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连遭受两名下属的暴击,宗铭相当心塞。

然而心塞归心塞,他还得打扫战场。

刷锅、洗碗、擦洗流理台、喂狗……好不容易把隆美尔喊回来吃罐头,蒙哥马利叽叽喳喳跑过来开始狂撩。

“闭嘴!”宗铭对抖M小鸟吼了一句,找了个洗菜蓝将它扣在住,世界终于清静了。

一切搞定已经快八点半了,宗铭看着三只宠物以及自己呼呼大睡的助理,特别想抽根烟顺便控诉一下万恶的社会……但是他已经被强制戒烟了。

宗铭感觉世界上不可能有比自己更苦逼的领导了,叹了口气,弯腰扛起自己一米八二的不知道是前夫还是未婚夫的助理,上二楼,往床上一扔。

醉酒的青年含糊地咕哝了一声:“复……健……”

“醉成这样还要管老子……”宗铭从牙缝里吸了口气,伸出两指对准他额头,瞄了半天到底没忍心弹下去,张开手掌将他的头发揉揉乱,叹气,“唉,一点儿都没长大!”

李维斯在睡梦中懵懂地反抗了两下,手脚蠕动,把自己摆成了卍字形。

宗铭眯着眼睛看了半天,发现他这个姿势有一种不可说的美感,于是掏出手机拍了张照片,用美图秀秀沿着他的身体P了一圈白线。

真好看啊,好像摔死了一样,哈哈哈哈……宗铭将图片设置为桌面,感觉终于出了气了,胡乱给李维斯盖了条毯子,关灯走人。

回到三楼,苦逼领导还要继续工作,宗铭打开UMBRA,点小组呼叫。十秒钟后,桑菡不情不愿地爬上来:“干什么啊?”

“不是该我问你干什么吗?”宗铭瞪眼睛,“你呼叫我有什么事?”

“李维斯呢?”桑菡左看右看,问道。

“别提了,睡得像猪一样。”宗铭气不打一处来。

桑菡啧啧道:“你行不行啊?搞得哥哥都起不来床了吗?”

“……要我给你寄一包去污粉吗?”宗铭怒道,“他喝醉了去睡了!”

“哦。”见领导有点生气,桑菡又老实了,开始汇报工作,“那个疑似‘清扫者’查到了。”

几天前李维斯从他圈定的几十个嫌疑人中间把那名“清扫者”认了出来。那人名叫胡查理,听名字像是上个世纪的假洋鬼子,实际上是为一个叫“第九基金”的非营利组织工作,长期来往于中国和美国之间。

桑菡向自己的亲爹申请了海关协查函,今天下午海关反馈回来了报告,证实三年前超案十一处在拉斯维加斯追捕那名发疯的催眠者时,胡查理确实人在美国。

之后桑菡又调取了王浩身亡当日西堰市到石湖镇的高速公路探头,证明胡查理当天到过石湖镇,并在派出所后面的咖啡厅里消费过。

总而言之,现在可以确定这个胡查理就是李维斯遇见的那个人,并且至少在两起超自然案件发生之时身处现场。

“继续查。”宗铭的脸色冷了下来,深邃的双眸隐隐闪出一丝寒光,“查他过去三年所有的行踪,和我们手头的超自然案件做比对,看他还有没有可能清扫过其他超级脑。”

“是。”桑菡在他的感染下也严肃起来。

宗铭想了想,道:“查他的手机,给他挂马,看他最近在哪儿。赵毅刚已经被派出所传讯了,如果胡查理担心他暴露,很可能最近会来西堰市灭口,这次我一定要当场抓住他!”

“明白。”

“给你爹打报告,让他提取一下‘第九基金’的所有资料,我要研究一下这个组织。”宗铭眉头微微蹙起,道,“胡查理不可能一个人行动,他一定是受某个组织指使的,我要知道第九基金的底细。”

“我明天上午给他打申请。”桑菡说,“还有别的要查的吗?”

“暂时没有,你有空抽时间复习吧。”宗铭毕竟还是一个有人性的上司,“要是你今年考不上,你妈得活吃了我。”

“如果我考不上,那肯定是这个专业今年罢招了。”桑菡的面瘫脸浮起一丝傲娇,挂断了通讯。

宗铭关闭UMBRE,长舒了一口气,长久以来一直在黑暗中摸索,这次终于看见一丝光明了,第九基金,这几年或疯或死的超级脑,一定和他们有关系!

脑海中闪过李维斯说不清是乖还是坏的面孔,宗铭不禁嘴角微翘,这小子果然是个福星,三年前遇上他,自己头一次抓住活的超级脑,虽然对方终究还是疯了,但起码起码给刑事侦查局对超级脑的研究提供了第一个样本。

三年后的今天,又是他第一个发现清扫者,把胡查理和第九基金从暗影中掘了出来。

这究竟是巧合,还是因为他身上有着某种与众不同的东西?他对超级脑的震颤如此敏感,究竟是天生的,还是后天接触过什么东西?

