县警总部派来的搜查一科刑警、机动搜查队和鉴识人员抵达了命案现场,重新进行地毯式现场搜证,并调查勇作发现的射箭场所。

行惠和俊和也来了。负责向他们听取案情的是搜查一科的刑警。县警总部也派出三名刑警前往公司。董事们应该已经听说此事,此刻一定正齐聚一堂,为如何善后而烦恼。

县警总部的刑事调查官正在勘验尸体,勇作也在人群中做着笔记。统和医科大学法医学研究室的副教授也参与验尸,提供意见。经初步调查,发现了一个令人意外的事实,须贝正清似乎死于中毒。

“中毒?”一名刑警发出难以置信的声音,“什么毒?”

“还不清楚。似乎引起了呼吸麻痹,可能是一种神经性毒素。箭上恐怕有毒。”温文尔雅的副教授慎重地说。

尸体被送至指定大学的法医学教室进行司法解剖。这时,跑社会新闻的记者已蜂拥而至,随处可见记者抓着认识的刑警死缠烂打,试图问出内情。

“和仓。”验尸完毕,刑事科长叫住勇作,命他去瓜生家一趟。

听到“瓜生”两个字,勇作心跳微微加速。“调查十字弓的事?”

“嗯。凶器似乎就是直明先生的遗物。听说他们去查看时,十字弓从原本存放的柜子里消失了。”

“凶手拿走的?”

“应该是,你马上去询问有关人等。不过,需要问的人很多,还有几个刑警也去。鉴识人员应该也去。”

“知道了。”

“噢,对了。你今后跟搜查一科的织田警部补一组,要听从他的指示行动。”科长指着一个身高约两米的彪形大汉。那人着灰黑色西装,头发向后梳,年龄看起来和勇作相仿,职位却高了一级。

“是。”勇作回答后,来到织田身边,打了声招呼。织田眼窝凹陷,充血的眼珠转了一圈,俯视勇作。

“你先保持安静,这是我的第一个指示。”织田警部补用一种低沉平板的声音说道。

“如果没有必要开口,我自然会保持安静。”一和他对上眼神,勇作立刻告诉自己要冷静。

他们开勇作的车前往瓜生家。织田缩着长腿坐在副驾驶座上,一面在记事本上写东西,一面喃喃自语。

勇作手握方向盘,想着瓜生晃彦的事。等会儿说不定会见到那个男人。这么一想,他就无法压抑住不安,但不可恩议的是,心中涌起了一股类似怀念的情绪。他感到一阵困惑。

瓜生晃彦令勇作在意,并不只是基于他在课业和运动上的强烈竞争心理,还有一个特别的原因。事情发生在小学毕业的时候。

毕业典礼和入学典礼一样,在同一座礼堂举行。所有学生和入学那天一样依序排列,从校长手上接过毕业证书。讲台后面贴着一面国旗,大家依照平常的仪式,看着国旗,口唱骊歌。

勇作的父亲没来,但有不少毕业生的父母出席。父母带着小孩向老师打招呼。

等到大家开始散去,瓜生晃彦的父亲才出现。车停在正门前,下来一个身穿咖啡色西装的男人,感觉不像是来参加毕业典礼,只是来接孩子回家。

勇作的老师立刻跑了过去,满睑堆笑,微微欠身,对那人说话,和对待其他学生家长的态度相去天壤。

勇作停下脚步看着他们,身穿西装的男人也正好将脸转向他。勇作看到那张脸后有点错愕,觉得好像在哪里见过。车子留下废气扬长而去后,勇作才想起那人是谁——绝对没错,那个男人是红砖医院的早苗去世时到他家里来的人,那个和父亲长谈,回去时还摸了摸他的绅士!

为什么那个人是瓜生的父亲?

勇作愕然地目送车子离去。

勇作还想起了一件事:仔细一想,自己和瓜生晃彦第一次见面,也是在和早苗留下共同回忆的红砖医院里。

难道瓜生父子和早苗的死有关?那会是怎样的关系?

这个疑问,使得瓜生晃彦成了勇作心中更为重要的一个人。

从命案现场真仙寺到瓜生家,用一般车速开了十五分钟。先到达的刑警和鉴识人员从大门进入,正往前门而去。勇作将车停在门前,跟在他们身后。

站在最前面的是县警总部的西方警部。他身材不高,脸也不大,但端正的姿态让人感到威严十足。

走到玄关相迎的是一名四十多岁的美丽妇人,名叫瓜生亚耶子,是瓜生直明的妻子。勇作很清楚,她是直明的续弦。

“放十字弓的房间在哪里?”西方问。

“二楼外子的书房。”亚耶子回答。

“我听说,亲戚都聚集在府上。”

“是的。因为我们在整理外子的遗物……他们现在都在大厅。”

“打扰了。”西方脱下鞋子,其他刑警也依样而为。

西方看了属下们一眼,下令道:“织田、和仓还有鉴识人员和我一起去书房。其他人去大厅,一个个地问话。”

于是亚耶子唤来女佣,要她带织田和勇作之外的刑警到大厅,自己则领着勇作他们,走上一旁的楼梯。--上二楼,是一条长长的大走廊,两侧房门一扇挨着一扇。走廊尽头好像是露台,看得见天空。亚耶子要打开眼前那扇门,织田制止了她,自己动手打开。

“这里就是外子的书房。”亚耶子说。

西方一走进去,马上发出惊叹:“真大!”

