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岁发愣。数秒,她垂下眉眼, 细声说:“女孩子之间, 亲亲抱抱很正常。我喜欢她亲我。”

明月笑着弯下腰, 这一次没有将花连根铲出,而是用花剪直接剪下一支玫瑰。她刮下根茎的刺,低头吻了吻花瓣,递过去:“换做我是许姣星, 我也会亲你。”

岁岁懵住。

明月抱了抱她,“也许等你到我这个年龄, 经历足够多的事, 就会明白, 没什么是一成不变的, 所以年轻人更应该勇于尝试新鲜事物。”

岁岁看着手里的玫瑰花, 脸有点烫。

明月迈步走出花园, 步伐优雅缓慢, 隔着几步的距离,她忽然回头,似是想到什么,同岁岁交待:“对了,你顺便替我传句话给你的朋友,告诉她,她的手段太拙劣, 下次再耍小聪明, 记得认清对象。”

岁岁听得稀里糊涂。

当即给许姣星打电话。

打了半个小时, 怎么也打不通。只好转向许诺。

许诺在电话那边压低声音,悄悄说:“她正在被我爸妈轮流训斥,没个一小时,脱不了身。”

岁岁不自觉学他语气,神秘兮兮地问:“她怎么啦?”

“好像是喝醉酒的时候不小心刮花了谁的车。”

“只是刮花车而已,赔钱道歉就行。”

“我还没说完,她替朋友打牌的时候,出老千被人逮住。”

岁岁闷声,继而说:“她一般不会这样做。”

“那我就不知道了,刚巧这两件事吧,得罪的是同一个人。她所有的卡都已经被我爸妈没收,估计这个寒假哪都去不了只能老实在家面壁思过。”

岁岁有些担心:“她会被闷坏的。”

许诺趁机建议:“那你来陪她。”

恰逢资临推门进房间。岁岁下意识咳了咳,转过脸,不让资临看到自己打电话,小声对许诺说:“过两天我就来,你好好安抚她,让她不要太沮丧。”

许诺欢喜:“行。”

挂完电话,回头资临一张俊脸无限放大。他伸手揽她,将她揽到腿上,问:“在和谁打电话?”

岁岁避开话头:“我询问姣星的情况而已,她出了点事。”她顿了顿,环住他的脖颈,低喃:“她现在肯定很不开心,我想给她送礼物,她喜欢收我的礼物,我送什么她都喜欢。”

资临沉思数秒,“不准再送我给你买的珠宝。”

岁岁点头,试探地问:“资先生,我问你,明小姐人怎么样?”

他忽然将她扣紧,仰头亲了亲她的下颔角,“你问她干什么?”

她伸手推他,手刚悬过去,就被攥住,他顺着她的侧脸轮廓一路吻过去。

岁岁看一眼外面的天色。

尚未黑透。

他只在夜晚才会这样热烈地吻她撩拨她。这里是明家,房门没有上锁,随便一个人走进来,就会看到他吻她的样子。

换做平时,岁岁早就抗议,亲吻得在睡觉前,消耗多余能量易于入眠。但她想到许姣星,呼一口气,主动吻过去。

唇齿缠绵,难舍难分,脖颈以下,却正经端坐,连手都不曾挪动过一寸。

他坏得很,吻完了,才告诉她:“许姣星招惹了明月,我不方便插手。”

岁岁一听,即刻明白过来,他早就知道许姣星的事。亏她还小心翼翼套话,刚才他轻咬她的舌头,她哼都没哼声,还殷勤地邀他吻得更深。

她即刻就要发作,资临却像是她肚子里的蛔虫,知道她要做什么,立即来哄:“其实这件事很好解决,我现在告诉你。”

岁岁翻白眼,挪屁股坐到一边去。

资临拨拨她的小耳朵。岁岁推开他,“你快说。”

他重新抱住她:“你让许姣星老老实实到明月面前道个歉,就行了。我看她也没有要整许姣星的意思,就是逗着许姣星玩而已。”

“真的?”

“真的,我什么时候骗过你了?”

