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越水刚到公司,原泽的电话就来了。

“昨天对不起,打扰了。”

原泽的声音非常开朗。

“不,我打扰你了。”

“怎么样,我的推理有趣吗?”

“不仅很有趣,而且很深刻。这不是别人的事,而是在我们中间发生的,所以特别亲切。昨天跟你分手以后,你的话在我头脑里就像毒素一样散播开来,很久睡不着。”

越水故意夸张地说,可是,倒也有一半是真的。

“说是毒素,未免太厉害了吧?”

原泽在听筒里大笑起来。他问,到底最注意的是哪一点。

“我倒是最注意进藤的夫人,在六月十九号夜晚,独自下榻在什么地方。要知道,那是最堪注意的一晚啊!”

“不错,我在弄清楚这件事的时候,也觉得吃惊。……可是,另外还有一件让人吃惊的事情,我提供一个消息给你。”

“你可不要对我卖关子!”

“本来想当面给你谈清楚的,只是我这里有事走不开,只好先打电话告诉你。”

“……”

“没有其他的话。只是要说明,十九号夜晚不在东京的人,就不只是进藤的夫人,就是妻我富亭的夫人,也不在。”

“妻我夫人?”

越水的眼前,泛现了在洋点心店柜台前、指挥女店员工作的妻我夫人的模样。

“妻我的夫人在那个时候到什么地方去了呢?”

“那就还没有知道。反正不在家是确实的事情。我这是昨天晚上才知道的,马上就想告诉你。”

“你是从谁的口里听说的?”

“那就不便提了,免得给本人添麻烦。总而言之,我的调查不会有错。”

越水觉得,原泽就像侦探一样,不断地东打听西调查。越水并不愉快。

“那么,也并不奇怪啊,大概是妻我自己告诉你的。在轻井泽录音的时候,大家随便谈天,那个时候,他好像是并没有提起,他的夫人今天晚上也不在家住。”

“不仅是他没有提起,好像是进藤在那个时候也没有提到,今天晚上,我内人不在家住。”

“嗯……。如果是进藤的话,恐怕有顾虑吧,那位夫人很活跃呢……”

他的意思是说,妻我的夫人就不会背地里有不可告人之事。

“不,据我的推测,是妻我富亭的夫人同进藤敏生的夫人,一同到什么地方去了。”

原泽说完,越水一惊。

“那是真的?”越水惊问。

“还没有完全了解,不过我觉得是如此。”

原泽仍然使用那种想当然耳的语气。他既然敢于如此提出来,想必是手里掌握有材料。

“这样说来,妻我的夫人也乘坐进藤夫人驾驶的汽车外出,住在外面?”

“我也是如此看法。只是,还不知道住在何处?”

“可是,两女同行,并没有什么奇怪之处。你曾经暗示,进藤的夫人在十九号夜晚外宿,似乎有不轨的行为。看来,并没有什么问题。”

“按理是如此,但妻我为什么对他的夫人外宿问题保持缄默呢?这一点,真是丝毫也不明了。如果是同进藤的夫人在一起,反而应该在大家的面前提起。进藤也很意外地保持沉默。”

听了原泽的话,觉得里面果然有蹊跷。两个人为什么都对于妻子外出的事保持沉默呢,这件事就有些奇怪。两位夫人结伴同行,高高兴兴地驾着汽车出去观光,在什么地方住上一晚,这是近来很普通的现象。越水也不能解开这个谜。而且,既然是两位夫人同游,做丈夫的也没有隐藏的必要,可以尽量坦率讲出来。

总而言之,六月十九号是个奇妙的夜晚。町子固然从东京到了轻井泽,而且被杀;妻我和进藤的两位夫人也外出,不知住在什么地方。照原泽的说法,进藤的夫人所谓十九号晚住在宇都宫的娘家,完全是说谎,但是娘家的人还尽量代为遮掩。这样一来,二十一号才到宇都宫高尔夫球场与妻子会面的进藤,是否知道他的妻子在十九号晚上曾经外宿,就成了问题。如果不知道,进藤还会真的以为她住在娘家呢!

