什么呢?”

明佑闭紧嘴。

明老爷子:“资临,来,我们祖孙俩到书房下盘棋。”

书房阳台正好对着花园。

玫瑰园里,少女正站在花海中央,看不到正面,只能看到纤细背影。

明老爷子交待:“过阵子南城来客人,你替我接待。”

“是谁?”

“连家的人。”

“行。”资临收回视线,注意力回到棋局中,抬手落下一子:“将军。外公,你输了。”

明老爷子扫视棋盘,“和你下棋,毫无半分享受感。再来。”

新的一局重新开始。

明老爷子漫不经心地落下手中棋子,“你带回来的小姑娘,看着挺好。”

资临较真纠正,话语淡然:“不是挺好,是很好。”

“就是年纪太小。”

“过两年就能到领证的年纪。如果入外籍,今年就能登记。”

明老爷子朝对面瞥一眼,“你急什么?”

资临默默下棋。

不一会。

明老爷子转换话题,问:“今年要一起过年吗?”

资临手一顿,“不了。”

明老爷子重重叹口气,眉头皱紧,放下手里的棋子,无心再继续。有话想说,嘴唇张合,最后没说出来,目光抛向楼下花园。

“算了,我也不劝你。”明老爷子指了指不远处的少女,“有人陪着你一起度过那天,我就放心了。”

资临苦涩发笑。

花园里。

明月将刚铲好的一株玫瑰连泥带土包好,小心翼翼递给岁岁,她问:“陪着资临,辛苦吗?”

岁岁听得莫名其妙,反问:“我应该很辛苦吗?”

明月笑了笑,及时改口:“不说这个,嗳,我问你,你是不是认识许姣星?”

“认识,她是我最好的朋友。”

“哈,你这个最好的朋友,我正要找她算账,你将她的联系方式给我。”

岁岁连忙摇手:“不是的,我刚刚说错了,我不认识她。”

“晚了。”明月逮住她双手。

岁岁无奈,只能问:“她怎么得罪你了?我替她赔罪道歉好不好?”

年轻女孩子的撒娇,清纯天真,像沾着露水的玫瑰,看一眼心都被软化。明月放开她,继续铲花,嘴里念念有词:“她在酒吧里抢我看上的人,你怎么替她赔罪道歉?”

岁岁细声安抚:“去酒吧的人,身上没有带商品标签,排列在那,能被抢走的,肯定不是适合的人,一夜情而已,另外再找就是。我介绍男明星给你,是许姣星没能追上的。”

明月抬头,笑着说:“你倒很会维护朋友。但是很抱歉,我要拒绝你的提议。”

岁岁努努嘴,声音放得更软。她不想许姣星惹上麻烦,如果能在她这里打住,再好不过。

“求求你了。”

明月站起来,摘下手套,捏捏岁岁的脸,“你真乖,只可惜是资临的人。”

岁岁眨眨眼。

明月问:“许姣星亲过你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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