岁岁放宽心,小脾气消失不见,软绵绵趴过去,细声细气说:“我就是担心姣星而已。”

他轻捏住她的下巴,双眸微敛,沉声说:“适当关心是友谊,不能再多一分,有些事情一旦过了头,就再也回不去,懂了吗?”

岁岁脸红,“资先生。”

少女雪白肌肤细腻柔软,他缓缓摩挲,声音似磨砂颗颗滑过:“刚才在花园,我看到明月抱你,以后不要轻易让别人抱你,无论男女都不行,你要懂得提防。”

岁岁咬了咬下嘴唇,表达自己的不满:“喂——”

他轻啄她印了牙齿印的嘴唇,“喂什么喂,今晚不准和别人说话,牢牢跟着我,明天一早我们就回去。”

岁岁捶了捶他。

第二天起早,资临行动迅速,打过招呼后,准备带岁岁离开。

离开前,岁岁收到礼物,是明月代明老爷子所赠。

一套帝王绿翡翠钻石项链和耳环。

绿得纯粹,鲜艳欲滴,几乎毫无瑕疵,足以应付任何场合。

他们不回堡垒,车直接开往宋宅。

昨天开车出来时,行李就已经收拾好,置于后车厢。来时是浩荡车队,回去时没有太过兴师动众,只用了三辆车。

快要到宋家时,岁岁提议在十字路口停下,她一人可以拎着三个箱子回家。

资临看着她,问:“怕被人瞧见?”

岁岁被人戳中心事,撒谎:“不是。”

“网上到处都是我们交往的新闻,你一直待在外面,傻子都能明白,你现在是谁的人。”

“是你的人。”岁岁喘气,“我又没想掩盖什么,只是担心有人小心眼而已。”

“谁小心眼?”

“你。”岁岁瞥他一眼,“我要在妈妈这里待半个月,你真的不介意吗?”

资临好整以暇坐在那,轻描淡写:“不介意。”

车在小别墅外的铁门外停下。

宋明颂出来接人,身后跟着朝月。

朝月已能下地走路,岁岁惊喜,奔过去就是一个大大的拥抱。

堡垒带来的佣人陆续将行李搬进去。

“男朋友送你回家?”

岁岁看过去,宋明颂下巴续起胡茬,说话的样子和从前一样,俯瞰众生的语气,像是谁欠他一百亿。

“是。”岁岁转身往外望,资临的车刚好开走。

应她的要求,他没有下车打招呼。像是要特意表现他的大度宽容,纵使她和其他男人住在同一屋檐下,他也没有发表什么意见。

大概是提前想到她会让他直接回去,所以他早就备好礼物,不至于太失礼。

岁岁将资临备好的两份礼物分别递过去。朝月欣慰接下。

但宋明颂没接,“我不要。”

岁岁眼眸黑亮,摆出楚楚可怜的神情,“是新年礼物。”

宋明颂闷了闷。

片刻。

他没好气地接过她的礼品袋,“过门不入,你的新男朋友不怎么样。”

岁岁挽着朝月的手臂,三个人往里去,“我要求的,不准你怪他。”

宋明颂停下脚步,“说都不让说,看来你很喜欢他。既然喜欢,为什么不让他进来,我这里没有老虎,吃不了人。”

“新年新气象,宋医生该收敛暴脾气。”

宋明颂白她一眼。

进了屋,宋明颂更加不满,指着跟随而来的几个佣人:“你现在是公主,需得七八个人伺候,只可惜我地方太小,容不下这么多人。”

“不是我雇的,她们拿钱做事,我不能断人财路,总要做做样子,就只今天半天,等会我会遣她们回去。”

宋明颂没理她,直接往楼上走。

岁岁撇撇嘴。

朝月拉过她,“你别怪他,他心里不好受,天天问你的事。”

岁岁垂下目光,轻声说:“妈妈,我有我必须要做的事。其他事,我无法顾及。”

朝月伸手替她将长发挽至耳后,神情温柔:“没有人会怪你,你易姨来看我时,什么都告诉我了。她很后悔,没能早点察觉到,哭了一场,说要救你出苦海。”

“不,没有人逼我,妈妈,我是自愿的。”岁岁解释:“他很尊重我。”

朝月忧心忡忡:“你喜欢他吗?”

