泰国有一种很奇特的东西——佛牌。佛牌有阴牌和正牌之分,阴牌称之为古曼。

所谓的正牌,是指泰国的寺庙,僧人亲自加持,然后销售以换取资金建造佛庙等佛教设施的牌。主要的代表牌种为必达、崇迪、药师、龙婆系列的佛牌。正牌可以增人运势,求财送平安,没有反噬作用。

而阴牌则是指阿赞将婴儿炼制成古曼童来施法做牌。由于灵力强大,阴牌比正牌要灵验的多,但是随之而来的是,阴牌反噬力也越强。阴牌越霸道,反噬宿主也就越厉害。

相传第一张阴牌是由一位无意中得到本《蛊书》的黑袍阿赞用弃婴尸体或动物器官,放进桃木棺材里,用白蜡熬炼尸油制成的……

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这句话我本来总觉得是扯淡,但是和月饼从房顶躲过无数辆警车和探射灯的追捕,来到清迈异事组时,我才相信了这句话果然没错!

这栋简陋的两层小楼漆黑一片,看上去没有人。为了小心起见,我们从二楼的阳台翻了进去。

“月饼,你怎么想到来这里?”我擦了把汗,尽量使气息平匀。

“帕诧的尸体在美甲店,说明杰克先我们一步到过那里,而且还有三具尸体,他一个人肯定来不及。”月饼鼻尖还挂着一层汗粒,满脸怒意。

我自然知道他这愤怒是怎么来的,因为我也同样满怀恨意!

杰克这么做并不知道为什么,他设心处虑布这个局就是冲我们来的。想起平时嘻嘻哈哈,天天凑堆儿斗地主喝大酒的朋友,这么做真得让我感觉到恐怖。

更何况,他居然还杀死了四个女生,这是我最不能容忍的!

“进去查一下,看看有什么蛛丝马迹。”月饼把阳台的门锁撬开,“尽量别用灵气,小心暴露踪迹。”

“我那点灵气估计就是用出来也不会被发现。”我没好气地回道。

走廊里静悄悄地没有一丝有人的痕迹,看来月饼的判断确实没有错。我心里很佩服:月饼在这种危急关头,竟然还能保持清醒的头脑,选择了一个最安全的地方,并且这里恰恰就是敌人的心脏!

平时来这里玩的时候,我们都是在一楼,二楼从来没有上来过。因为毕竟是人家的地盘,没有邀请我们,我们也不好意思随便乱溜达。

现在想想,可能二楼有什么不想让我们知道的东西。

“南瓜,你闻到了么?”月饼刚走过两间屋子停住了,疑惑地看着左边这扇门。

月饼不说我也闻到了,走廊里有浓郁的血腥味,还夹杂着说不出来的草药味道,而这些味道都是从那扇门里传出来的。

连串的事情把我的神经绷得很紧,一时间竟产生了幻觉。我看到从门缝里,向外流淌着浓稠的鲜血,挤压出白色的泡沫,“啵啵”地破裂着。

当月饼蹲下用手蘸着血在鼻端闻了闻之后,我才确定:这不是幻觉!

“人血?”我确实做不到像月饼这么冷静,把血蘸着闻一下。

月饼手指捻着血迹:“我不确定,进去看看!”

“等一下。”我始终觉得这么冒失不是一个好选择。

月饼已经用回形针探进锁眼:“冒失是建立在自信上的。”

门打开,让我没想到的是,屋子里竟然光亮一片。长时间在黑暗中,这突如其来的光线刺得我暂时性眼盲,过了好几秒钟,才眯着眼睛勉强看清楚!

我曾在许多书本里看到过关于十八层地狱地描述:作恶之人头下脚上,放进油锅烹炸;绑在砧板上,恶鬼挥斧将人一块块剁掉;把人放进巨大的磨眼里,推磨碾成肉沫……

但这一切,都不如眼前所看到的带给我的震撼强烈!

这才是真正的地狱!

屋子正中央,一尺见方的血池正“汩汩”冒着血浆,横七竖八的导管延伸至血迹斑斑的墙壁,探进一具具类似于人的东西的下体,用肉眼几乎不可见的频率微微蠕动着……

那些人(如果还能被称为人)实在让我不忍多看一眼。左侧墙壁上挂着三个,中间那个早已变成枯树的黄褐色,干裂的皮肤皱出一道道裂痕,里面是如同败絮似的肌肉。身体完全失去水分,就像是一张老树皮黏在一副骷髅上面。而在骷髅的头顶,竟然长出一株妖艳鬼魅的红色花朵——曼陀罗!