如果是后者,他会和自己一样恶化……或者乐观点说,是“进化”吗?

也许这一切都要等时间来验证了。

宗铭看看时钟,已经是九点一刻,犹豫再犹豫,终于还是走进衣帽间去换运动服了——作为一个一言九鼎的领导,他必须要做到下属在和不在一个样啊!

哦对,一会记得站在跑步机上照一张自拍发给局座,要不然明天那小子就得写三千字检查了。

我真是个好人!苦逼领导一边往地下室走,一边拍了拍自己的胸口,假装那里还装着未婚夫发给自己的好人卡。

第二天请早,李维斯在昏沉的宿醉中爬起来,发现自己和衣而卧,连鞋都没脱,身上胡乱裹着一条毯子。

“……”不用问,一定是他昨晚喝醉了睡着了,宗铭把他扛上来的。

你好歹给我把鞋脱了啊!

冲了个凉水澡下楼,宗铭正在厨房里熬粥,蒙哥马利在餐台上迈着方步走圈儿。

见他下来,宗铭勾了勾手:“快来吃,吃完赶紧去市里。”

“出什么事了吗?”李维斯吓了一跳,“不会是又有人失踪了吧?”

“没有,是蒙哥马利。”宗铭将小鸟拎起来给他看,“好像得什么病了吧这是?怎么开始掉毛了?”

李维斯仔细一看,果然发现小鸟头部和胸口秃了两小片,看皮肤的状态像是长了什么癣,导致羽毛脱落了。

“吃完饭赶紧带它去宠物医院看看。”宗铭说,“我没养过鸟,不知道这是什么个情况,该不会是被猫舔多了得了皮肤病吧?”

李维斯也觉得有可能,这几天蒙哥马利太能撩了,隆美尔几乎每天都要叼它好几次。猫口水成分比较复杂,有可能对鸟的羽毛有伤害吧。

两人飞快吃了早餐,将蒙哥马利装进笼子往西堰市飞驰而去。路上李维斯给焦磊打了个电话,和他约好在宠物医院门口见。

宗铭去派出所和刘队长开会了。李维斯在医院门口和焦磊会和,一再向他道歉:“对不起啊,我们处长养了一只猫,特别喜欢蒙蒙,整天给它舔毛,结果就弄成这样了。”

焦磊看着鹦鹉十分心疼,但没有指责李维斯,反而宽慰他:“没事,你也没养过鸟,再说怎么也比我带回去的好,要不然它早变猫粪了。”

两人互相安慰一番,带着鹦鹉去看医生,还好医生说问题不大,只是真菌感染,给开了一点儿软膏,说涂一周就能好。

两人都松了口气,取了药带着鹦鹉出了医院。李维斯问焦磊要不要送他回消防大队,焦磊犹豫了一下,问他:“听说前一阵派出所传讯了赵毅刚,为什么?是不是他和我姐的失踪有关?”

李维斯不能向他曝露侦察进程,只劝他:“刘队长他们有办案程序,没向你通知,就是没有确切的进展。你别想太多,他们抓住嫌疑人肯定会告诉你的。”

焦磊虽然是个糙汉子,但人很机灵,一听这话就明白自己猜对了,眯着眼睛哼了一声,道:“我不为难你,我知道你们有保密规定,我只是……你不知道,最近有人在传我姐的谣言,说她和集团一个什么总搞婚外恋,出了这种事完全是活该,搞不好是正房打小三!”

李维斯心里一惊,这种事怎么会传出去的?刘队长三令五申要对案件所有细节保密,专案组内部不可能透露消息,唯一的可能就是赵毅刚了,难道他想转移别人的视线?

焦磊见他沉默,越发确定了自己的猜测,砂锅大的拳头捏得咯吱咯吱响,恨恨道:“妈的,除了凶手,谁会在这种时候抹黑我姐?谁不知道三个失踪者都是青年科学家的候选人。赵毅刚这个王八羔子是想转移视线吧?别让他撞在我手里……”

李维斯心惊胆战,连忙劝他:“你别乱来,这种时候不要给刘队长添乱,咱们现在最主要的任务是先把你姐找到……”

话音刚落,他手里的鸟笼忽然抖动起来,原本好端端站在那里的蒙哥马利像是被电打了,剧烈地扑腾起来,小小的身躯在笼壁上撞得砰砰响。

怎么回事?李维斯莫名其妙,以为它刚抹的药有问题,正要回头去医院里找大夫,忽然发现马路斜对面的商场门口走过两个人,居然是赵毅刚和齐冉。

怕什么来什么,没等他回过神来,焦磊已经迈开长腿,飞也似往街对面跑去。

“焦磊!”李维斯大喊一声,暗叫不好,拎着鸟笼一路狂奔,差点被汽车撞了。等他绕过车子跑到对面,焦磊已经和赵毅刚打起来了。

说“打起来”其实有点勉强,确切地说,是焦磊在打赵毅刚——一个是年介四十的科研人员,一个是血气方刚的消防战士,赵毅刚在焦磊手下根本毫无还手之力,一上来就被打了个鼻青脸肿。

“你住手!”李维斯冲上去死命将焦磊从赵毅刚身上拉开。焦磊像发怒的豹子一样恶狠狠指着赵毅刚:“妈的,你敢造谣我姐,老子跟你没完!”

