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勒从来没有想过,香港有这么一片广阔的平原,这里不应该是元朗,但除了元朗,还有什么地方有这么大的平原?记忆中,元朗平原已经被鱼塘、湿地、石屋和货柜停泊区分割得像痢癞头一样,那有眼前这种叫他张大口合不上的地方一望无际的灿烂海棠伸延到水光粼粼的地方,细巧嫣红的花朵和斑驳柔弱的叶子在阳光下组成奇异旖旎的巨大场面,他在震撼之余,没忘记从腰间拔出手枪,然后,他发觉自己已经在半透明状的绯红梗枝中间奋力前进。一棵棵的海棠高过人头,他奔跑的时候,海棠识趣地让出路来……

“子盈,子盈……你放心,我来了……”

他念念有词地跑着,跑着……

海棠的大海似乎无尽无边……

然后,他突然看见章子盈在海里随浪浮沉,看见他的时候,极力伸出手呼唤。

他听不见声音,但知道她要他救她,因为,他看见海里有一只从来没见过的怪物正开张血盆大口从后面接近她……

石勒走进海里,海水从他身边分开,正当他满怀高兴的时候,又听到有人在呼唤他,原来,怪物的左边,妻子也在海浪中挣扎呼救……

他突然想起一个永远困扰男人的古老问题:母亲和老婆一齐坠海,你只能救一人的时候,会救哪个惶恐悲苦之间,他毅然收起手枪,拼命朝那淌血的巨大嘴巴游过去,心里只有一个主意:所有的野兽都一样,肚子吃饱了就再不咬人……

他看得很清楚,庞大喉咙里面腥臭难闻,黑咕隆咚。

“吃掉我算了吧!”就在他带点自怜自哀的大叫着要冲进去的时候,他听见小刘在后面叫着,“石长官,石长官……”

石勒的身体在座位上一挺,睁开眼醒过来。

“石长官,石长官……”

警长的声音继续从对讲机里呼唤着。

他艰难地吞了口唾液,说道:“小刘,我在这里。”

“荃湾行动接近结束,我们等你的指示。”

“我在三十分钟后过来。”

他挂断电话,心里一阵悲苦。难道真是束手无策?眼看着章子盈为自己丧命不,不到最后一刻都不能放弃他瞄一眼仪表板,十一时四十五分,幸亏只打盹了二十五分钟。

这段日子,他一直没有回家,妻子在电话里告诉他,“你不必说,我在新闻报道、电台节目和报纸中听到看到的够多了……”

她是警察的女人,懂得在丈夫遭遇到这种事的时候,最大的支持就是令他不惦挂家庭。

精疲力竭的感觉令四肢酸软,如果有时问睡上一觉,相信可以躺上一个星期。

但这是什么时候?这样抓紧时间,利用机会随意的假寐,心里已经深感对不起等着他的章子盈。

是时候了,这个念头在脑里萦绕了片刻。他把掌形录音机端进兜里,跨出车厢。

车子停在半岛酒店后面的街道,沿行人道只是一拐,门僮拉开那倒贴着神荼、郁垒门神的大门,请他走进热闹如同嘉年华会的半岛酒店。

石勒微微颔首,和那些装扮成侍应的男女便衣探员打个招呼,乘搭电梯上去顶层总统套间。

守卫门口的军装警察替他推开门,一眼就看见在中外记者拥簇中的热烘烘主角。

意气风发的电台主持人瞟了满脸倦容的督察一眼,冷冷地说:“哦,记者朋友们,你们看是谁来了?哈哈哈,麻木不仁的睡猫怎么变成病猫?你气色很差!是真病还是假病?真没水平,不是又想临阵退缩吧?”记者们快乐地哈哈大笑,镁光灯又闪烁得像节日一样激情,把真实的场景记录下来。

汪孝尔睨了督察一眼,扭头问热情的记者,“我刚才说到哪里啦?”“你在赞扬蔡长官和陈长官。”

“对,蔡长官和陈长官,请过来这里,过来嘛!我一直是客观报道、公平分析,绝不吝啬的节目主持,表扬好人好官是我的节目宗旨。”