右边的却像个巨大的肥蛆,肿胀的起码有三个人那么大,快被撑裂的皮肤油光锃亮,隐隐还能看到里面流淌着淡黄色的体液,而且似乎有一群群小虫子在里面游动着!

左边那个人看上去还算正常,全身插满了刀子,活像个刺猬。舌头用铁钩拽出,一条铁链从屋顶落下,链头的钩子穿过舌头,长长的舌根被拽出口腔,像吊瓜一样挂在空中晃悠着,全身划出无数道细小的血痕,透着蜂蜜似的甜香,成片的蚂蚁正在身体上钻爬,撕咬……

看到他尖尖的下巴,瘦小的身体,和死不瞑目后仍然晶亮的眼睛,我全身一颤!

这是一个我非常熟悉,以为再也不会见到的人!

乍仑的父亲!

我实在忍受不住,捂着肚子吐了起来。看到自己正踩在厚厚的血泊里,我更是吐得撕心裂肺,直到连胆汁都吐了出来,才虚弱地抬起头。

月饼却像是欣赏大师级的画作一样,站在每具恐怖绝伦的尸体前,挨个看着。

“月饼!你丫怎么能看得下去!”我对丫这种反应异常愤怒,这种时候,月饼难道连一点同情心都没有么?

这些人生前不知道受到了多少变态的虐待,才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又是谁能够用这么残忍的手法,把这些人杀死!

难道是杰克!

清迈异事组到底是干什么的!这里面究竟隐藏了什么样的秘密!

月饼回过头,我才知道误会他了!

那是一张因为愤怒而近乎扭曲的脸。

他拳头紧握,不停地哆嗦,眼中喷出的怒火几乎能引爆屋子里的空气:“南瓜!我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痛恨过一个人!如果这个人是杰克,那么我对自己很失望!”

我明白月饼的想法,人最不能承受的背叛,不是爱情,而是友情。

我又何尝不是这么想的呢?

“这个人我认识,他就是乍仑的父亲。”我愤怒了。

说完这句话,我突然有了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我似乎想到了什么东西,可是又没有清晰的概念,这种感觉让我很不舒服,也忘记了这些被虐死的人所带来的恶心恐怖,挨个看过去,一边承受着视觉冲击的极限,一边想着这个问题!

异事组的职责是处理佛、蛊、人鬼三族之间的纠纷以及各类奇异事件,那么应该视人鬼部是友非敌。老吴留下的纸条说“人鬼部有内鬼”,这个内鬼按照现在的情况来看,理应是杰克。

想到这里,我意识到一个关键人物:都旺!

我们已经很久没有看到都旺了,这个人是清迈异事组的负责人,都旺曾经在老吴和草鬼婆(洪猜母亲)在街头一战时展露了自己的飞刀能力,但是我相信他一定具备我们所不知道的能力。难道他没有发现杰克有问题?

除非他们是一伙的!

杰克除了会催眠,从来没向我们展示过别的力量,他说他并不具备像老吴、月饼这样的中国秘术能力。现在看来,他是完全隐藏了自己的实力。

催眠?!我脑子里划过一道闪电,因为我突然想到了月饼讲的一件事!

披古通家族!

他们可以通过梦境控制思想,那不就是催眠么?

杰克是披古通家族后裔?最后消灭披古通家族的是从万毒森林里出来的,那么会不会就是被封印在里面的人鬼部呢?

如果是这样,那么一切就全联系上了!

传说中披古通家族逃出个小孩,那么会不会在泰国被追杀,无法生存流亡到海外呢?

这个小孩就是杰克的祖先。而杰克是带着家族千年的灭族仇恨回到泰国,打入异事组(或者早就和都旺达成某种协议),利用异事组丰富的资料信息,把人鬼部一网打尽呢?

这也就是老吴去万毒森林,却发现人鬼部的村落惨遭屠村的原因?

陈昌平在清迈寺给我讲人鬼部的故事时,我记得曾说过“人鬼部如果能夺得佛门舍利,就可以摆脱千年的诅咒”,后来又从老吴那里得知,人鬼部发誓要帮助佛门,与蛊族不共戴天,但是又有可能和蛊族达成某种协议,解除了封印,从新回到人间。

我曾经觉得这里面逻辑上有些前后不衔接,可是通过这一系列分析,我大概明白了其中的原因!

巴颂在临死前对葛布说人鬼部里面隐藏着一个大秘密却没有说出来,这个秘密是不是就是蛊族可以帮助人鬼部解除诅咒呢?

如果是这样,那么结果很明显!

杰克是披古通家族后裔,和都旺做了黑暗协议,重返泰国后联系上隐藏的蛊族,解除了人鬼部的封印,诱到人间进行逐一猎杀!