“够了!”李维斯用尽全力都有点拉不住他,灵机一动把鸟笼子往他怀里一塞。

焦磊有点轻微的懵圈,抱着鹦鹉一时间不好冲上去继续打人,只继续叫骂。

赵毅刚终于缓过一口气来,一边擦嘴角的血迹,一边愤怒地叫:“你他妈疯了?你谁啊?”又冲老婆吼,“你还愣着干什么?报警啊!打110!”

齐冉被他吼得抖了一下,手忙脚乱掏手机。就在这时,李维斯倏然晕了一下,眼睛一花,大脑感觉到了一丝久违的震颤。

超级脑!

李维斯瞳孔猛地一缩,看向赵毅刚,又看向齐冉,一时拿不准他们到底谁才是正主儿,将视线扫向焦磊,发现他抱着的鸟笼里,鹦鹉仿佛遭受了巨大的惊吓,整个小身体都僵硬了,爪子紧紧抠着脚下的横杆。

动物永远比人更敏感,刚刚在街对面,它已经感觉到了异常。

110出警很快,几分钟后,两名民警坐着巡逻车过来,将他们四个人带到了派出所,听说焦磊和赵毅刚打架的原因涉及一宗失踪案,立刻将刘队长请了过来。

宗铭是和刘队长一起过来的,不过他到场后一句话都没有说,全程站在一边旁观。

刘队长分别询问了焦磊和赵毅刚,两人差点当场又打起来,还好李维斯力气比较大,坐在旁边把焦磊摁住了,没让他再动手。

赵毅刚情绪十分激动,当焦磊质问他为什么要传播谣言的时候,他冷笑道:“你凭什么说是我传播的?你亲眼看见了还是亲耳听见了?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你怎么就能确定这事儿只有我一个人知道?再说了……”转头反问刘队长,“您说句公道话,这是谣言吗?”

刘队长皱眉,没有否认也没有承认。焦磊大怒,眼瞅着就要跳起来了,一直待在旁边安抚丈夫的齐冉忽然和声细语地说:“小同志,且不说这话是谁传出来的,是不是真的,我丈夫传这种谣言对他有什么好处?你仔细想想,这谣言传出来,首先败坏的是你姐姐的名声,然后呢?人人都说是我丈夫传出来的,他的名声难道就能好了?你今天当街一顿打,是不是他传的还重要吗?不是也是了!”

焦磊一愣。远远站在一边的宗铭忽然眼睛一眯。

“现在大家都知道,有人在对青年科学家的候选人下手,已经有三个人失踪了。”齐冉接着说,“你们都怀疑是我丈夫干的,又是传讯,又是造舆论,他那天已经接到了组委会的质询电话,接下来说不定还会被取消参评资格。说句诛心的话,他都四十岁了,是候选人里年纪最大的一个,这次被取消资格,以后也不会有机会了。”

“你们仔细想想,事到如今,这件事的受益人到底是谁?真的是我丈夫吗?”齐冉看着焦磊,忽然笑了一下,那笑凉凉的:“说到这儿,我倒是要感谢你打了他这一顿,现在他失踪不失踪都不要紧了,绝对不会妨碍到别的候选人了,倒是挺安全的。”

焦磊张了张嘴,无法反驳她的话,眼中的愤怒渐渐熄灭。李维斯看着对面侃侃而谈的齐冉,有一种陌生而又熟悉的感觉,他觉得齐冉不应该是这样咄咄逼人的人,但潜意识里又有一个声音在说,她从来就是一个非常聪明的,强势的女人。

殴斗事件最终不了了之,双方当事人都表示就此揭过,不再追究。

李维斯开车将焦磊送回消防大队,劝他:“以后别这么冲动了,最后吃亏的还是你自己。”

焦磊也有点后悔,摸着自己头上的短茬子叹气:“我知道,我这个人就是……控制不住自己,老毛病了,要不然也不会转业回来的。唉,以后注意吧。”

李维斯安慰他两句,带着鹦鹉回派出所接宗铭。宗铭抱着一份厚厚的卷宗出来,坐上副驾位,说:“回家。”

李维斯将车掉头,问:“你拿的什么?”

宗铭的眼神有点儿冷:“齐冉的档案。”

作者有话要说:某天,移民局终于来家访了。

官员A:宗先生,你爱你的丈夫吗?

宗铭:爱!(掏出手机)我一直拿他的照片当屏保呢。

官员A:……你的爱好好独特啊,居然把他P成了犯罪现场。

宗铭:(正经脸)我职业病。

李维斯:……妈的智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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