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二连三的杀人事件,让名琅庄陷入一片愁云惨雾中。在新闻媒体的推波助澜下,消息很快传遍这个区域,甚至震撼了全国!事发场所——名琅庄笼罩在一股沉重、悲痛的气氛中,每个人都不愿轻易开口。如果偶尔有人大声喧哗,就会惹来周围所有人指责的视线而慌忙闭口,或是压低声音。

每个人都知道这宗案子不会就此结束,很可能还会发生更血腥的事件。

这天下午,当森本医生、护士来到名琅庄时已经是四点多了。森本医生自江藤刑警处得知大概经过,也不免露出紧张的神情,嘴巴闭得紧紧的。

森本医生和护士在奥村弘的带领下来到筱崎阳子的房间。那是位于名琅庄左侧的洋式房一楼,是并排的四个房间中最里面的那间。

前三个房间的居住者分别是奥村弘、柳町善卫,而柳町善卫跟筱崎阳子之间的房间是空的。

同样居住在这一侧的还有二楼的古馆辰人跟天坊邦武。

筱崎阳子还躺在床上昏迷着,筱崎慎吾跟倭文子正陪在她的床边。筱崎慎吾的脸上浮现出沉痛的神色,看来犹如虚脱了一般;而始终一副冰冷表情的倭文子,现在也露出强烈的害怕神情。这两人才刚看过玉子面目全非的尸体。

在等待森本医生来之前,奥村弘说出筱崎阳子发生事情的经过。

筱崎阳子今天早上看到天坊邦武溺死在浴缸里,再加上玉子不知去向之后,她就一直陷入沉思中。

“她好像在担心什么,我跟她讲话,她也都不太搭理。”

但筱崎阳子曾以相当严肃的表情对奥村弘说:“奥村先生,我认为这个家还会发生更重大的事件,会比过去发生过的事还要可怕……我必须阻止这些事情发生。”

奥村弘追根究底向她询问是什么事情,可是筱崎阳子顽固地不肯说。

午餐过后,筱崎阳子说:“我要一个人想事情,暂时别来找我。”说完,她就把自己关在房间里。

奥村弘说,两点整,警官们按照预定计划分成两队,从“大理花之间”跟鬼岩屋进入地道之后,他就去敲筱崎阳子的房门,想要把这件事情告诉她,可是里面没有人回答。

“这时候,我就一个人回到娱乐室打撞球,但是我还是有点担心阳子小姐。到了两点半左右,我又去敲阳子小姐的房门,这次又没有回答。接着我又大声叫她的名字,还是没有人回答,因此我就试着转动把手,结果发现房门竟然没锁。”

奥村弘说到这儿,脸上有点不好意思,他红着脸说:“我当时打定主意,假如阳子小姐要骂就给她骂吧!因为我真的很担心她。于是我打开房门进去里面,可是没看到阳子小姐。然后,我又冲出房间,把名琅庄的每个角落都找遍了,就是没看到阳子小姐。

“我心想阳子小姐会不会又跑去地道了,于是跑去‘大理花之间’,正好‘大理花之间’的门前站着一个警察,他跟我说没看到阳子小姐,也没看到外貌相似的女孩子经过。

“而地道的出口是‘仁天堂’,虽然那边只能从地道内部打开,无法从‘仁天堂’这边进入。但我为了以防万一,还是去看了,结果发现金刚、力士两尊神像背后的壁板已经被人打破,阳子小姐的上半身从破裂的壁板探出来,昏倒在那里。”

这是奥村弘的话。当他说完后,久保田刑警立刻站出来说:“说谎!他说谎!”

“说谎?”

田原警官以严厉的目光看着久保田刑警,他原本充满斗志的年轻脸庞顿时满脸涨红。

“是的,当我跑到旋转板的另一边时,阳子小姐还有意识,而且她还对这个男人讲了几句话,接着才昏过去。她说话的声音很小,又断断续续的,所以我不知道她讲了什么,可是他应该听得清楚。当时我还问他是谁,他说自己是筱崎慎吾先生的秘书,于是我就放心地把阳子小姐交给他,才跑回去找田原警官他们来。事情应该是这样才对!”