在清迈寺发生叛变的满哥瑞,说在最落魄的时候遇到了蛊族传人,把他拯救出来。清迈异事组理应不会不知道满哥瑞的暗中变化,除非一种可能!

满哥瑞和都旺都是清迈大学的老师,那么满哥瑞所谓的蛊族传人,是不是就是都旺!

这也就解开了我萦绕在心头很久的疑惑:为什么我会和乍仑一个宿舍!

我是鱼饵,乍仑救了我!他带我到万毒森林的村落时,必然暴露了村落的位置,从而使整个村落的人受到了蛊族和披古通家族的屠杀!

事情完全明了,我出了一身冷汗!

正在这时,我已经走到吊在墙上的另一具尸体前,类似于荆棘的蔓藤从他的身体里钻来窜去,从眼眶中钻出的蔓藤把眼球顶出,挂在藤尖上,那是一对红色的眼睛!

我连忙向他身下看去,没有左腿!

我知道他是谁了!

清迈寺的阿赞——陈昌平!

他的父亲是人鬼部狼蛊,他也难逃毒手!

“都旺和杰克联合,也就是蛊族和披古通家族的合作。”月饼点了根烟,缓缓说道。

看来他也想到了!

不过我又同时想到了另外一个问题,我从月饼手里接过烟吸了口,月饼眉头锁成疙瘩:“他们把人鬼部抓住,仅仅是为了虐杀泄愤?还是为了某种仪式?”

我和月饼这种默契确实非常少见,经常能想到一起,这也是我们在以后的日子里数次死里逃生的根源。

血浆已经微微凝固,在地上颤巍巍的波动,像极了月饼破“画蛊”那个案子时出现的血豆腐。

看着或浓或薄的血块,既像豆腐又像果冻,我心里暗暗发誓这辈子也不会再吃豆腐或者豆腐脑之类的东西,还有“喜之郎”果冻,尤其是草莓的!

月饼就这么在血冻里走着,每抬一步都会发出“唧唧咕咕”的黏合声。突然,他站在一具尸体前,看了一会儿像是发现了什么似地蹲下,把手探进血冻里,血淋淋的掏出一样东西:“南瓜!我明白了!”

要不是肚子里刚才吐的没有存货,我差点又翻肠倒胃地呕吐!

他手里拿的是一截烧完的蜡烛!

月饼侧头看着尸体的脚尖:“南瓜,你看看别的尸体是不是脚底也有被烧烤的痕迹。”

我看着陈昌平被荆棘钻进钻出的尸体,强忍着恶心蹲下,心里面把都旺和杰克十八辈祖宗骂了个遍,至于他们的祖宗们能不能听懂中国话,这就不是我操心的了。

这个几个月前和我在清迈寺一起经历了“佛蛊之战”的阿赞,如今却成了毫无生命的尸体。我心里有一阵发酸,侧头看去,果然在他右脚底板,有着被火灼烧的黑炭色。奇怪的是在烧痕中心,还有一个圆孔,沿着孔的周围,有一圈淡黄色的人油。在脚底正下方的血冻上面,还有一圈圆形的印痕,像是曾经放过什么东西。

我起身退了两步,尽量离这些尸体远一些,这样就靠近房屋中央的血池。月饼掏出手帕擦了擦手上的残血,又狠吸了一口烟,四处看了看房间的布局,目光顺着导管延续到血池,脸色一变,大吼道:“南瓜!快!快离那个池子远点!”

我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当月饼这样吼时,我来不及多想,只是本能的向前窜去。可是,已经晚了!

我发现身体在向前倾,腿脚却根本挪不动。这种姿势如同双脚被绑住,很容易就摔倒,可是眼看着就要摔在血冻中时,一股无形的力量又把我牵扯回去。

当我身体前倾时,月饼可以看到被我挡住的血池,只见他脸色变得异常难看,双眼眯成一条线又猛地睁开,我知道身后血池里一定发生了超出想象的事情。

可是苦于那股无形的力量把我牢牢地束缚住,根本无法转身,我想转过头,后脑勺像是有一只手,顶着我动弹不得。

时我听到了池子里面传出“哗啦哗啦”的声音,若有若无的婴儿哭声听上去很嘶哑,好像有一双小手摁住我的背,接着是一双小脚丫子踩着我的腰,爬上肩膀,在我耳边呼着潮湿的热气!

我甚至清晰地感受到冰凉粘滑类似于一块肉的玩意儿贴着我,脖子上面还沾着某种液体。有什么我看不到的东西从血池里爬出来,抱在我的背上了!

