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节尾声

“不过是计划的一部分呢?”

“是啊,不过是计划的一部分——绝对是一个需要运气的计划:但我们考虑得却很周全。”

“只有那杯‘特奎拉日落’,算得上是唯一的意外——或者您预先收买了酒保?”

“哈!那确实是一个意外,就是意外而已!”

“但犯罪可不一样。”

“当然,没有犯罪是偶然的。如果它们不发生,则需要些许的助力?”

“然后,一切都是顺理成章,履行者也便是天生的罪人?”

“而他们的死,即是理所当然的惩罚。”

“想想看,一个陷害的数字:就能那么轻易地作为灵感出现么?”

“当然是计划好了的——正如预先给出的消息,和一些旁敲侧击的建议。”

“嗯,随随便便的几句话、还有一小点确凿的证据而已——让谁给出什么酒,让谁找谁取得建议??丧失主见往往就意味着丧失生命——做什么事情都需要好的计划。”

“正如让你们等在那里:那场谈话能够引开我们主角的视线,还能让麻烦的人群自觉站到自己该站的位置?”

“不然,在有那位主角参加的计划支线里,那个同性恋怎么可能成功?”

“?还有你故意的挑衅:终于使得那位局促不安的小姐,不得不去窥视那引人震惊的场景。”

“一些人会在什么情况下做什么事情,正如公式般准确和合理——就像某些人因为一时冲动而杀戮,某些人则需要周全的计划和隐忍、某些人甚至就白送了自己的性命?”

“事实摆在眼前——预测自然需要详尽的调查?还有,他们在正式公演之前应该得到什么消息,不应该得到什么消息;什么时候应该让演员走到幕前,选择怎样的站位,以及给出怎样的剧本提示?”

“操纵总是一门学问的?不过,我们也必须冒上一定的风险——还好,一旦起始数据固定,选择了相应的计划支线,风险就只存在于过程的准确性上了。”

“就像第二个数字——虽然事实行走的方向确实和最理想的情况一样?”

“这可是一场赌博!——不过,她倒比我们想象的更加聪明。”

“求生欲使人聪明。”

“我却给了她地狱的入场卷?一句话而已。”

“那是一句假话——这又是一次冒险。换句话说:贵夫人在‘第三个数字’那一幕的表演机会,就正如一次彩票抽奖。”

“一个走向死亡的聪明女人,再加上一个运气好的女人?不过,死前还能保持冷静的判断力,也确实不太容易——实际上,大部分人在这样的时候,都是无法掌握自己生命取舍权的:混乱、胆小和性急便是他们失败的主要原因。”

“而她却选择了一个必死的位置——这也是在我们计划之内的:近在眼前的漂亮灯饰恰好是死亡的诱惑,两位演员也已经确定了站位?哈!死亡和酒精恰是一对孪生兄弟。”

“她大概不会愿意被比作酒精的??不过,或者您也设想过计划失败的情况?——虽然我们已经得到了满意的结果,但也同样不能忽略后半段中过高的风险?比方,邮差死于车祸就是一个很电影化的场景:即使我们预先安排了超速行驶的汽车道具,却也必须面对演员可能缺席的尴尬;还有,两个用刀者都创造了奇迹——四次死亡,老实说,甚至没有哪一次的成功率可以超过百分之五十;虽然,对于那些执行者们而言,成功率倒必须是百分之百?”

(作者注:由此也可推知,新路德维希大道是一条没有安装交通监视器的、经常有车超速行驶的“特权街道”——这自然是随豪宅附赠给权贵们的特权。)(作者注:“两个用刀者的奇迹”,指没入腹部的刀破坏大动脉而使被害人在短时间内死亡的几率——这和凶器、切入点以及入刀角度都有很大的关系(想想《冷钢》中提到的、信康的“十字腹”:那样尚不能做到短时间内死亡):在情节描述上,我尽量使得时间以及凶器选择、使用等因素符合现实中存在的一些相关案例——经过合理的细节安排,这两次用刀尚可以勉强摆脱小说的浪漫主义束缚,而在现实中找到一个落脚之地;关于血涌、血渗和血泊形成时间(在合适的衣物以及被害人所取姿势阻止了血液喷涌的情况之下,写血字者等到“有血可蘸”以用来书写究竟需要多长的时间)等的考证,手头资料并不丰富:若以后获得一些新的可靠资料,发现需要修改的地方,也会进行相应的修改——这些并不影响原文的小说性。)“噢!我不是说过的么??如果你好好想想看,你就会发现——计划失败,我们也不会损失什么:这也是计划的一部分啊!”

“这样的说法可不够谦逊?但一个那么容易上钩的人,真能够温和地面对一切么?”

“只因为他在你的前面么?——要知道,妒忌是危险的。”

“?如果说是疑惑,则是天生的了。”

“你是怎么来到我的面前?他是怎么来到我的面前??或者你怀疑我们之间的坦诚?

——那可是一切的基础!”

“您这么说,我就明白了?请原谅我的愚钝——看看,我大概又有些醉了,就和那天晚上一样。”

“哼!醉到差点说出你原来的名字?”

“没错!醉到我差点喊出——‘英戈(Ingo)!在引人向善的路上,你可真算是一个热心人啊!’?”