久保田刑警毫不留情地纠正奥村弘。在众人的注视下,奥村弘的脸上不断地冒汗。

田原警官面容严厉地看着他说:“奥村先生!阳子小姐到底跟你说了什么?你刚才应该也看到让治抱着玉子的尸体,而阳子小姐也从玉子被老鼠攻击的同一个地道跑出来。阳子小姐到底跟你说了什么?”

不知道是不是想起玉子凄惨的模样,奥村弘全身开始颤抖。

金田一耕助在旁边温和地对他说:“奥村先生,你就老实回答吧!阳子小姐对你说了什么?”

金田一耕助亲切的言语比强硬的问话更具有说服力。

“我也不知道阳子小姐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没关系,你先说说看,阳子小姐到底说了什么?”

“她说:‘爸爸……爸爸……’然后就昏倒了。”

“爸爸?阳子小姐说的爸爸,应该就是指筱崎先生。”田原警官有些疑惑地说。

“应该是,所以我说我不懂她的意思。”

“那么你觉得攻击阳子小姐的人是筱崎先生吗?”

“这是不可能的。社长视阳子小姐如掌上明珠般的疼爱,他怎么可能会对自己这么疼爱的女儿下这么狠的毒手?”

“但是,也有可能看错人。”

“田原警官,你的意思是……阳子小姐可能把别人误认成筱崎先生?”

“不,我认为很可能是筱崎先生将阳子小姐误认为别人……或者是某个女人,毕竟那是在黑暗的地道里。”

奥村弘听到这句话,脸色苍白地咬紧嘴唇。

金田一耕助搔着他的那鸟窝头,双眼瞪着空中思考着。

“关于这个问题,还是待会儿慢慢再研究。森本医生就快来了,在医生来之前,我们先调查一下我们在鬼岩屋跟地道里的这段时间筱崎夫妇又做了些什么?”

于是在森本医生来到之前,筱崎慎吾跟倭文子分开接受问讯。

筱崎慎吾声称他在自己的房间和前面的庭院散步。他还补充,由于接连不断发生的凶杀案,使他的心情很不平静。

倭文子则说她一直待在和式房间里面,一步也没有走出外面。她也说因为发生太多可怕的事情,让她坐立不安,拿出刺绣来想安定情绪,却毫无心情。

问讯时,这两个人已经知道筱崎阳子出事了,也看过玉子的尸体,因此他们俩都显得意志消沉,连警方为什么问他们这些问题也不在意。

然而,他们两个人也举不出证据来证明自己说的话,没有人看到筱崎慎吾在自己房里或是前面院子散步,也没有人可以证明倭文子一直待在和式房内。

在这个紧张而沉闷的气氛之下,森本医生来了。

“怎么样?”

等森本医生检查结束,筱崎慎吾低声询问着。

“要等照过X光,检查是否伤及头盖骨,才能知道状况如何。不过照现在这样看来不用太过担心,只是她的脑部遭到严重撞击,有脑震荡的现象。”

“医生,还是住院比较好吧?”倭文子担心地说。

“不可以,现在要尽量保持安静,不可以移动。我会做一些准备工作,让她可以在家里接受医治。”

在深尾护士准备注射期间,森本医生又补充说:“由于阳子小姐的头发比普通人长一倍,她又把头发编成辫子束在后脑,因此多少缓和了撞击的冲力。”

“森本医生,那阳子小姐什么时候才会恢复意识?”

“田原,这一点我没办法保证,要看病人的健康情形,也就是病人的抵抗力而定。”

森本医师还有一句话没有说出来,那就是筱崎阳子也有可能从此一直陷入昏迷中。

当深尾护士准备妥当开始注射点滴之后,森本医生看了一下筱崎阳子的状况,然后转眼看着田原警官说:“田原,不是还有另一个病人要我诊疗吗?”

“医生,这边已经没问题了吗?”