这一次惊吓非同小可,我连鸡皮疙瘩都忘了起了,全身僵硬的连血液都不流,牙齿停不住打颤,大颗大颗的汗珠冒了一身,更觉得冰凉!

“月饼,我身后是什么?”我带着哭腔,连声调都变了!

我虽然胆子不大,可是遇到危险的事情总是能鼓起勇气,但是现在发生的事情实在是太未知了。如果你坐在电脑前或者走夜路的时候,突然全身不能动,有个东西爬上了你的后背,就可以体会到我的心情了。

人类永远对未知的事物保持着绝对的恐惧!

月饼笑了笑:“没东西,你丫神经过敏,产生幻觉了。”

“你这笑比哭还难看,还说没东西。”我心说都这时候了还给我吃宽心丸,有意义么?

月饼又哭出个笑容:“晓楼,你千万别动。也别管身后有什么东西,我一定能想办法帮你解决。”

我只感到耳朵麻酥酥的,好像那个东西伸出舌头在舔我,心里更像是塞了无数只毛虫,这就算不是被吓死,也能活活被身后的东西恶心死了!

“无华,不要以为你喊小爷大号不喊外号我就能踏实点。你就说我后面是个什么东西吧,我死也能做个明白鬼!”

“我不确定……”月饼试探着向我走了几步,“你现在能动么?”

“我他妈的要是能动还在这杵着,你以为我脑残啊!”我气不打一处来,不过觉得身后的东西好像并没有什么危害,心里倒踏实了大半。

那种舌头舔我的感觉由耳根延到耳朵尖,搞得全身痒痒很不得劲,那个东西像是完全爬上了肩膀,在我耳边轻轻说了两个字。

实在是太过紧张,那玩意儿说的啥我没听清楚,倒是月饼好像听清楚了,眉毛一扬,完全没有了刚才的紧张状态,嘴巴紧紧抿着,一副想笑却笑不出来的模样。

那玩意儿又在我耳边喊了一声,这次我算是听清楚了!

不听见还好,一听见了,我差点没有一口血喷个满屋,整出个血染的风采。

月饼终于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在这么诡异的屋子里,这么血淋淋的场景下,估计也就丫能笑得这么没心没肺。

不过那玩意儿喊的两个字,也确实让我哭笑不得。

“昆妹!”

用汉语翻译过来就是:“妈妈!”

我和月饼走出那间如同地狱般的屋子,异事组办事楼里空无一人,所以月饼笑得前俯后仰,肆无忌惮。

我满脸尴尬的杵着,一个大约两岁左右的小女孩,抱着我的腿,仰着小脸,一双晶亮的大眼睛忽闪忽闪,透着股可怜劲,不停地喊我“妈妈”。

“南瓜!哈哈哈哈哈……”月饼捂着肚子,眼泪都笑出来了,“你丫老实交代,到底做没做变性手术?这个在泰国很流行啊!”

我差点没背过气去:“你丫缺德不?都生死存亡了还有心思拿我开涮!小爷我根红苗正的老爷们好不好!”

“妈妈……”

小丫头又喊了我一声,可怜巴巴地要往我身上爬,我忽然想到个严肃的问题:“月……月饼,她不是要吃奶吧!”

她刚从我身上爬下来的时候,虽然浑身全是血,但是那双可爱的大眼睛让我心里面疼惜不已,连忙把这个孩子抱出屋子,就着走廊头上洗手间里的热水,洗了个干净,胖嘟嘟的小胳膊像是白嫩的藕节,红扑扑、粉嘟嘟的小脸上面旋着两个酒窝,活脱脱一个人参娃娃。

我们两个大老爷们哪经过这种阵仗,琢磨了半天才反应过来,撕了T恤给她做了个简单的袍子,可千万别冻坏了。

其实这么热的天,怎么可能把孩子冻着,不过我们也没什么带娃的经验。小丫头看看我又瞅瞅月饼,一头扎在我腿上搂着就喊“妈妈”……

我疼爱地摸着她的小脑袋,悲从心来:自从加入了灵族这个不太靠谱的组织,不但天天和妖魔鬼怪打交道,还收了个义女,最惨的是当了妈!这要是回国还怎么找对象!

她的出现多少缓和了紧张的气氛,月饼嘲笑了我半天,听到我说“她要吃奶”这件事,才敛起笑容,掐了掐小脸蛋:“她吃的不是奶,是人血和尸油。”

“你说什么?”我眼睛瞪得比鸡蛋还大,根本不敢相信月饼说的话,“你丫开玩笑要适可而止,埋汰这么点儿个孩子很有趣么?”