勇作也有同感。这间书房比他现在租的整间公寓套房还要大许多。

亚耶子指着放在墙边的木柜,说里面原本放着十字弓。织田戴上手套,打开柜门,里面排列着枪和刀剑等古董。西方命令鉴识人员采集指纹,自己则带着亚耶子走到窗边,以免干扰他们工作。

“有谁知道这里有十字弓?”西方问。

亚耶子一脸茫然地歪着头。“前天是外子的七七,所以我想,大部分出席的人都知道。”

“哦?为什么?”

“其实……”亚耶子说,晃彦在七七那晚让大家参观直明的收藏品。今天亲戚们齐聚一堂,似乎也和那件事情有关。

西方稍一思索,然后问:“夫人,最后一次看到十字弓是什么时候?”

“昨天晚上,不过我想今天早上应该还在书房里。我念大学的儿子出门前,还告诉我,爸爸房里的十字弓没收好。大概是昨天将艺术品移到楼下的时候被谁拿出来了。于是我要一个年轻的女佣和美将它收好。”

“那是什么时候?”

“客人来家里之前……我想是九点半左右。”

“你发现十字弓不见了,是什么时候?”织田首次开口。

“刚才。巡警到家里来说,听说我家有把十字弓,他要确认一下。”

“你今天也来了这间书房好几趟吗?”

“没有,今天都忙着招呼大厅里的人……”

“还有谁来过这里?”

“这个嘛……”她侧首思考,“今天应该没人有事要到这里来……我问问女佣或儿媳,说不定她们知道点什么。”

勇作对“儿媳”这两个字有了反应。原来瓜生晃彦已经结婚了。

勇作想,自己在这一点上也输了——他至今还是单身。

“今天到府上来的只有聚集在楼下大厅的人?”

“不,那个……”亚耶子说,除了聚集在楼下的女人,她们的丈夫中午前也来看过遗产分配的情形。虽然他们待在这间屋子里的时间很短,但趁机溜进这间房间也并非难事。

“其中有没有人带包?”勇作提出了第一个问题。

“包?”亚耶子露出困惑的眼神。

“大包,或是纸袋。”

她摇摇头:“我不记得了。”

“哦。”勇作没有追问。他指的是用来装十字弓的包或纸袋,凶手不可能光明正大地带走十字弓。

西方好像察觉了勇作的想法,说:“这件事应该也问问其他人。”

织田接着问进入这间书房的路线,首先得知可沿一楼的楼梯而上。

“也可以从外面直接进来?我刚才好像瞄到屋外也有楼梯。”

“是的,的确有。走廊尽头的露台上,有一道通往楼下的楼梯。”

勇作他们跟在亚耶子身后,来到走廊,打开镶嵌玻璃的门走出露台,低头可见一道通往后院的楼梯,从后院很快就能到后门。

“还有这种方法……”西方警部自言自语道,然后问亚耶子.“这扇玻璃门上了锁,谁有钥匙?”

“我,和我儿子。”

“儿子是指……”

“长子晃彦。”

“哦……”西方摸摸下巴上没剃干净的胡楂,“他今天想必在公司?”

“他是去上班了。不过,不是去公司。”

“他不在UR电产上班?”织田问。

“不是。他说不想继承父亲的事业……在统和医科大学脑神经外科当助教。”

勇作的胸口一阵抽痛,脑外科医生……

“差别真大!”西方说,“命案的事告诉他了吗?”

“是的。他说马上赶去须贝先生那里。”

“哦。”

来二楼的目的几乎达到了,勇作他们也下楼进入大厅。四名刑警分成两组,分别向七八个关系人问话。西方一度集合属下,扼要转述了亚耶子的话,要他们按照那些信息发问。

他们各自回到岗位后,西方问亚耶子:“目前在家里的只有这些人?”

她环顾大厅,然后说:“还有两个女佣,她们大概在厨房。噢,还有我儿媳。她说身体不太舒服,回别馆休息了。”

“别馆?她不舒服到不能接受我们询问的地步?”

“不,我想应该还不至于。”

西方点头,命令织田和勇作去别馆问话。

“不过,你们要注意,别造成少夫人的负担。”西方补上这么一句,绝对是因为感受到瓜生这个姓氏的分量。

从主屋穿过庭院直走就是别馆。织田大步前进,勇作紧跟在后。比起西方在的时候,织田显得更为抬头挺胸。

说是别馆,其实无异于自立门户,有门廊,里面还有一扇西式大门。

织田按下门旁的对讲机按钮,听见一个年轻女性应门的声音。织田报上身份、姓名,对方应道:“好的,我马上开门。”

不久,大门打开,出现一名身穿白色毛衣、身材颇为高挑的女人。

“打扰你休息,不好意思。我姓织田,隶属于县警搜查一科,这位是岛津警局的和仓巡查部长。”

织田一介绍,勇作低头问好,然后抬起头来,再次看着对方的脸。

勇作脑中闪过一个念头:为什么眼前的女人那么惊讶呢?

但接下来,便换成他惊愕不已了。

小美……他吞下几乎脱口而出的呼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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