尖沙咀区指挥官和机动部队总警司神色尴尬地走过来,苦笑着朝石勒打个眼色。

汪孝尔昂头站在两位威风凛凛戎装制服的高级警官中间,像煞让左右门神拱护的大人物,这种叫人感动的场面又消耗了不少照机里的菲林。

尽兴之后,他似乎又发现了石勒的存在,一怔之后,文质彬彬正色说,“啊石长官不是看到蔡长官和陈长官控制了场面,发觉没有危险才走进半岛酒店的吧请容许我提醒你一个事实,这间房里有的是经挑选出来的世界上最勇敢最正义的三十位中外记者。没有恶人有胆在他们面前杀人,最邪恶的人来到这里,也会为记者们的侠义心肠所溶化……”

满脸晦暗的石勒冷冷地打断了他,“汪孝尔先生,警方在二十分钟之前,得到疯子送来的一份证物。他要求我来这里向记者公开证物内容。为了公平起见,我希望能够在听取你和木桑钦总监解释后才作出正确的决定。”

记者群顿时掀起一阵骚动,七嘴八舌地闹了起来:“什么证物?我们要求立刻公开。”

“记者有权监督警方行动,我们抗议黑箱作业!”“市民有知情权,我们要求和汪皇帝一起打开证物!”“我们冒着生命危险,香港良心,你不能背弃公义!”汪孝尔像上帝一样向天伸手,然后向下一压,所有的声音果然霍然而止。他用不屑的目光上下打量了督察一会,说道:“哈哈,恕我直言,我汪孝尔做人光明磊落,不习惯听见不得光的事。”

记者们掌声如雷,一拥而上,把石勒团团围住。

“公开,立刻公开!”“公开……”

石勒提高声音,“木桑钦总监,请你出来,你是否同意汪孝尔先生的决定。”

记者们又争先恐后地说。

“总监当然同意!”“木桑钦是记者出身,是前任记者协会主席,他和记者心连心。”

“没错,他会同意的,公开……”

“公开,公开,公开……”

石勒嚷道,“既然当事人同意,木桑钦总监又不表示意见,那我就实话实说了……”

“等一等,”

木桑钦终于从人群后面钻了出来。“谢谢各位!香港良心是世界上最正直、最老实的好人,他又同意公开所谓的证物,本来轮不到我说话。不过,我认为如果证物内容牵涉汪皇帝,这其中就有一个隐私的问题。大家知道疯子是多狡猾厉害的人,我不希望大家落人他的圈套,如果这么多记者一起被疯子抓住侵犯他人隐私的把柄,这不但影响及记者的公信力,更会对香港的新闻自由造成难以估计的伤害。”

所有的记者脸色顿时变得惨白,套房里静得像新闻自由追悼会一样。

“你想不想先看证物?”石勒轻轻地说。

木桑钦直视石勒,目光里有的是疑问和不信任,也许他终于看到对方眼睛里的嘲笑鄙视神色,他说:“我希望汪皇帝可以有机会先看内容。蔡长官、陈长官,请你们一起进来作证。”

两名已经走到门边的高级警官不是蠢蛋,一口拒绝邀请。

“我们无权干涉史提芬的案子。”

蔡指挥官解释。

陈警司进一步表态:“我们是纪律部队,职权分工一清二楚,我奉命来协助重案组保护汪孝尔先生。在这件案子里,史提芬才是决策人,我们不能知道不应该知道的情况。”

“那好,”

木桑钦悻悻然说,“请大家让开,我和汪皇帝跟督察一起进里间。以我从事新闻工作二十年的信誉保证,如果证物内容不涉及隐私,就算汪皇帝转念头,我一定动以大义,迫令他向公众公开。”

门关上之后,木桑钦厉声叱喝:“你想玩什么把戏?石督察,你只是微不足道小人物,如果你想玩手段吓唬他,我狠起来的时候,你一定身败名裂!”石勒把录音机放到睡房的床褥上,说道。“疯子寄来一盒录音带,你们听听内容再说。”

他摁了开关,就像打开了潘朵拉的盒子,让两把魔鬼的声音在房间里盘旋:疯子说:“汪皇帝,我是方先生。”

汪孝尔的脸色倏地惨白。

他的声音跟着出现:“哈哈,是你,你不是那么没水平吧?像那些没学识没见识的蠢材一样,叫自已是陈先生、李小姐……”