月饼把食指放到嘴里咬破,递到小丫头嘴边。小丫头含着月饼手指吮吸起来,月饼眼中滚动着泪水,我傻了!

小丫头吸了一会儿,好像是吃饱了,砸吧砸吧嘴,开心地对月饼笑着。牙齿上全是斑斑血迹,连嘴角都挂着一丝血痕。

月饼帮她抹去嘴边的血:“南瓜,她是古曼童。”

我来了泰国这么久,自然知道什么是古曼童。许多商人、明星、官员政要到泰国的目的并不是单单为了观光旅游,他们的主要目的是请佛牌。

佛牌是一种很神奇的东西,不但可以让人转运,更能够助运。佛牌又分“正牌”和“阴牌”,正牌从大的寺庙就可以请到,但是威力远远不如阴牌来的霸道。阴牌又称古曼,是由死去的婴儿炼制,把煞气依附到阴牌而成。所以这类婴儿又称为古曼童。

我心里突然疼得如同被扎了一刀,小丫头好奇地看着月饼,伸出小手把他脸上的眼泪擦掉,又张着嘴开心地笑着,很懂事地说:“叔叔,不哭……”

月饼背过身去,不停地擦着眼泪。我的眼前白花花一片:这么可爱的小女孩,怎么可能是古曼童!

“妈妈……妈妈……”小女孩扯着我的裤腿,看见我表情里透着悲伤,撇着嘴也要哭出来。

我连忙笨手笨脚地把她抱起:“乖……不哭不哭。妈……妈妈给你做鬼脸玩好不好?”

小丫头破涕为笑,点着小脑袋,认真地跟着我学鬼脸,又“咯咯”地笑起来。

“她应该是个死婴。”月饼擦掉眼泪,“杰克和都旺虐杀人鬼部,不单单是为了报仇,他们需要把人鬼部强大的阴气汇聚,炼制成这个古曼童,来制作最强的佛牌。我不知道他们这么做到底为了什么,这种丧心病狂地事情,已经超出正常人思维范围!”

“这个孩子怎么办?”我和这个靠阴气复活,如果不是被我们误打误撞碰见救下,而成为炼制佛牌的小丫头继续玩着在她看来无比有趣的游戏,一边和月饼聊着。

“不要问我。”月饼拳头握的关节直响,“办法是有一个,那就是解决掉杰克和都旺,练童人死掉,把这孩子身上的阴气导出,她才会回复正常人身。不过我们如果要对付他们托付谁照顾这个孩子?而且她在回复前,必须要喝血才行。”

我想起了一个人!

或许她可以帮忙!

还记得我出车祸之后,在清迈医院住过一段时间么?那个帮我挡了不少记者,始终彬彬有礼的小护士。

她的名字叫萼,后来我又去医院复查了几次,都是她帮我安排料理的,时间久了自然就熟稔起来。萼对中国文化有很浓厚的兴趣,有事没事就跟我学汉语,还常常嚷嚷着要和我一起去中国看看。我心说丫头你要是到了中国,估计能失望的这辈子不想再去。不过心里这么想,话可不能这么说。后来又一起吃了几次饭,倒成了关系很不错的熟人。

现在整个清迈都在通缉我们,想想也就只有她或许能帮上忙。

我和月饼一商量,如今也只能“逼上梁山一条路”,可是带着小丫头,逃过重重阻截,又谈何容易!

小丫头歪着脑袋,葱嫩的手指含在嘴里,我又是一阵心疼。月饼帮她擦了擦嘴角的血迹,走到一边烦躁的抽着烟。

“月饼,你倒是拿个主意!这里咱们待不了多长时间。”我脑子里面已经转过了无数个念头,却觉得没有一个办法可行。

月饼把烟往地上一扔踩灭:“萼家距离这里多远?”

“三条街!”我默算着距离。

月饼对着我笑了笑:“我出去吸引开他们的注意力,你把丫头送到萼家里!但愿萼是个有同情心的人。”

我着急起来:“月饼,你丫开玩笑是不?这不是找死么?”

月饼揉了揉鼻子,上半身赤裸的肌肉(已经把衣服脱下来给小丫头穿上了)迸发着战斗前的活力:“谁叫我是师兄呢。仗还没打你就丧门我找死,有这么当师弟的么?况且……”他摸了摸小丫头的脑袋,“我的命如果是为了救她,也没什么不值得。”

我看着面前这个平时说话贫得不得了,做起事情完全不讲情面的少年,到这个时候了还有心思开玩笑。不过我也知道,他看似玩笑的话,是要告诉我:如果我们三个人牺牲一个救活另外两个,他愿意做那个牺牲者!

