底井武八从那家餐厅出来。心想,说那女服务员被派出做事显然是谎话,这是想掩盖她对我的答话。可能是店里有人听到了她的答话,叫她马上走开的。为什么要这样做呢?

底井武八穿过热闹的神乐坂向饭田桥走去。

做生意的都不愿意给自己的店铺找麻烦,所以才把那个女服务员叫开。可以推想山崎治郎肯定是和这个餐厅有过什么来往,他们因此把底井武八看作是便衣警察了。

看来冈濑正平坐出租车去的就是这个餐厅了,不然山崎为什么也去呢?冈濑正平从监狱出来后除了到府中赛马场去过以外,也到这个餐厅来过。就是说在他进监狱以前和这儿的某个女人有来往。

可是按着这个线索追寻的山崎治郎为什么突然下落不明?这是件奇怪的事。山崎的失踪和这个女人有什么关联现在还弄不清。

如果有关联,那就不是小事。山崎是在寻求那笔藏着的巨款,而这又与冈濑正平的被杀有关。

底井武八走着走着,不知不觉地回转身往后看了看,他担心有人盯梢。

尽管店主干扰那女服务员的答话,但是还有办法,因为底井已记住了出纳员的姓名和住址。

还可能是那个女服务员晓得出纳员认识山崎治郎,所以拿照片去给出纳员看,文章就在这里。

宫部良子的住所是江东区龟户二——四〇八。也许不是四〇八,记不太准了。但是她上班时肯定是要在龟户车站上车的,只要在车站前坚持住,准能等到她。

但是不知道她几点钟上班是件困难的事。那种店铺是分早班和晚班的,如果弄不清她上班的时间象傻瓜似的在车站前等两三个钟头可受不了。怎么能知道她的上班时间呢?

他考虑了各种办法,决定给她打个电话。他觉得男人的声音不合适,还是委托一个女人吧!

底井走进一家小吃店,要了一份小豆粥。他把女服务员叫了过来:

“有件事麻烦您一下,请您替我打个电话,就这么说。”

他把要说的内容告诉了她。头戴白帽的女店员痛快地应充了。

“等一等,可不能说错,我把通话的要领立即给你写下。”他急忙掏出记事本,用铅笔疾书。

电话号是从那家餐厅赠送的纪念品的火柴盒上知道的。那女店员去打电话,他在一旁洗耳恭听。

“喂喂!请出纳员听电话。”

那边传来了也是一个女人的声音:

“呀!出纳员回去了。”

那女店员耳朵没离开受话器,同时看了底井武八一眼。

这是在他预料之中的事,因为当他出来的时侯,出纳员正在清理票据,准备交班。

“我今天曾去你店吃饭。”女店员按着底井武八的指示说:“在我付钱的时候把一千元的票子错当成五百元了。”

对方好象是说了些什么。女店员说:

“那么我明天去和出纳员核对一下好吗?请问她什么时侯上班?……什么?十一点?知道啦。”她放下了受话器。

底井武八放下心来。女店员配合得很好。

“您辛苦啦!”他急忙把两张一千元的票子塞进女店员的手里:“她说是上午十一点上班吧!谢谢您啦!”这样,他就不用在车站前傻等了。

第二天早晨底井武八在十点以前就赶到了龟户车站。

出纳员宫部良子是十一点的班,现在应是她去上班的时侯。他在人群里努力寻找象宫部良子的人。为了不至引起别人的注意,他来到小件包裹寄存处,在这里可以从侧面看到从车站里出来的人。

人群从车站出出进进,他只把注意力放在年轻的女人身上。

大约十分钟以后,一个穿着白上衣、浅蓝色裙子的女人穿过横街向这边走来。脸部轮廓很象宫部良子。虽然还看不清她的鼻子、眼睛,但大体上判断不错,底井移步向前走去。

那女人急步走向站内。底井武八已经看清楚了,这女人确实是宫部良子。但是她却毫无察觉,从手提袋中取出月票走向检票口。底井武八从后面紧紧跟上,也进了剪票口。

在月台上,宫部良子眺望着市川方面。高速电车还没有来。底井武八和她中间隔着一个人,但是眼睛却盯着她。虽然过了上班的高峰时间,可是人群仍很混乱。他在思索怎么能和她搭上话。弄不好,说些不合情理的话反而会前功尽弃。要寻找一个自然而又合理的借口。