还有,进藤的夫人如果和妻我的夫人一同驾车外游,那么,原泽所说的町子的行动就站不住脚了。昨天,原泽曾经推定,可能是进藤的夫人驾汽车把町子送到轻井泽,但又无法解释町子身边的男伴是怎么一回事。今天的电话里,他自己否定了这一说法,又回到原来的老路上。

原泽打过电话的第二天,越水正在公司的办事室随意浏览杂志。门房女职员递进来三张名片。

其中两张是轻井泽警察分局的探员,另一个人则是东京下谷警察局的探员。

越水的心怦怦跳动。要来的还是来了。这三名探员突然走访,对他有很大的冲击力量。单是访问自己一个人呢?还是也打算访问另外三个人呢?还是已经访问过那三个人才轮到自己呢?这就不清楚了。不过,昨天和前天曾经在电话里和原泽谈过那件案子,探员就来上门,看样子,是专以自己和原泽为目标的。

无论如何,决定把探员们邀入狭窄的接待室。这地方就在公司职员的大客厅旁边,大客厅虽大,却有其他职员不断出出入入,可以听得见谈话。接待室的地方虽局促,却可以保持秘密。突然有探员来访问自己,给别人看到了,总不合适。

三名探员并排坐在狭窄的接待室里。其中两人,越水在轻井泽的凶案现场已见过面,当地下谷警察局的探员则是首见。

“前些日子,多承您帮忙。”

轻井泽来的比较上了年纪的探员首先微笑致意。看看卡片,他姓安元,四十四、五岁,国字面孔。觉得他就在凶案现场草原上,站在搜查队长身后走来走去的那个人。另一个人轻井泽探员姓石井,二十七、八岁的年轻小伙子,记得当时在现场中也混在探员堆中。还有一个初次见面的下谷警察局的探员姓大冈,三十岁出头,是个眼神锋锐的汉子。

三个人里面,先是由年岁较大的探员安元随口应酬几句。好久没来东京了啊!车子多得怕人啊!等等,果然像是乡间来的人的谈话。越水也随口答应着,而且心中力戒,千万不要露出僵硬的表情。

“只是那件案子,始终没有什么开展,有些恼人。”

探员安元终于从应酬话转入了正题。

“噢,还没有眉目吗?”

越水轮流望着三名探员。三个人都有疲倦之色。

“没有眉目。”探员安元点头。

“最初以为这是一件简简单单的凶杀案,用不了多久,就会抓到凶手。可是,完全看错了。搜查起来,始终找不到头绪。”

安元苦笑。两边的两名探员,也展开了极不开心的笑脸。

“所以,只好从头做起,再由基本阶段开始。正是这个原因,才来拜访你。”

“什么事呢?只要我帮得上忙,我尽量提供材料。”

越水也使用了极其合作的语气。内心里面,则浮现着两天来与原泽研究案情时的问答。

“六月十九号晚间,到‘藤村别墅’去听附近的野鸟的叫声,而带去录音机和聚音器,这是妻我先生提议的?”

探员安元问道。越水一听,果然是这件事成了疑问中心,心里不觉有些紧张。

“是的。妻我先生说,他虽然没有参加野鸟会,对于录音却很有兴趣。而且,轻井泽的高原的士公司社长福地嘉六先生是野鸟会的老手,可以听从他的指示。”

警方已知道在妻我的力邀之下,其他三人在“藤村别墅”过了一夜的事实,所以探员也没有再往下追问。有了这一个事实,盯子既然是在不远处被杀死,四个人在当晚就绝不会是凶手了。

“妻我先生是为了这件事,才特地买了聚音器吗?”探员向越水问道。

“是的。我们也没有料到,他居然有这样大的兴趣。”

“录音机也是那时候买的?”