这已经不是什么信仰或者精神,而是最值得尊敬的人性!

“月饼,我觉得吧。”我顿了顿,努力挤出一丝微笑,使自己显得豪迈一些,“要不你带着丫头去萼家,我吸引开敌人的注意力?你想啊,如果你做诱饵,谁去干掉杰克?我本事不大,肯定不是他的对手。师父这个不着调的又联系不上,所以还是我来吧。”

“你那三脚猫的功夫怎么当诱饵?这不是给灵族丢人么?”月饼想都没想就拒绝了我的提议。

我长长伸了个懒腰:“月无华,每次特训躲马蜂追杀的时候,可都是你被咬的血头血脸,我好人一个啊。”

“你丫每次都在身上熏了艾草防马蜂,别以为我不知道!”月饼挥了挥手,“别矫情了,就这么定了!”

“我不同意!”

“我是师兄!听我的!”

“我凭什么听你的!”

我们俩僵在那里,气鼓鼓地谁也不说话。

小丫头好奇地看着我们,好像听懂了讨论的内容,扯着我的裤子,指着前面一个门:“妈妈,那里。”

那是炼古蔓童旁边的屋子,我们注意力始终集中在地狱般的炼蛊屋,所以也就没有太注意。

我也没心思对小丫头喊我“妈妈”有什么不得劲了,这个孩子虽然看上去和正常小孩没区别,但是因为她奇特的能力是我们所不知道的,也许那间屋里子有什么转机也说不定。

月饼利索的把门撬开,这间屋子不像上一间灯光大亮。月色在黑暗中透过窗户,模模糊糊看到墙边有一张床,把整张床覆盖的白布下面,是一个人的形状,还发出“嘶嘶”地呻吟声。

月饼摸出一枚桃木钉甩出,挂着白布一角掀开,露出床上那个人!

“救我……”声音虽然低微,但是我还是听清楚了!

老吴!

四颗钢钉贯穿手脚,把他活生生钉在床上!

老吴面色死灰,嘴唇干裂出一道道血口子,嘴里时不时含糊地喊着:“救我……”

“南瓜!封住穴道。”月饼已经跑到老吴身旁,神色慌乱地刚想拔钉子,又想到猛地拔出会造成血液大量流逝。

我急忙把撕下T恤,做成简易绷带捆住他的胳膊和腿,阻止血液流通,轻轻地拔着钢钉!

钢钉插得很牢固,往外拔的时候,连带出血痕,显得格外刺目。我体会不到老吴这时候忍受着多大的痛苦,只看到他微微张开眼睛,目光已经涣散,时不时地痛哼着。拔完钢钉,我们直接扯掉床布,做了简单地包扎,小丫头看到钢钉上血迹,又欢天喜地的拾起来舔舐着。

我只觉得手因为愤怒不停地打哆嗦,月饼猛地抬起头,双目含泪,紧咬着嘴唇就往屋外走!

我一把拉住他:“你干嘛去!”

“杀了他们!”月饼面色寒如冰块。

月饼已经被仇恨冲昏了头脑,我在他耳边吼道:“月无华!你知道杰克和都旺在哪里么?你现在出门立刻有无数警察对你开枪你信不信!那些警察只是执行命令,不是坏人!你连他们也要杀掉么!何况老吴和小丫头怎么办!把他们妥善安置好再做打算!”

月饼大口喘着气,面色渐渐恢复平静:“你说得对。我刚才冲动了。”

我牙齿咬的“咯咯”直响:“等一切安排妥当,咱们再找机会接近那两个杂种。我随便整点草药就能毒翻他们祖宗十八代!”

“无华,晓楼……”老吴在床上轻声说道。

我们俩连忙走过去凑在老吴耳边。

“那边,有个暗门……”老吴虚弱地指着墙壁上的一幅画。月饼扯下画,一个两尺见方的铁门露了出来。向里推开,阴冷潮湿的空气从里面涌出。

“不要

管我,你们快逃!”老吴的手无力地垂下来。

月饼抢一步背起老吴:“把小丫头带上,快走!”

我也顾不得动作粗鲁,一把夺过小丫头手里的钢钉扔掉,抱起钻进那扇小门。小丫头不明所以,“哇”的哭了起来,声音大得能把我耳朵震聋。我手忙脚乱地哄着她,月饼也背着老吴钻了进来,又顺手把门反锁,四个人沿着一条斜斜向下的地道往前走着。

地道里没有一丝光,什么都看不见,好在有手机当手电。如此走了十几分钟,地势平坦,比刚才宽阔了不少。潮湿的墙壁上布满绿苔,地上积洼着大大小小的水坑,还经常能看见老鼠腐败的尸体。

“再向前走,会有个岔路口,走左边那条。”老吴的声音比刚才要响亮多了。我心里这才一宽,小丫头这时也不哭了,竟然趴在肩膀上睡着了。走了没几步,果然看到了三条岔路,我想也没多想,选了左边那条跑了进去。

忽然,我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回头看了看。月饼也背着老吴跟了过来,差点和我撞个满怀。

“怎么了?”