汪孝尔的嘴唇不停哆嗦着,“这,这,我,我……”

木桑钦愕然瞥了他一眼,立刻揣测到发生什么事,脸色跟着猝地转变。

他迅速跨前,“啪”一下揿了停止掣,说道:“督察,听到这里够了。这些对话涉及汪孝尔先生隐私,有点道德的人都不应该继续听下去。”

他利落地只两下,就拿出录音带,随手揣进衣袋。“我宣布事情到此为止,放心,外面的记者让我应付。”

石勒耸起一边眉毛,轻轻一笑,“不是嘛?大总监,你以为可以这样任意拿走证物?”他从衣袋里取出另一卷带晃了晃。“原带已经存盘在中央警署,这两卷都是翻版。如果要贯彻你们的公开公平公正和足够透明度原则。我可以义务翻录,要多少有多少。”

“拿来,”

木桑钦满脸通红,毫不客气地伸出手掌。“你胆敢翻录多一卷,个人私隐专员会替我要求律政专员安迪逊会控告你侵犯他人隐私,叫你知道得罪大人物的滋味。”

石勒嘲笑地上下打量这坏胚。“大人物!袋大还是卵大?”木桑钦恶狠狠地说,“告诉你,不要以为自己是警察,手里有重案组,如果我喜欢你的左脚,外头的人不敢打断你的右脚。”

石勒二话不说,一拳送进他的腹股沟,木桑钦痛苦地张大嘴,吐出个无意义声音,然后“呼”一下摔在名贵地毯上。

督察从他身上取回那盒带子,平淡地说,“不管你是大人物小人物,我现在以你企图偷取证物,妨碍侦查工作,公然恐吓警务人员三条罪名拘捕你。汪孝尔,你是现场证人。木桑钦,从现在起,你有权保持缄默。你所说的话,将被记录在案并将成为证据。你可以要求在律师陪同下……”

汪孝尔慌忙摇头晃手,“我没有看见什么,我什么也听不到。”

石勒眯起双眼盯着这个脸色已经转成像变馊饭菜的坏胚,“那我必须以嫌疑合谋罪行逮捕你。你不是一直担心生命安全?我跟你打赌,中央警署拘留所是最安全的地方。”

他掏出手铐,咔嚓、咔嚓两下就把汪孝尔铐起来,再扭过头提醒刚爬起来,还痛得弯下腰的大总监。“大人物,我真的怕得要死。现在,你可以享受人权,有足够时间召唤律师,然后,我会把你俩铐在一起拉出去让外头那群蠢蛋用完所有胶卷。我再跟你们赌一把,当外头那群把你们当作天神的蠢蛋听完这卷带子,你们一定从大人物变成小人物。打电话吧,你们他妈的完蛋了!”

“史,史提芬,”

双手被铐的汪孝尔完全垮下来了,哭丧着脸说,“我一直是你的好朋友,全是姓木的从中挑拨离间……我,我经过慎重考虑,愿意作你的证人,我听到他自称黑社会人物恐吓你……”

“等等,史提芬,我向你道歉。你已经占尽上风,掐住我的脖子。你要什么有什么?”木桑钦脸孔扭曲,好不容易开口说道。

“我要你们听完这卷带里的对话,给一个说法,帮助我作出决定。”

“好,从这一刻开始,我们会跟警方合作,履行市民义务。”

石勒把带子重新放进录音机里,让两个熟悉的声音重新出现在豪华的房间中。

随着对话的深入,汪孝尔额上汗出如浆。

空气中的汪孝尔嚎啕大哭,“我请求你给我一次机会,只要一次……我求你……我不想死……如果这样死,我死不瞑目……”

房间里的他两脚一软,支持不住坐在地毯上。

空气中的汪孝尔叫喊着,“我跟他们不同,完全不同!我会为你服务,你杀谁我都会在节目里为你开脱,为你鸣锣开道。”

房间里的木桑钦面黑如檀的时候,不忘记很快地瞥了督察一眼。

空气中的主持人在不知羞耻地乞求活命:“谢谢,我……我是骗人老手,对你有用。”

木桑钦忍不住了,在雪白如棉的地毯上来回踱步。

房间里的汪孝尔开始啜泣,但空气中他的声音没有停下来:“谢谢,你要我弑父杀母也行。”