电车来了。底井武八随着宫部良子走进电车。他看到车的中部有个空位,使挤过去坐下。他希望宫部良子能到自已跟前来。可是宫部良子拉着吊环,离他很远。

他打开了一本周刊,可是眼睛却盯着她的背影。过了十分钟,电车到了秋叶原车站。在车厢的另一角有个空位置,宫部良子坐了下去。

她可能是在饭田桥下车吧?剩下的时候无几了,必须得找出个和她搭话的理由。

底井武八站起来,走到宫部良子面前拉住吊环。可是宫部良子并未觉察什么,她闭起了眼睛。

从上面看下去,那不失为是一张可爱的脸,由于每天连续上班,显得有些疲劳。她是夜班,闭目养神是由于睡眠不足。

不时有香水的气味扑来。当然,是一种廉价的香水。

依次的车站是御茶水、水道桥……底井武八想要和她搭话,可是怎么也找不到适当的借口。这时电车到了饭田挢,她下车了。

她从月台向剪票口走去,在她的周围依然是一片混乱的人群。

出了剪票口,她来到充满阳光的街上,然后进了一家茶馆。

底井武八想:她可能是在上班之前和谁有个约会吧!他也跟了进去。

店里并不很挤,在她坐的桌子旁没有别的人。底井武八在她斜对面的桌子就坐。她拿出手帕擦了擦额头。

她要了一杯苏打水,好象是要润一润喉咙。底井四下看了看,并没有发现有谁来赴约。

底井武八径直来到口叼着吸管的宫部良子面前。她觉得眼前来了一个人,抬起头来。底井武八向她投了个讨好的笑脸。

“小姐,我好象是在哪儿见过您,果然是您。”他大方地在她对面坐下。

宫部良子吃了一惊。一时想不起来是在哪儿见过面。忽然想起来了,这是昨晚给她看照片的那个男人:

“昨天晚上失礼了。”她微笑着低了低头。她不再作声,也不寒暄。

“我也来一杯苏打水吧!”他向店员说。

“发票开在一起吗?”

“可以开在一起。”

宫部良子待要说什么,底井武八阻拦说:

“请允许我付钱吧!”

为了不使她不安,他尽量采取彬彬有礼的姿态。

“您也是从龟户那方面来的?”

宫部良子停止了吸饮,听了底井武八的话有些吃惊。

“我是从龟户和您坐一趟车来的。我还觉得怎么竞有那么相象的人呢?原来是见过面的呀!我也住在龟户。”

“是吗?”宫部良子似乎明白了邂逅的原因似的。

“那么说也许是咱们每天都是同一趟车哩!您住在龟户的什么地方?”

“二区四○八。”她小声地说。

“我住在和你相反的方向。您每天都是这个时候上班吗?”

“是的。”

“每天很晚才能回来,够辛苦啦!”

这时服务员把苏打水和两个人的帐单一起拿来,放在桌上。他急忙把帐单拿到自己面前。宫部良子瞥了一眼,有些难为情。

“晚上也是坐电车回来吗?”

“是的。”

“到龟户车站已经很晚了呀!一个人不觉得可怕吗?”

“不,我已经习惯了。”

“可是您的工作太辛苦了。”他努力使她对自已能有好感。

“贵店的休假日有几天?”

“每月两天。”

“休假日很偷快吧!”

“是的。”

底井武八想转换话题:

“有件事想问问您,昨天我问贵店的店员,啊!她叫阿妙,看了张照片。”

底井武八平淡地说出此话,可是宫部良子仍然为之一震。

“照片上的人是我正在寻找的一位朋友。最近有些不务正业,不知到何处去了,也不干工作,家里感到困难,托我寻找他的下落。我们是在一个公司里工作的。”

底井武八尽力使对方明白他不是便衣警察。

宫部良子好象是放下心来。这并没有逃脱底井武八的观察。

“就是这个男人。”他掏出了山崎治郎的照片放在桌上:“您也见过这个人吧!”

她看了一下照片,默不作声。这就是她昨天晚上看到的那张女服务员拿来的照片。

“那个阿妙说是见过此人,当我要进一步详细打听时,阿妙被派出去工作,没能继续问她。这个男人曾和一个女人一同来过,我想知道那女人是谁?你若知道请告诉我。”

“……”

宫部良子没有回答,眼睛移向一旁,表情有些困惑。

“昨天晚上把阿妙派出去,是店里的人想把她支开,不让她和我谈话,我是看得出的。”他看着她的发红的脸说:“其实这是可以理解的,店里不愿意招来麻烦才这么做的。可这对贵店和您都不会带来什么麻烦,我只是想知道朋友的下落。那和他在一起的女人到底是谁呢?”

“真不好办!”她低下了头说。

“怎么?不好办?难道是说常到店里来的客人吗?”

“……”

“还是住在附近的女人?”

她的眼睛哆嗦一下。啊!明白了,准是附近的女人。可能是艺妓,山崎去找冈濑正平相好的女人。山峙找个借口,把那个艺妓叫到餐厅里谈话吧!

“那女人是艺妓吗?”底井武八想进一步证实自已的想法。

“这我可不知道。”宫部良子突然站起身来:“已经到了上班的时间,失陪了,您把帐单给我,我付我的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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