“那是早就有的了。”

“你们都有录音机吗?”

“我们都有。我们喜欢俳句,常常聚在一起,高声吟咏。所以,人人都有录音机。以我自己来说,就时时练习吟咏俳句,自己校正、练习。”

越水本来料道,探员的询问,一定是从极小的地方着手。却没有想到,问题的内容,完全来自另外的角度。

“被杀死的町子,听说人很漂亮。有一个唐突的问题要向越水先生请教,妻我先生、原泽先生,还有进藤先生,是不是町子工作地点‘青河’酒吧的熟客?”

“我也是。”

“不,这个问题并没有包括你在内。”

探员笑了一笑。

“我只是想问,这三位与町子的关系,到了怎么样的程度?”

越水踌躇了。自己虽然也知道这三个人都与町子有染,但并没有特别的证据。还有,也没有直接听他们三个人谈过。于是他说,关于这一点,不十分清楚;探员却说,尽管没有证据,不妨凭想像来谈一谈。

“凭想像来谈么?这倒有些为难。这些事情,本来都是私人的秘密。”

“只在这里谈一谈无妨。这个问题,我们无法向当事人询问。可是,越水先生,你不要担心。我们决不会由此就判定是这三位杀死了町子。直到现在,我们也并不是完全心中无数的。”

“是吗?不过,我纵然都说出来,也说不出是哪一个人同町子的关系最深。我真是不知道。”

说不定也许是原泽呢!但这句话始终没有出口。而且,越水心里想道,到底是警察,一查就问这个问题。既然查到此事,就一定已经完全调查了死者生前事迹。搜查既然遇到困难,就更加会三番两次地查问。越水从未对町子动过食指,现在看来,可谓万幸。

说是万幸,探员却又提出了这样的问道:

“十九号晚上,你们四位一直在‘藤村别墅’,彻夜给野鸟的叫声录音,第二天,二十号,回到东京;可是,二十一号以后,你一直在东京吗?”

探员安元带着和蔼的笑容,继续问题。

“是啊,我是在公司工作的,已经告了两天假,后来,就钉在东京不能动弹了。”越水回答。

“是啊!”

探员点头,这不过是形式上参考性盘问,所以,情况并不紧张。越水说到这里,再一度为自己感到万幸。平常的日子,总觉得白领阶级实在受限制;可是,这一次,由于与其他的三名生意人不同,有了公司的上下班规章制度的限制,反而可以清清白白地证明自己与该案完全无关。其他的三个人,虽然忙于生意,却没有人从旁监督,他们可以有许多自由时间。这一次调查,不就是要从许多自由时间,来寻找他们是否清白的线索吗?

“然后,我们要再问一个唐突的问题,妻我先生的夫人和进藤先生的夫人,平日感情很好吗?”

一提到这两位夫人,越水又是一惊。昨天在电话里,原泽刚刚提起这件事。这两位夫人,在十九号夜晚,驾着车子,不知到哪里住了一晚。

“这个么,我们这几个朋友的太太们,感情都不坏。”

越水似是而非的绕着圈子回答。

“不,我要问的是,这两位夫人的感情,有没有达到一起出外旅行那样亲密的程度?”

这就明白了,警察连两位夫人在十九号夜晚一起外宿在什么地方的事都已经知道。由此可见,原泽的调查,远远不及警察的调查。

“这个么,就不知道了,感情是很好的吧!”

越水含糊回答。说到这里,越水心中又对平日不大出门一步的妻子表示感谢。平常少到外面去,也就免得自己在这时无辞以对。

“探员先生,妻我和进藤的夫人,那天晚上一起到什么地方去了呢?”

越水故意打听。他想知道,警察的调查到底已到了什么程度。另外,他也是对于自己加以遮掩。

“这话只能对你一个人说……不,并没有什么特别重要,说说也无妨,十九号晚上,进藤先生的夫人驾着自己的汽车,和妻我先生的夫人在一起,住在伊香保温泉。”

越水一听,不觉重复了一句:

“伊香保?”