木桑钦气愤地在石勒前面停下来想说什么,见到对方木无表情,忿忿地挥动手臂,又走开去。

空气中的疯子声音就像神一样充满自信:“……我答应你……如果重案组在十月三十一日能够保护你,过了这一天,就不再动你念头,你怎样欺骗六百七十万蠢蛋与我无关。”

录音机“啪”地响了一下,表示到此为止。汪孝尔霍地抬起涂满鼻涕、眼泪的脸孔,期望地瞧着他的“保姆”期期艾艾地说道:“这,这不表示什么……只能证明我有足够理由找警察保护

……”

“闭上你的臭嘴!”木桑钦恶狠狠地用英语叱喝。他果断地扭过头对督察说,“我承认带子真的。相信让外头的记者听到这些内容,香港良心就一钱不值,炉峰电台公信力彻底崩溃。我成为一手摧毁香港新闻界声誉的罪人。史提芬,我们都是公务员,有责任合力维护政府声誉。”

“你他妈的还睁大眼睛说大话!一九九七年之后,你们唯一的工作就是处心积虑诋毁政府,抹黑警察,摧毁香港信誉,对抗其他部门。你们搞阴谋诡计最在行。”

木桑钦不甘心地再次摇头,“哼,想不到聪明一世,会浸死在三寸水池里!好,你赢了,赢得真漂亮。从这一刻开始,你要什么条件都行。”

石勒冷冷地说,“你那点花花肠子,五时花六时变,说话跟着时间转,我有什么保障?”“你不是笨蛋,留着这卷带子就是永远抓住我们的把柄,它是你的最好保障。”

汪孝尔笨拙地从地毯上站起来,“我向你发毒誓,再诋毁你一定绝子绝孙。”

石勒走过去打开手铐,说道:“你不是向我发誓,是向这卷带子发誓?”汪孝尔用衣袖拭去眼泪,用力挥动手臂,舒展手腕,嘴巴向外一努问木桑钦:“那群蠢蛋在外头等着——”

木桑钦连眼角也不瞅他,对督察说:“史提芬,你有提议吗?”“疯子的条件是我公开这卷带,他答应不杀章博士。”

石勒注视他们说道。

汪孝尔顿时松了口气:“噢,他在唬你。我认识利伯恒,他不会来真的,只会说了算。”

“你认识他?”石勒注视着他。

汪孝尔在严峻的目光下畏缩地分辩:“我的意思是自从他被暂停职务后,人人在揣测他是不是疯子。你知道我跟他有点交情,认识他的为人。你知道,性命有轻重之分,做大事要不拘小节,我同意庄锦三、莫应彪真是死得冤枉,不过,如果他连韦文忠这种大人物也敢杀!姓章的女人看来凶多吉少,不过,她只是一个教师……”

石勒抬手就扇了结结实实的一巴掌。

“你,你……”

汪孝尔捂着脸,满面通红叫起来。看来,他从没有被人侮辱的经验。

“我打你,你想报仇?走过去打开门。”

石勒挑衅地提议。

“我,我们已经结盟……”

“你想不通我为什么打你,下次还有机会。”

“这样吧,”

木桑钦朝腕表瞄了一眼,“早晨电视新闻和报章会有这样报道:警方向记者公开了一卷录音带,不过,由于内容涉及调查中案件,为了避免妨碍司法公正,新闻界细心地衡量了法律和市民知情权后,一致同意必须分清轻重,尊重司法、执法、立法三权分立制度才能维护社会利益,案件调查出现结果之后,记者一定向市民公布录音带内容。”

真精彩!石勒思忖。自从“妨碍司法公正”不知不觉成为这个疯狂世界中最流行的唬人手法后。口舌便急之辈真是如虎添翼。这坏胚利用这些盲点来混淆过关,用法律名词哄人,脑袋反应快捷,一下子抓住难题中心,把握了分寸,确实厉害“这疯子!枉我对他这么好,”

汪孝尔趁机讪讪地转换话题,愤慨地感叹,“他,他竟然这么歹毒?不但要杀我,还要陷害我,诬蔑我。我,我真的不敢相信他是利伯恒!”石勒摇摇头,说道:“他不会杀你,所有的一切只是调虎离山,声东击西,他的目的是钱,一笔你做梦也想不到多大的钱。”