“没问题,交给深尾处理就可以了,她可是个经验丰富的好护士。筱崎先生和夫人还是离开这里比较好,病人现在最需要的就是保持安静,我会常常过来看她的情况。”

最后,筱崎阳子身边只留下深尾护士跟奥村弘,其他人都离开卧室,来到外面的小客厅。

这间房跟天坊邦武的房间比起来,规模稍微小了一点,然而结构大略相同,卧室里面有浴室、厕所,外面则是小客厅。

金田一耕助最后一个走出卧室,在出去之前,他不忘打开浴室跟厕所的门,确定里面没有人才离开。

“这边请。”

田原警官和金田一耕助带着森本医生去玉子的房间验尸。

“这个地方真大!难怪会被人称为‘迷路庄’。”

“我从昨天开始不知道搜查过这整栋房子几次了,可是到现在我还搞不清楚方位。”

“若是我也一样搞不清楚。”

森本医生回应着。田原警官转头望着金田一耕助。

“金田一先生,你刚才在那房间里还特地看了浴室跟厕所,你是怕有人会再度攻击阳子小姐吗?”

“是的,我正想讲这件事。凶手第一次攻击失败,而且阳子小姐随时都有可能恢复意识,凶手很可能会在她恢复意识之前,再给她一个致命性的攻击。”

“我知道了,我会派人去监视那个房间。”

不久,他们来到名琅庄右侧最前面的一间和式房,这是一间四坪半的房间,久保田刑警正表情紧张地站在拉门外面。

“这里是玉子的房间。”

金田一耕助拉开拉门,一踏进门就看到玉子的脸上盖着白布,仰躺在房间正中央。小小的诵经桌上燃着几根香,这是系女的一点心意与祝祷。

一脸憔悴的让治,以及脚上包裹着绷带的井川老刑警正坐在尸体旁边,他们两个人都是一副消沉的模样,看到有人进来也没说话。

虽然森本医生已经听到江藤刑警说过玉子的事,可是当他拿掉白布的时候,脸上仍然充满惊愕与恐惧。

“医生,我们知道死因是勒毙的,不过想请你来确认一下,她大概已经死了多久?”

田原警官的声音很沉痛。

森本医生默默地点头,开始验尸的作业。

“死因应该是窒息而死。至于死了多久……应该已经超过十二个小时以上,不过要经过解剖才能知道正确的时间。”

“医生!尸体要被解剖吗?”

让治发出可怕的悲鸣。

金田一耕助在一旁安慰他:“让治,必须要这样做才行,这样才能帮玉子报仇,让治,你想不想帮玉子报仇?”

“玉子!玉子!”

让治“哇”地一声哭出来,害得大家也不禁一阵鼻酸,就连坐在旁边的井川老刑警也猛吸着鼻子说:“真可怜,早知道会这样,昨天就应该去搜查地道,就算是太迟了,也不至于变得这么惨。”

“让治,你一定要忍耐。玉子的尸体会被缝合得很漂亮再送回来。”

金田一耕助又转向森本医生说:“医生,今天早上那具尸体怎么样了?”

“对了,田原,我带有验尸报告书来。他不是在浴缸里被淹死的,因为从肺脏采集的水分里面没有检验到‘Bathic’,淹死的时间跟尸体手上戴的手表的时间差不多。其他就是你们的工作范围,我就不插嘴了。”

“金田一先生,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接二连三的事件就在你眼前发生,而你却到处走来走去,根本没有采取任何行动,你这算什么名侦探?”

“哈哈哈!我可不觉得自己是什么名侦探。”

“真会讲话!你是这里的主人邀请来的吧?”

“是的。”

“一定是那个人故意找你的,你根本不是名侦探,相反的,还是个瘪脚侦探。”

“哈哈哈!你到底想说什么?”

“老实讲,你根本就在妨碍我们调查,你惟一会做的事情就是晃来晃去,妨碍我们的侦查工作。”

“井川大叔,请你克制点!”

“田原警官,没关系!井川刑警,你的意思是说,筱崎先生明知道我是个瘪脚侦探还故意找我来,要我到处晃来晃去以搞乱调查,是吗?”