伊香保温泉不就在轻井泽的旁边吗?原泽谈到她们的行踪时,还不知道这地方。

“是吗?那么,这两个人也算会保养身体了。不用说,她们是一起住在旅馆的吧?”

越水说时,头脑里却出现了各式各样的想法。

“一起住在旅馆的。因为都是女人,而且同住在一间房内。那地方是A旅馆。伊香保最大的旅馆。”

越水却有另外的想法。由这几句话,可知原泽的推论都是一些走了岔路的理论。既然她们同住在一间房内,对于进藤的夫人,就该没

有一点怀疑。

“简单地说吧,这两位夫人在十九号晚上一起住了一晚,二十号,进藤先生的夫人回宇都宫的娘家,妻我先生的夫人则独自乘火车回到东京。”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越水连连点头。警察对于两位朋友的夫人虽然做了调查,幸喜无事,他不觉代为高兴。

“可是,越水先生,你对于福地嘉一郎先生,很有了解吗?”

探员问道。他的问题,真是东一句,西一句。

“啊,是的士公司的小老板吗?谈不上有什么深的了解,只是在去给野岛录音的时候,第一次见面。对了,后来,我们到凶案现场去,又见到他,而且问过他几件事,谈过两三句话,交情不过如此。”

“是吗?嘉一郎这个人,时常到东京来玩,你有没有陪着他在东京闲逛过?”

“那就没有。说起来,他自己曾经讲过,也有时顺便到浅草的酒吧……”

越水猜想,警察大概早就知道嘉一郎常到浅草的酒吧来,所以把嘉一郎同町子联在一起了。自己对于这个线索竟然没有动到脑筋,而警察竟然想到,警察到底查出了什么呢?越水心里一震。

探员们走了以后,越水忐忑不宁。探员们虽然缄口不说什么,越水自己却觉得案子已到了重要的关键。无论怎么说,警方是把疑惑的目光投注到妻我和进藤两个人身上了。他们两人的夫人住在伊香保温泉的旅馆里,引起了警方的注意,而且探员特别提到了六月十九号晚上,他们虽然没有明说,却显然是认为与那件凶杀案有关系。

越水打电话找原泽,约定在五点钟下班时,在什么地方会面。由于昨天听了原泽的许多推理,所以应该对他将一切经过说明。而且,只有原泽的夫人在六月十九号的晚间,哪里都没有去。

“怎么,警察来了,盘问哪些事情?”

一直是听越水细说整个经过的原泽,坐在咖啡馆的一个角落里,始终是双臂交叉,现在,更加是紧闭双眼。越水的话,就好比有物体落到脑海中一般,他的表情俨如正在测量它的重量。

“越水先生,我只知道妻我的夫人和进藤的夫人在那天晚上一起出外,却不知道这一对太太住在伊香保温泉的A旅馆。”

默想了一阵之后,原泽才抬头说道。

“警察已经调查清楚,她们两个人住在一间房里,你对于进藤夫人、妻我夫人的怀疑,就没有根据了。”越水说道。

“不,相反,正好更加可疑。我认为,两位夫人住在旅馆的一间房里,反而是怪事。”

“喂!喂!你这是什么意思?难道两个人……”

“不是,我并不是指那种变态心理。指的是普通的男女关系。”

“可是,那天晚上,她们两个人并没有离开旅馆啊!”

“那用不着。只要男的不住在别的旅馆里,就很容易了。当天晚上,如果有两名男子住在那家旅馆里,两位夫人各入一名男子的房间,你看如何?”

“嗯!”