岁岁皱眉,沉默数秒,缓缓说:“他抱我时,我觉得安心。”

朝月有些发愣。

岁岁往她怀里钻,“妈妈,你放心,我过得很快乐。”

朝月抱紧她,像是在回想什么遥远的往事,语气慌张害怕:“岁岁,你要记住,没有什么比自由更重要,男人发起疯来,和野兽没什么区别,如果哪天你觉得不对劲,一定要尽快离开。”

岁岁抬眸看,朝月面色苍白,她问:“妈妈,你怎么了?”

朝月不说话,只是牢牢抱着她,手臂太过用力,以至于颤抖。

岁岁蹙眉更深。

半小时后。

宋明颂从房间里出来的时候,岁岁迎上去,“妈妈怎么样?”

“我给她打了针,她已经睡着。”宋明颂将笔别到上衣口袋,一双剑眉微微皱起:“你和她说什么了,她情绪很不稳定。”

岁岁声音弱下去:“没说什么,聊聊家常而已。”

“是不是说你的新男朋友?”

岁岁瞪过去。

宋明颂双手插进裤兜,“我很震惊,他竟然肯放你回来,他知道这栋房子是我的吗,里面不止有你妈妈,还有我这个陌生男人。”

岁岁跟他下楼:“他是个宽容的人。”

宋明颂笑两声,自然而然换了话题:“等会我要去买菜,你去吗?”

“不去,我起得太早,现在要补觉。”

“随便你。”

没一会,宋明颂开着他的奔驰越野车出门买菜,岁岁躺在自己的床上,门外是佣人打扫卫生的细碎声音。

她不由自主回想刚才朝月的反应。

太奇怪。

她下意识就要找个人聊一聊,第一反应是打电话给资临。他总是诱导她说话,有的没的,事无巨细,他都愿意倾听,以至于她现在想要说话,习惯性地联想到他。

一个贴心的倾听者,光是沉默不语,就足以令人高兴欢愉。

岁岁拿起手机,看了又看,最终还是将电话拨出去。

就算刚分开又如何,她给他打电话,不代表想他。她不承认,他就无法得意。

电话却没有接通,显示对方正在通话中。

岁岁一愣。

直接将电话摁断。

车里。

刚拨进来的电话无疾而终,资临几乎没有任何犹豫,对他现在的通话对象表示:“抱歉,我有点急事,五分钟后再联系。”

屏幕那边传来的男声清冽慵懒:“好,我们稍后再联系。”

挂完电话,资临立刻拨通了岁岁的号码,一接起来,她在那边说:“没什么事,我一个人闲得无聊而已。”

“你自己的假期,闲得无聊也得闲下去。”

“我以为你会趁机说要接我回去。”

“我知道你不想和我一起过年,我不会强人所难。”

聊了几句,岁岁开始说家里的事,不知不觉五分钟就已过去,刚好结束短暂的聊天。

她俏皮地给他一个吻,告诉他:“如果你想我,随时告诉我,我不会笑话你。”

甜得心波荡漾。

资临抬眸,反光镜内望见自己脸上皆是笑意,趁着好心情还在,继续繁忙的事务。

刚才中断的电话继续进行。

那边先发来消息,问是否方便视频通话。

资临沉思数秒,继而打开FaceTime,转至车内小屏幕。

“资先生。”

资临微笑,“连先生,你好。”

屏幕清晰显出男人的脸。秀气白皙,嘴唇略薄,沉郁坚定的表情。他穿一身银灰色高级定制西装,戴半边金丝框眼镜,稳重严谨,安静专注,靠在白色真皮沙发上,抬眸直视屏幕时,依稀可见眼镜下浓长的睫毛。

“叫我夏生就好。我与资先生年纪相当,算是同辈人。”连夏生慢条斯理,吐字圆润,直入主题:“关于我来北城的事,有个不情之请,希望资先生能体谅。”

“你说。”

“我的接风宴,希望能由资先生身边那位朝小姐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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