虽然晚上下了一阵雨,星期一早晨的太阳还是照样升起。

证物科的指纹鉴定结果隔天就出来了,证实在花园道上找到的、雷尼尔晚熟樱桃上的指纹是属于雅玟·布兰琪的。

英斯那边的消息也令人满意——经过大量的信件笔迹比对,这位笔迹专家证实,第一个现场的血字实际上是由西尔斯·多纳多书写的。即使他故意扭曲了自己的字体,英斯还是从特征点分析上给出了这个可信的结论。

至于在第二个现场发现的血字,由于字迹变形严重,加上暂时缺乏雅玟小姐的笔迹记录,目前还得不到任何确凿的证据,证明它是由雅玟小姐所写。

不过,那柄‘双子’牌水果刀上的指纹碎片也被证实是属于雅玟的,加上在MEXX黑色围巾上也发现沾有少许属于西尔斯的血液,进一步地证实了文泽尔的假设。

除此之外,路修斯·赫塞尔先生在第二天醒来之后,还给出了十分惊人的消息——他曾经看到“一位红褐色头发的小姐”从落地窗进来,时间上也和文泽尔的假设相吻合。我想,她在杀死西尔斯之后,尽管做出了那么多精彩的诡计来掩饰自己的行踪,却也开始有些六神无主了:竟然被路修斯看到她进来,这等于直接宣判了她的死刑。

但她毕竟已经那样悲惨地死去了,或许我不该说出这样的话才是对了,还有那枚关门用的硬币。在第二天的大规模搜查之中,证物科的人在侧厅的一个花瓶里找到了那枚硬币——可惜,上面没有找到任何指纹,或许雅玟小姐记得将上面的痕迹给抹掉。但是,那些残留在卫生间门把缝隙内的金属碎屑中的一部分,已经证实是从这枚硬币上剥落的:无论如何,考虑到当时出现在侧厅里的客人——即使没能找到指纹,也算是间接证实了雅玟小姐当时的行动路径、和文泽尔在那天晚上所描述的有多么神似。

埃丝特小姐当晚终于没能赶上回梅尔市的火车。珍妮信守诺言,开车将她的这位新朋友接到她家去住了一个晚上——她们后来应该也聊得十分开心。

警方没有追究埃玛小姐制造伪证的责任——虽然哈林上尉对她的行为感到十分不满,却还是和当时在场的客人们一道向警方为她求情。文泽尔的宽容对警方的决定起了很大的作用,加上她的丈夫为本案给出了比较“具有贡献性”的证词,她在被拘留了一天半之后,终于能够和她的丈夫再次拥抱。据说,她从拘留所出来后所说的第一句话就是:

“快给我一杯自由古巴!”

海因纳和普雷斯曼、克卢在帕斯图尔庄园附近经营的那座私人酒庄终于凑得了必要的款项,不至于面临破产的危险,可以继续惨淡经营下去。

艾米在周一的下午茶时间里向我正式宣布,她再也不会给我任何的酒会邀请函。她的理由是:

“有你和文泽尔在的地方就肯定会有案子?我可不想再去破坏别人的酒会了!”

我知道这个决定一定会被我的好友忘记——因此我微笑着点头,将一整块方糖悄悄放进了她的红茶杯里哈米斯花了三个礼拜的时间,将当晚在主人房间里发生的事情做成了情景模型——为此他接受了本市多家媒体的采访:他的照片也首次被刊登在《自由意志报》上。

看来,这位模型收藏家的爱好并不止“单纯买入卖出”那么简单管家盖格还是留在新路德维希大道17号的别墅里,等待着他的新主人。

马虎的罗特探长竟然因为这个案子受到十分局的嘉奖,拿到了一笔不菲的奖金。

汉迪克在得知我们参加了这个酒会的消息之后(尤其是得知酒会上有Ch.Latour酒庄的红酒之后),专程打了电话来向我抱怨他的不满。当听说我们因为案子的缘故取消了致酒式,并最终没有喝到一滴红酒的时候,他就幸灾乐祸地挂断了这个汉迪克。

卡尔因为那晚的错误推理,在离开的时候显得特别沮丧。文泽尔想和他拥抱告别,他也没有理他?但愿他不会出什么事才好——这一切并不是他的错。

雅玟·布兰琪的骨灰被送回汉堡安葬——听说她在那儿有一位从小将她养大的姑姑。

西尔斯和奥古斯特的尸体被葬在民主墓园里一个比较偏僻的位置,墓碑紧邻在一起——这对生前互相猜忌陷害的兄弟,在死后总算是可以好好地团聚了。

我那嗜酒的老板,直到今天,还为再也喝不到那晚约翰所调的那种极品摩吉托而惋惜。

因此,我也还记得约翰·贝恩斯的墓碑上所镌刻着的那段墓志铭。

那是由本市品酒委员会的委员长、克里克先生所亲笔题写的:

酒精最擅于迷惑人

死亡最富于戏剧性

(《特奎拉日升》全文完,于2006年9月17日晚11时(德国当地时间))

(初稿于2006年9月24日凌晨2时(德国当时时间)/加入书信,细节修改)

(二稿于2006年10月29日凌晨1时(德国当地时间)/修改第25节,补充附录五)

(三稿于2006年12月9日下午4时(德国当地时间)/修改第2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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