“我无法不这么想啊!当你老是搔着那头鸟窝,穿着邋遢的和服晃来晃去的时候,就不断地发生凶杀案,筱崎先生明知道还……”

现在时间是深夜十二点,田原警官、井川老刑警跟金田一耕助坐在名琅庄的大厅里。

十月下旬山边的夜晚很冷,系女细心地帮他们开了暖气,室内温度很暖和,可是这三个人却露出相当疲倦的神色。

他们三人昨晚几乎都没睡,加上今天连续发生惨事,特别是井川老刑警,年纪大了,脚又扭伤,更容易疲劳。

此时,给井川老刑警一个更严重的打击的,是森

本医生的报告——

玉子被勒死的时间,跟天坊邦武溺死的时间差不多。

她那具形状凄惨的尸体,一直使井川老刑警深深感到自责。

金田一耕助毫不慌乱地说:“原来如此,你认为筱崎先生从一开始就预料到会发生这种事情,才把我叫来。然后每一次发生事情,就要我到处晃来晃去来混乱你们的调查工作,是吗?”

“只有这种可能!三宗杀人事件也都有杀人动机。首先是古馆先生被杀,对他来讲,古馆先生一定是个很可恨的人。”

“怎么说呢?”

“因为古馆先生是自己妻子的前夫,而且,他还是个相当俊秀的男人,搞不好他跟倭文子之间的关系还持续着。”

金田一耕助严肃地说:“你的意思是说,筱崎先生是因为嫉妒而杀人?”

“毕竟凶器——藏刀手杖是他的,他又没有不在场证明。”

“还有很多人也都没有不在场证明呀!再者,他杀害天坊先生的动机呢?”

“这件事想想就知道。天坊先生手上握有筱崎先生的把柄,说不定他也知道古馆先生跟倭文子还在来往的事情。”

“因为他知道筱崎先生有杀害古馆先生的动机,所以筱崎先生认为让天坊先生活下去会对自己不利,才会把他按在洗脸槽里溺死?”

“对啊!这要很有力气的人才办得到。偏偏这时候刚好被玉子看到,只好再用带子把她勒死。”

“对了,最后看到玉子的人是筱崎先生。”

“没错,玉子当时就跟踪筱崎先生到天坊先生的房里,然后看到筱崎先生行凶,所以他就把玉子勒死,从地道入口丢下去,再把她拖到老鼠洞里。”

“如你刚才说的,筱崎先生的力气很大,可是为什么他要拖着玉子走而不抱着呢?”

井川老刑警的脸上露出一个嘲讽、邪恶的笑容。

“田原警官,这就证明他果然是个瘪脚侦探。金田一先生,地道里面一片漆黑,两手抱着尸体的话,怎么拿手电筒?他又不像猫一样,在黑暗中也可以看得一清二楚。”

金田一耕助一时说不出话来,不停地搔着那鸟窝头发,直到他看到井川老刑警露出凶暴的眼神,才慌忙放下手。

“这下子我非得把名侦探的头衔丢出去不可了。井川刑警,请容许我再问一个问题,那个密室之谜该怎么解开?门是锁着的,钥匙在房间里面,而且窗户都从里面锁着,筱崎先生怎样才能从那个房间里出去?”

井川老刑警脸上的笑容更加得意,他说:“那简单啊!那个房间也有地道,‘大理花之间’跟‘风信子之间’可以经由壁炉通往地道,明天我就算把那房间敲坏也要把地道找出来,绝对要找出来!”

田原警官打着圆场说:“金田一先生,请你原谅井川大叔的无礼,他不是有心的,这些事情太刺激他了。”

“田原警官,请放心,我怎么可能会对这位老刑警……”

金田一耕助的话还来不及说完,又被井川老刑警一阵抢白。

“你竟敢说我老?真是太失礼了!”

“哈哈哈!的确失礼!井川刑警刚才一直注意我的表情,就证明他想要乱讲一通来确认我的反应,很可惜我一直是面无表情。”

金田一耕助从椅子上站起来说:

“井川刑警,你不需要敲坏‘风信子之间’寻找地道了。其实凶手不用地道也可以从上锁的房间里顺利溜出来。”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井川老刑警露出狐疑的眼神说道。

“不信的话就跟我一起来。幸好现在大家都睡着了,正好是做这个小实验的好时机。田原警官,也请你务必一起来。”

金田一耕助走出客厅后,对后面这两个人说:“我不想让这一家的任何人知道我的实验,所以请尽量保持安静。”