我向他们身后看着,并没有别人,但是心里面那种奇怪的感觉更强烈了:“没什么,我总觉得好像有人在跟着咱们。”

月饼“哼”了一声,拿着手机来回照着,别说人了,连鬼影都没有一条。

也许是神经太紧张产生了幻觉,我甩了甩头,索性不再去想。又往前走了不远,一个差不多篮球场大小的地下空间呈现在我们眼前。

墙壁和地面都是用坚固的水泥浇筑,难得的是还保持着干燥,墙角堆积着各种大大小小的箱子,用泰文详细地分类摆放着。

食品、水、药物,生活用品……

看到这几样东西,我眼睛一亮,小心地把小丫头放妥当。看她甜甜地睡着,我心里一暖,捏了捏她的小脸蛋才跑到那堆箱子处,打开药品箱子。

里面果然有我需要的东西,我看了看日期,抗生素类的药品上面标着“1942”的字样,早就过期。只好拔开酒精塞子闻了闻,又倒在手背上试了试,还没有变质,才有找了纱布和针线,拿着给老吴消毒缝合。

酒精对伤口的刺激,针线缝合穿皮过肉的疼痛,让老吴终于彻底清醒过来,气色也好了许多。

“我操他大爷!”老吴睁开眼怒骂了一句!

我和月饼相对一笑:看来是没什么大碍。

“是杰克和都旺?”月饼问道。

老吴忿忿着吐了口吐沫,又有些悲戚:“都旺也死了!这一切都是那个狗日的杰克暗中操纵的!”

都旺死了?

这倒是出乎我的意料。

“这是在二次世界大战时,清迈建的防空洞,都旺带我进来过一次。”老吴眯着眼睛四处看着,目光停留在小丫头那里,皱了皱眉头,“古曼童?”

月饼点了点头,老吴面色大怒,想挥手却忘了身上的伤,又疼得呲牙咧嘴:“杰克这个畜生!我早就和都旺说过,外国人靠不住,结果……”

“你的伤……”月饼有些担心。

老吴摇了摇头示意不用:“说来也是大意。准备回国前,我觉得把你们俩扔在这里有些不太妥当,便找都旺谈谈异事组有内鬼的事情,顺便让他保护你们,谁料却中了杰克的催眠术!看来他和披古通家族有些关联。”

也许是老吴太过虚弱,也许是这个防空洞过于空旷,我总觉得他的声音和平时有些不同。而且我总觉得他的脸不太对劲,总有些皮动肉不动的感觉。

月饼很专注地听着,似乎没有察觉。

“对了,晓楼。我给你那本书还在么?”老吴忽然问道。

我愣了一下:“在包里,一直随身带着。”

“那就好!”老吴赞许地点点头,“我一开始还以为是人鬼部和蛊族联合,没想到还有披古通家族的涉入。说起来这件事情还和郑和下西洋有关。”

“明成祖朱棣委派郑和下西洋,除了扬国威,加强外交,还有一个众所周知的秘密,那就是寻找建文帝朱允炆。不过这里面还有更深层的原因,那就是寻找一本遗落在泰国的蛊书。”

“明朝开国皇帝朱元璋在争夺天下时,一直有一支神秘部队帮助,那就是擅使蛊术的南疆少数民族。见识到蛊术的神妙,朱元璋深感是个威胁,建国后对这支部队大肆暗杀,残存的蛊族通过南疆逃到泰国,据说是为了找到那本蛊书,习得更高深的蛊术报仇。这成了朱元璋的心头大患,直到朱棣篡位夺得天下,遍寻朱允炆不着,有传言说在泰国曾见到过建文帝的踪迹,于是断定他也在寻找这本蛊书,联合蛊族复国。便暗中吩咐郑和打着下西洋的旗号,带领中原能人异士对泰国的蛊族进行了一场大战。结果不得而知,只知道双方均伤亡惨重,这也是郑和为什么始终能够得到朱棣器重,赐国姓,不惜国库钱财,数次下西洋的原因。”

“话扯得有点远,那本蛊书的下落始终不明。而这本书却成为杰克的目标。他坚信蛊书已经被夺走,并且在中国世代流传。现在想起来,我们都中了杰克的局。”