这回是越水沉吟了。怪不得呢!竟然有这么一招。原泽到底也是个外出耍乐的人,所以能推测到这一点。

“当然,这是我的胡思乱想。可是,说不定就猜中了。一说两个女人同住在旅馆里,谁听了都会放心。然而,两个人若是事先约定,当晚各自进入自己恋人的房间,那是谁也不知道的事情。深夜进入恋人房间,清早回到自己的房间,旅馆的侍应生是无从知晓的。”

“原来如此。真让人吃惊。”

“不,说句老实话,越水先生,我也曾经常使用这一招。所以,只要查一查,那天晚上有没有单身男客住进A旅馆,就可以证明我的推理了。照我想,一定能够发现那样的男人。”

“如果单是进藤的夫人,你那样的想法,也并非讲不通的。”

越水这样说,是因为进藤的夫人很漂亮,一身西服,也极合身,极为潇洒。

不久前,越水到进藤商店去的时候,正遇到进藤的夫人出去听音乐会,看她那一身摩登装扮,与她那身为铁器店老板的丈夫,真是格格不入。脸庞很小,身裁匀整。西装的颜色搭配得又很高明,给予人的感觉,实在很好。像进藤那样既无风采,又无机智的男人,实在是搭配不上。像这样的妻子,说不定,对于丈夫会不感满足。如果有了另外的爱人,并没有什么不自然。

进藤的夫人在外面招蜂引蝶,固然讲得通,难道说,连妻我的夫人也另有爱人吗?妻我的洋点心店已经扩大数倍,而且又开了好几间分店,这有一半是他夫人经营之功。事实上也是如此,她每天穿着白色罩衫,不停地指挥女店员们工作,就是妻我不在的时候,经营也是井井有条。说起来,这位夫人有些近似男人的性格。像这样的女人,也别有所恋吗?在这一点上,越水还不能马上同意原泽的说法。

越水把这番想法说出来,原泽摇头。

“那位夫人,的确是埋头经营生意,不过,财欲和色欲并不是相联系的。这一点,与男人不同。男人如果是色情狂,在钱财方面也是一样保守。”

越水听原泽说完,又向他钉问一句,真能够断定妻我的夫人有那样的事吗?原泽照例很有自信地点了点头,说是能够判断。

“其实,妻我富亭的夫人是F女中毕业的,F女中的毕业生都是与各式各样的商人结婚。向岛的樱花旅馆,就是那间经常有情侣去幽会的旅馆,那里的女老板就是妻我富亭夫人的同班生。两人很熟……”

“你知道得真清楚啊!”

“我本来就是这样的人,妻我先生的夫人,也许是认为我好相与,所以把很多的话讲给我听。这是很久以前听她说过的话,现在回想起来了。”

原泽说,在这个时候,想起了这一事实,是很重要的。

“既然那是一间经常有情侣去开房的旅馆,她又与女老板很熟,一定谈过许多风花雪月。妻我的夫人,说不定会逐渐对那里的气氛感到习惯。对于夫妇生活已经厌倦,只是一心埋头于生意的女性,如果为这种意外的魔箭射中,也并不稀奇。”

根据原泽的说明,去那间旅馆的人,大都是花花公子,而且并不一定都是情侣。里面也不乏独身男子到场,或是与漂亮的女侍应生,或是女老板天南地北,大谈一阵,同时喝着威士忌。而且,就是那种男人,还有另外的玩法。他们可以带女人去玩,已经厌倦了,不如随遇而安,在这种情况之下,妻我的夫人就可能由樱花旅馆的老板娘加以介绍。

原泽说,在实际上,他曾耳闻目睹过许多宗这样的实例。越水心中有疑问,真是这样的吗;但是,这是对于社会颇有了解的原泽所说,无法从正面反驳。

“哎,对了。这么说……”

原泽说到这里,像是突然醒悟起一件事,脸上闪出了光亮。

“福地先生的纨裤子弟,就是那个嘉一郎,曾经自称,到东京时,也到浅草一带的酒吧玩一玩。我无意中想起,嘉一郎那个人,来到东京的时候,说不定也利用向岛那间樱花旅馆呢?”