他们悄悄爬上铺着红色地毯的大理石楼梯,楼下是筱崎阳子的房间,里面的灯光还亮着。

今天晚上筱崎阳子已经脱离危险期,再就是等她清醒过来,她的房间里应该有森本医生跟深尾护士在看护着。

柳町善卫的房间已是一片漆黑,想来应该人睡了。过座占地广阔的名琅庄已经落入沉睡中,现在是深夜十二点十五分。

走廊上到处都站着警察,在确定两个房间都没有异状后,田原警官打开“风信子之间”的门,他用的是系女给他的备用钥匙。

井川老刑警打开墙壁上的电灯开关,顿时看到这间房间的钥匙还放在壁炉架上面,一切摆设都还保持着昨天早上发现时的状况。

“金田一先生,请让我们看看你要如何离开这间房间。既没有地道,门窗又锁着,而且钥匙还放在壁炉架上面,让我看看你的厉害吧!”

“在我解说密室机关之前,我要先让你们看另外一种魔术。请到这里来。”

金田一耕助带着他们两个人进入浴室,浴室镜子下的架上依然放着那罐“Bathc”。

“田原警官,这罐子上面所采到的指纹是谁的?”

“是阿系跟天坊先生的指纹。”

“还有别人的吗?”

“没有,只发现这两人的指纹,有什么事吗?”

“自从出事以来,这间房间外面就有警察日夜不休地监视着,也没有人进来过。”

“金田一先生,那又怎么了?”

“井川刑警,你不觉得这缸水很奇怪吗?”

金田一耕助指着浴缸里面眨着淡绿色的水。

“阿系说过,她站在门外把‘Bathc’交给天坊先生的时候,天坊先生好像还不是很高兴,甚至觉得给他增加了麻烦,可是最后他还是用了这罐‘Bathc’。为什么呢?”

“金田一先生,你的想法是什么?”田原警官有些不解。

“是不是因为天坊先生必须使用这样东西呢?”

“必须使用?”

“等一下再说明,另一方面……井川刑警!”

“嗯。”

“我们知道凶手曾经翻过天坊先生的东西,而且是那种可以放在口袋里的小东西。我们本来以为那样东西是缝在天坊先生搞丢的睡袍带子里,现在我们知道实际上不是。那么……”

“金田一先生,难道凶手要找的东西放在这个罐子里?”

井川老刑警的声音里充满了惊讶。

“天坊先生可能预先知道自己的生命有危险,于是他想要把某样东西藏起来。这时候,阿系刚好拿来这个罐子,收下这个罐子后,他才想到这个罐子可以藏东西。于是他来到浴室,将那样东西塞入罐子的粉末里,同时粉末也散落出来,他为了要掩饰,才不得不使用‘Bathc’……”

这时井川老刑警早已经冲过去取那个红色罐子,他将罐子拿到浴缸上方,手指伸进粉末里面,细细的粉末纷纷掉落在浴缸的水里。

“找到了!”

井川老刑警兴奋地喊着,接着,他的拇指跟食指夹出一个沾满粉末的小合金罐子。一打开罐子,里面放着酒精棉,拿出酒精棉后,下面出现一个包着石腊纸的东西。

井川老刑警用他那沾着粉末、不停颤抖着的手指打开石腊纸。

石腊纸里面出现了三张底片。这三张底片很小,即使就着灯光透视,也看不出里面是谁,仅仅可以辨识出这三张底片中的主角都是一男一女。

田原警官跟井川老刑警都激动地颤抖着。

“井川刑警,鉴识组还有人值班吗?马上送去把照片洗出来,愈快愈好,至少要能够清楚地看到脸。”

“金田一先生,谢谢……”

井川老刑警的声音因感激而充满鼻音。

“没什么,不过你们要绝对保密。请回到外面的小客厅,我现在要开始说明密室的机关了。”

“好的。”

井川老刑警快步奔出后,金田一耕助跟田原警官来到小客厅,然而井川老刑警走出房门之后又立刻折了回来。

“刚好江藤还没睡,我就派他送去局里。一个小时……不,加上往返时间,大概两个小时就可以回来了。”

“金田一先生,天坊先生是用那些底片来威胁某人吧?”