“从我接到泰国异事组寻求帮助的消息,到满哥瑞叛变,乍仑、草鬼婆的出现,一直到现在发生的种种,都是他下的一盘大棋,一步一步引咱们入盅。没想到我纵横半世,老了却成了这个外国小崽子的棋子。人鬼部被虐杀,自然是为了炼制这个最强的古曼童。”

老吴指了指小丫头又说道:“被杰克暗算后,他把我生生钉住直到你们救出来。要不是他始终相信蛊书就在我手上,估计咱们就人鬼殊途了。哼!别说我没那本蛊书,就是有,也决不会给他!我倒是每天都担心你们两个,看到你们没事,总算心里踏实了不少。晓楼,那本书你可要妥善放好,千万别出差池。”

结合老吴所说,与我刚才的推论倒是差不许多。

老吴手脚不便,我点了根烟塞他嘴里。老吴抽了一口,一阵剧烈地咳嗽,月饼连忙拍着他的背。

“咱们现在被全城通缉,这里没多久就会被发现……”月饼站起身摸了摸墙壁,看上去是在试探墙的厚度。

“你们有安全的藏身处么?这个防空洞和城里的下水道相连通,如果有地方,可以通过下水道到达。”老吴咳嗽得厉害,把烟吐在地上不抽了。

“能通过下水道找到萼的家在哪里么?”月饼问道。

我闭上眼睛仔细想着地面上的街道,肯定地点了点头。

“走吧!”月饼背起老吴,“南瓜,你先去墙那边看看,我觉得里面好像有夹层。”

“哦?”老吴伏在月饼被上,有意无意地向刚才月饼摸过的地方看了看,“这种防空洞有密室倒也不奇怪。”

我心说月饼这时候还让我看什么夹层,不过还是走了过去敲了敲,墙壁发出“砰砰”的声音,显然没有什么夹层。

月饼不好意思地笑笑:“可能我神经太紧张,观察太仔细了。”

他这句话和平时的性格截然不同,我明白他的意思了。再仔细看去,上面有一排英文字母,是新划上去的,字迹很潦草,看来是他刚才匆匆写下的。

“LWKNBSSF”!

这句话什么意思?

为什么要通过这种方式告诉我?

我心如电闪,用了各种方式想了一下,仍然不得要领。

“既然没有夹层,我们就走吧,这里不安全。”月饼背着老吴向外走去,“南瓜你带路。”

我应了一声,抱起小丫头,诧异地“咦”了一声。

小丫头还在熟睡,可就这么一会儿功夫,她竟然沉了许多,再一打量,居然长大了不少,看上去像是个六岁左右的孩子了!

这就是古曼童的力量?或者因为是靠阴气而活,身体长得也快?

乱七八糟的疑问实在太多,我索性清空脑子,背着小丫头抢在前面带路。

“南瓜,你丫平时用什么输入法?上次给我发的微信怎么那么多错别字?”月饼跟在身后没头没脑来了一句。

我一下没反应过来,不过立刻明白了月饼的意思!

冷汗顺着脖子滑到背上,我知道了那行英文代表了什么!

“SFKNBSSF”——老吴可能不是师父!

(在泰国许多寺庙,会遇到身着黑衣的僧侣,被称为“黑衣阿赞”。而有黑衣阿赞的寺庙里,都会有许多号称是盛放香油的坛子,其实都是用尸油装的古曼童,靠着香客们的阳气进行蛊炼。古曼童一直是泰国最暗黑的神秘力量,各行各业的知名人士都会到泰国请佛牌回家供奉来助势转运,不过凡事都有利有弊,能力越强的古曼童,带给养主的反噬力也越强。稍有不慎,如家中放入红色饰品、木质摆件,会立刻招来古曼童的血煞。

不过也有种说法:古曼童的好坏,全在于养主内心的好坏。

一旦发生吞噬,养主轻则家中起火破财,重则身体中风、生大病,更有家破人亡,发疯自杀的事情发生。最著名的一个例子是香港某著名女影星,90年代曾被誉为最有魅力和灵性的女演员,尤其是在泰国拍过一部电影后,名声更是红极一时,众多香港大牌明星都对其展开追求。可是进入新世纪,突然精神产生问题,入院治疗数次不见好转,现如今成了穷困落魄,又老又丑的街头妇女,晚景之凄凉让人不胜唏嘘。

狗仔队却不放过这个能博取大众同情心的话题,经常尾行偷拍。终于有人在照片中发现了一件奇怪的事情:有许多张照片中,女影星身后不远处,总是会出现一条淡淡的影子,像一个小女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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