“嗯!”

这是越水不由自主地哼了一声。这倒并不是不可能的事。向岛的樱花旅馆同浅草只有一河之隔。

“要是那样的话,越水先生,就有妙事了。根据我的推论,妻我夫人的爱人,很有可能就是嘉一郎呢!”

原泽的双眼放出了光辉。

“这未免说得过分了吧。……”

可是,越水虽然如此评论,他还是追问原泽,为什么会出现这样的推论。

“这世界说不定就有这么巧的事,说不定就真有这种情况。越水先生,六月十九号晚间,妻我的夫人搭乘进藤夫人汽车,一同去伊香保温泉的A旅馆,那时,她约会的人就是嘉一郎。当天晚上,等待妻我夫人的是嘉一郎,等待进藤夫人的是另一名男人,他们分别在自己的房间中等待。”

“可是,那天晚上,嘉一郎不是来到了我们摆放聚音器的地方吗?”

“可是,那是一开始的事情,他在中途就溜走了。说是另外有事,就先行告辞。那家伙一定是从那地方就到了伊香保温泉的A旅馆。所以,他虽然在那地方停留了一会儿,实际上,心早就飞走了。”

原泽说来,仍然满脸都是自信。

越水听到这里,也不禁跟着原泽思考。事实上,这些推论很有兴趣。越水在不知不觉间,竟然紧张起来。

“喂,越水先生,那个花花公子嘉一郎,和妻我的夫人搭配起来,倒是很合适呢!一向喜欢劳劳碌碌的妻我夫人,一定是认为那个年轻的家伙非常可爱。在嘉一郎这方面,他则是专以太太团为目标的。他和‘藤村别墅’的那位太太,大概也有关系。那个花花公子,只在这方面有些才能。”

这是越水也可以想到的,有说服力。

“提起‘藤村别墅’,警察对于聚音器的事,问得很清楚,问的是妻我购买聚音器和录音机的事。”

“果然问到这一点了,真是所见略同。”

“提起了录音机,警方对于录音机的事情,也追问到了。他们问我,你们都有录音机吗?我说,录音机很普通,谁都有的。”

“探员们是这样询问关于录音机的事吗?”

原泽突然长时间沉默不语。他就像剧中人做出思考的动作一般,将头低下,过了半天,才猛地将头抬起。

“真是糊涂。”

原泽拍着大腿说道,倒使越水一惊。

“真是对不起。我是觉得我这个人真糊涂。”

原泽兴奋已极,搔着头发说道。

“怪不得呢,警方到底厉害。我就没有注意到录音机。”

越水眼看原泽又是高兴,又是叹气,不禁追问。“我们给野鸟的叫声录音,里面还有什么花招?”

“不,不是录音的花招,越水先生,我们在听野鸟的叫声录下的声音,根本不是真人的声音啊!那是从录音带上播放出来的。”

“录音带?”

这一次是越水愕然大惊了。

“在那一片荒野中,听到了谈话录音,谁也不会想到,竟然是录音带放出来的。录音带放出的谈话声,和当场的鸟叫声,一同被我们录下音来。所以,我们一听起来,完全觉得是一对情侣在野鸟齐叫的草原上谈话。”

原泽语发如珠。

“那么说,町子在那个时候,并没有在那地方散步吗?”

“谁也没有。不,只有一个人,只有播放录音带的那个人躲在那里。而且,他也知道,就在不远处,我们正在录音。”

越水听到这里,没有料到推论竟然突然发展到这一地步。尤其是一想到警方也对录音带特别注意,就觉得原泽的话有力地直冲内心。

“那么说,被录音的那个女人说话声,并不是町子?”

“不,那就是町子。恐怕就是将町子的说话声录下音来,到现场去播送。只是,对方男人是谁,仍然是个疑问……”

“那个,第二次谈话与第一次谈话相距四十分钟,里面也有谈话声,那也是录音?”