田原警官激动不已地问道。

“这件事可以说是威胁不成反被杀的一个实例。现在我开始来解说密室的机关。”

“好的,请。”

“麻烦你了。”

田原警官跟井川老刑警都表现出一副非常尊敬、虔诚的态度,使金田一耕助感到非常不好意思。

“这种机关根本就是骗小孩的玩意儿,但不是我想出来的,而是我年轻的时候,曾在外国侦探小说上看过这种机关的使用方式。田原警官,案发时这把钥匙是像这样放在盘子上,而且,这盘子上还有一尊铜像。可是,根据阿系所说,这尊铜像一直都是直接放在大理石的壁炉架上,而这个盘子则是放在床边的小几上,供客人放些小东西的。”

“是的,那么……”

“凶手为什么需要这个盘子呢?那是因为针无法插在大理石上。”

“针?”

“没错,是这个!”

金田一耕助很快的从袖子里拿出一根穿着白棉线的针,线的长度很长。

田原警官跟井川老刑警都瞪大眼睛,盯着金田一耕助手上的针线。

“这线跟针是向阿杉借来的。”

金田一耕助小心的把针稳稳的刺在盘子上面。

“这个盘子上面浮雕这两条龙,所以即使上面有针痕也不会引人注意。等一下请你们详细检查,应该会有个地方有针刺过的痕迹。”

金田一耕助确定针的稳定性后,拿起钥匙,拉着线往半敞开的门走去,然后将线穿过门上的旋转窗口,自己走到门外,并将门上锁。

金田一耕助爬上门旁放置花瓶的桌子上,从旋转窗往里面看。

“现在要揭开密室之谜了。”

那条白线现在从壁炉架上的盘子到旋转窗拉成一条直线,没多久,那把钥匙悬在线上,从旋转窗外往屋里滑落。

那把钥匙顺着斜拉开的线,以立在盘子上的针为中心,顺利地滑落到盘子上。看到这里,两位刑警都深深的叹了一口气。

接下来,金田一耕助从外面用力一拉线,针“咻”的一声飞离盘子,跟着白线一起消失在旋转窗外面,盘子上面只剩下钥匙躺在那里。

田原警官跟井川老刑警一动也不动,屏息注视着那把银色钥匙。

听到金田一耕助在走廊叫唤的声音,井川老刑警才恢复神智,慌忙打开门。

“金田一先生,你真了不起。”

面对井川老刑警的称赞,金田一耕助不好意思地搔着头。

田原警官兴奋地说:“金田一先生,我懂了。铜像是负责压住盘子,因为拔针的时候要用力拉线,凶手怕这个盘子会从壁炉架上掉下来。”

“是的,凶手可能也是因为看到这尊铜像,以及钥匙头有个呈圆圈状的小孔,才想到要把钥匙放在壁炉架上,用这样的方式,就算不是丢飞镖的高手,也可以把钥匙顺利地送回房间里面。”

“你真厉害!”

“还有,凶手也怕线会在一半断掉,因此线的材质要有韧性。不过,你们刚才也看到了,用白棉线都可以完成,更别说刺绣线了。”

“啊!”

这两位刑警不约而同地尖声叫出来。

“金田一先生,那么凶手就是……”

“不,现在断言未免太早了,任何人都可能拿到刺绣线与针。”

“凶手实在是太聪明了,或者说邪恶得可以。”

田原警官喃喃自语着。

金田一耕助露出烦恼的眼神说:“不管怎么说,凶手一定跟天坊先生很熟。天坊先生是个很神经质的人,每次都会很小心地锁上门,可是这回他却自己开门让凶手进来。”

金田一耕助停了一下,又再度开口说明案发经过:“当时天坊先生一定是刚洗完澡,在镜子面前刮完胡子,身上只穿着一件内裤。就在这时他听到敲门声,所以天坊先生出来应门,他确认对方是谁之后,才转动钥匙打开门,让对方进来。

“可怜的天坊先生还没发现到对方可怕的意图,他请客人进了小客厅,接着又回到洗脸槽前,在洗脸槽前弯下腰想要洗脸。这可说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于是凶手无声无息地来到天坊先生的背后。