那两个人的眼睛发亮了,他们狡狯地互视一眼。汪孝尔谄媚地说:“看来那谣言是真的,又有亿万富豪肉在砧板上,任人宰割?多少钱?史提芬,我们不会说出去的。”

“二十亿,全部是一千元现钞,要两架车才装得下,堆在地上像座小山。”

那两副嘴巴好久都合不上,像煞两个深不可测的黑洞。到这一刻,石勒才看得到木桑钦的失态。指挥官说得对,人人都有弱点,这个人的弱点就是钞票。

“是那个有钱佬遭殃?”“你知道我不能说。”

“你看过这座小山?”木桑钦问。口涎在嘴角留下两粒令人作呕的白色结晶。

“我还伸手摸了这堆钞票。”

木桑钦羡慕地追问:“过河湿脚,过秤抽成,你得到多少。”

“没有,我放了回去。”

两个坏胚异口同声惊叹:“不是吗,你怎么这样迂腐?”木桑钦热心地分析:“香港的有钱佬富得流油,让你揩点油天公地道,对得起天理人心。想一想,到那种情况,付钱的丢下就走,拿钱的捡了就逃,不会有交收点数仪式。你是不拿白不拿,错失好机会了。”

“我不是不拿,事主就在旁边。”

“这叫命运,”

汪孝尔奴颜婢膝地讨好他。“歌仔有得唱,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

“我想我们有机会分得一杯羹。”

石勒说。

“哪有机会?”木桑钦神色半信半疑,那对突然扩张七倍的眼珠却泄露了他的认真。

“疯子利用汪皇帝压迫高层指定要我亲自执行保护工作,又要我来这里公开录音带内容……”

汪孝尔恍然大悟,一掌拍在木桑钦肩膀,“对,他不但在调虎离山,声东击西,为了保险,还押下叫我们窝里斗这一注。”

“这跟钞票何干?”木桑钦说。

“哈哈,你这么聪明的人,乍听见钞票就昏了头?”汪孝尔嚷了起来。

“这就是说,他在利用我来牵制史提芬,他怕史提芬有时间去阻止他。”

“就算史提芬去阻止他,又与我们何干?”石勒不管他们是否在唱双簧,还是老奸巨猾的木桑钦在耍招式,总之只知道没时间跟他们缠下去,必须快刀砍乱麻离开这里。

“汪皇帝有记者和机动部队在这里确保安全。如果疯子不知道我溜走,如果我能阻止疯子得到那堆像山一样的钞票。我相信有钱佬知道你们的义无反顾协助,以你们的地位和影响力,他一定会有所表示,譬如只要十分之一……”

“二亿!”汪孝尔迅速地点点头,说道。“不管有钱佬是谁,他失去复得,一定会卖这个人情!哈哈,人人知道我是香港良心,实话实说,有情有义,又有‘香港心声’在手可以讨价还价。”

“行,”

木桑钦拍板决定。“开天杀价,落地还钱。我们理由充分,开口六亿让他还价。史提芬,你同意均分吗?”“你没说最重要那部分,你准备怎样做?”石勒说道。

“你进来的时候,眼睛只顾在女记者身上转,”

木桑钦有心情开玩笑了,看来他觉得前景乐观。“见不到我为了安全,已经把器材统统搬来吗?明天的‘香港心声’会在这里进行直播。”

“真聪明!”汪孝尔谄媚地眨眨眼睛,抢着说,“听众有知情权,我会让他们知道你一直坐在我身边。”

“如果有人找我,包括我的上司?”汪孝尔笑了起来,“哈哈,我回话你和女记者躲在房里鬼混,紧张关头无法抽身。史提芬,我这个‘香港心声’只是嬉笑怒骂娱乐节目,骗你的才当真。”

他们亲切地搂住神色尴尬的督察肩膊狂笑够了后,木桑钦用手臂擦拭眼角,用劲握住督察手腕传达信任。“放心,天皇老子找你,我只有一句话,你在洗手间。”

石勒点头说,“我从安全信道走,你们应付前面。”

为了保安理由,世界上所有的五星级酒店总统套房里问,都有一条可以让贵宾在紧急情况下逃走的暗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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