“越水先生,这仅只是我的假定,我认为那不是录音,那恐怕是真人的声音。”

“真人的声音?那么说,录音带里的谈话,真人的谈话,我们都录了音?”

“真真假假,都让我们录下音,很发生作用啊!所以,我们才被弄得摸不到门路。”

在越水的模糊意识里,他已经体察到这个案子的水落石出就在眼前了。因此,他不免带着几分兴奋。

“那么,为什么要把町子的谈话声录下音,再播放出来呢?而且,町子本人如何了呢?”

对于越水提出的问题,原泽马上就有了推断。

“说不定,町子本人在录音带播放时已经被杀死了。”

“什么,被杀死?”

“对的。你看,越水先生,町子的尸体在现场的泥土中被挖掘出来时,已经是死后四十天左右。法医认为已死四十天,这是个伸缩性很大的说法,换句话说,讲得颇为含糊。行凶时间的推断,如果有一个钟头的错误,不,即使是差了半个钟头,不是凶手可以逍遥法外,就是另有无辜被疑为凶手。可是,笼统地提出死后已经四十天,从一开始,就允许有一天左右的偏差。因此,我们在六月十九号晚间,把录音带上的町子谈话声和野鸟的叫声都录下音时,町子很可能在十个钟头以前已经被杀,也可能在十个钟头以后被杀,在解剖进行判断时,都很难判断,越水先生,你看这个想法如何?”

“嗯,照你这么说来,是这个样子!”

“刚才我说,在我们听到町子谈话声的录音带以前,说不定她已经被杀了;可是,如果她是在那以后被杀,也完全有可能。但无论怎么说,她大概都不是在现场被杀死的,而是在轻井泽以外的地点被杀

,事后,被搬到现场埋到土中的。”

“不在轻井泽?”

“不在。那个录音带所耍的花招,就是要使人生出印象,认为町子曾来到被杀的现场,我看,町子被杀的地点可能在东京。”

“那岂不更加麻烦。你说吧,如果町子这个人是在六月十九号晚间以前在东京被杀死,或者在以后被杀死,马上就变了尸体,把尸体从东京运到轻井泽,是用什么方法运去的呢?”

“这果然是问题。喂,越水先生,六月十九号晚间,进藤的夫人驾车去伊香保温泉,住在那里,妻我夫人同行。汽车的后箱里,足可以隐藏一个尸体吧。只要用钥匙锁好,开车以后也绝对不会打开。更何况町子是女人,把尸体折放进去,绝不费事。”

“……”

“刚才我说,两位夫人是因为招蜂引蝶,各有男人在A旅馆等待,我看,略微有些出入。”

原泽说到这里,连忙给自己进行订正。

“进藤先生的夫人在十九号晚上,同妻我先生的夫人一起在A旅馆过夜。既然是两位夫人一同旅行,谁也不会引以为异。第二天,二十号早晨,妻我先生的夫人回东京。可是,进藤先生的夫人开车回宇都宫的娘家,那一天,是不是当天到达,我们不知道。从伊香保温泉到轻井泽,汽车大约走一个半钟头。照我看,那天晚上,汽车开到现场,把关在车子后箱的尸体卸下来,埋在土里。然后,才回到宇都宫的娘家。第二天,她扮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模样,在高尔夫球场等待丈夫见面……”

原泽一气说到此处,毫未停留。

“妻我的夫人又怎么样呢?”

“妻我先生的夫人不会开车。无法用汽车把尸体从东京运到轻井泽。如果是她,则可以把尸体装在箱子里,送到车站,从东京托运到轻井泽车站,然后必须由东京到轻井泽车站取货。然而,妻我夫妇,一直到町子尸体被发现以前,并没有到过轻井泽!”

原泽说到这里,闭起眼睛,不断用舌尖舐拭嘴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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