“凶手用两手抵着天坊先生的后脑勺,用尽全身的力量,将天坊先生的脸按人装满水的洗脸槽里面。天坊先生当然是极力挣扎,拼命抵抗,但最后还是敌不过凶手的力气而溺死了。”

这时田原警官跟井川老刑警脑中立刻想到谁最有可能是凶手,全身不由自主地起了一阵寒颤。

“可是,金田一先生……”

井川老刑替的声音卡在喉咙里发不出来。

“玉子呢?玉子……”

金田一耕助的脸突然紧绷起来,透出一抹沉重、痛苦的神色。

“那个可怜的女孩,恐怕是偷偷尾随凶手来到这里。由于门没有上锁,玉子在走廊等了一阵子,凶手一直都不出来,于是她打开门进去。

“那女孩根本没想到浴室里面正上演这样的惨剧。对凶手而言,让人知道他在这个房间里,将会使他陷入致命的危险。因此凶手立刻拉下天坊先生的睡袍带子,若无其事地来到小客厅。玉子如果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事情,应该会加以警觉,但是可怜的玉子一点都不知道,所以让凶手有机可乘。”

田原警官跟井川老刑警感觉全身一阵毛骨惊然。

“因此凶手勒死玉子……然后怎么样?”

“昨天晚上……不,应该是前天晚上,隔壁的‘大理花之间’门一直开着没关,所以,凶手可能是把尸体丢入地道口,或者是把尸体吊进去。女人穿的和服上面有很多带子,把那些带子跟睡袍带子绑在一起,就会很长了。”

玉子尸体上的和服很乱,金田一耕助怀疑她的那些带子是曾经解开过又重新绑起来的。

“然后……然后呢?”

“凶手再回到这个房间,把天坊先生浸在浴缸里面,打开花洒,然后到处翻找,却没找到想要的东西。凶手不敢停留太久,怕再有其他人跑来,于是用针跟线设计成密室,从这里逃出去,以上这些应该都是我们在地道时所发生的事情。因为我们出地道后,要阿系来这里叫天坊先生的时候,就已经听到花洒的水声了。”

“金田一先生,凶手为什么要把这个房间布置成密室?”

“这就是我对这件案子最感兴趣的地方。凶手大概是要混乱侦查吧!至少这么一来,就可以构成密室杀人,并且炫耀自己的智慧,暗地里嘲笑警方的侦查方向错误。”

“金田一先生,凶手拖着玉子的尸体到地道里的老鼠洞,他是从哪里潜入地道的?”

这是田原警官最想知道的问题,金田一耕助看了看手表又说:“井川刑警,照片洗出来之前还有很多时间吧?”

“是的,来回要花点时间。”

“井川刑警,你的脚怎么样了?”

“没关系,阿系帮我冷敷,已经没有那么肿了。金田一先生,怎么……”

“我想现在是绝佳的好机会,趁着大家都睡着了,我们可以偷偷去探险。”

“金田一先生,你要去哪里探险?”

“鬼岩屋。”

“鬼岩屋里面有什么?”

“田原警官,你昨天有没有发现柳町先生带我们到那个‘黄泉之井’之后,他好像不希望我们再往前走,而让治的态度好像也是一样。后来发生了玉子的事,我们就如他们俩所愿没有再往里面走,现在不妨趁这个机会进去看看他们想要隐瞒的东西。”

“你认为在那里可以发现什么?”

“应该是坟墓。”

“坟墓?”

“就是昭和五年秋天在那里死亡的尾形静马。帮他埋葬的人当然就是阿系了。”

“可恶!那个可恶的老太婆!”

井川老刑警边骂边跑了两三步,然后又抱着脚大喊:“啊!好痛!”

“井川刑警,你的脚要不要紧?如果不行,你就留下来,没关系的。”

“不要紧,金田一先生,我要趁这个机会把整件事情弄清楚,否则我到死都不会暝目。”

“哈哈哈!金田一先生,井川大叔对昭和五年那个案子还执著得很呢,带他一起去吧!”

“好,反正也不用走得很快。”

田原警官考虑片刻后回答。

半夜一点钟,三个人再度进入鬼岩屋搜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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