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身汉与时髦女郎》的首映式放在了无线电城音乐厅,这里有六千个座位,是全球最大的电影院。影片在这里连映七周,是该影院有史以来的票房冠军。在英国,它的票房收入仅次于《乱世佳人》。

影片得到的评论也令我欢欣不已:

“求求你,千万别错过《单身汉与时髦女郎》……”

“最近一年多以来,本埠最好的一部喜剧片……”

“娱乐、荒诞幽默和爱心的完美融合……”

“一流的喜剧,令人捧腹……”

“西德尼·谢尔顿写出了最值得一看的电影……”

演员备受赞誉,导演备受赞誉。所有的评论都在众口一词地表示肯定。该片获得了最佳票房奖,我也得到了奥斯卡提名。我知道,现在我的前方已经不再有任何障碍了。在好莱坞混,一个人的事业就像一部上上下下的电梯,诀窍就在于,往下降的时候你千万不要走出这部电梯。

毫无疑问,我那部电梯已经开始上升了。现在的我身处世界之巅。

我写了一个新脚本,叫《献给维吉尼亚的兰花》,讲的是一段不幸的婚姻。RKO的一位导演埃迪·德米特里克看上了这个脚本。

“我打算让公司买下这个脚本给我导,让你来编剧本。我可以为你争取到三千五百美元的报酬。”

“那太好了。”我真是再高兴不过了,因为我需要这笔钱。

一周后,多尔·沙里成了RKO的执行制片主任。他把我叫到了他的办公室,我想他肯定是要为《献给维吉尼亚的兰花》向我表示祝贺,我还打算问问他,什么时候开始写剧本。

“埃迪·德米特里克想要执导你这个故事。”多尔说。

我微微一笑,“是的,真是个好消息。”

“我不会让公司买这个剧本的。”

我花了好一会儿工夫才回过神来,“什么?为什么呢?”

“一个男人对妻子不忠,还设计谋害她,我是不会拍这样的电影的。”

“可是多尔……”

“这事就这么定了。我们会把脚本还给你的。”

我放弃了努力,“那好吧。”

我必须另找事情来做。

当时我还不知道,自己的人生将会因多尔的这次拒绝而发生改变。

我的经纪人山姆·韦斯博得打电话过来,“我刚刚代你跟米高梅签了一个协议,有两周的试用期。他们想让你来写《傲慢与偏见》。”

我已经好多年没看这本书了,只记得它是简·奥斯汀的书,维多利亚时代早期的经典名著,讲的是待字闺中的五姐妹寻找如意郎君的故事。

能去米高梅工作真是令人振奋。米高梅就是好莱坞的蒂凡尼,他们名下有《乱世佳人》、《火树银花》、《绿野仙踪》、《费城故事》、《歌舞大王齐格飞》等几十部经典之作。

二十九岁的时候,我第一次走进了米高梅公司的片场,心中满怀敬畏。米高梅公司就像一座城市,有自己的水电和食物供给,你能想起来的任何一种需要都可以当场得到满足。

跟其他六大电影公司一样,米高梅平均每周出产一部电影。米高梅旗下有一百五十位签约编剧,其中不乏知名的小说家和剧作家。

到那儿的第一天中午,我去公司庞大的食堂用餐。他们邀请我去编剧席就座,那里已经坐了十几位编剧。大家都很友好,很多人给我提出了忠告。

“如果你的剧本没能投拍,不用担心。这里的惯例是,只要你每三年有一部剧能够投拍,就万事大吉了……”

“想办法跟亚瑟·弗里德合作,他可是这里的头号制片……”

“合约快到期的时候,一定要保证自己手头有活,这样他们就会跟你续约了……”

我没跟他们说我的合约有两周的试用期。

他们给我安排了一间小办公室,还配备了一名秘书。

我跟秘书说:“我们接下来要写《傲慢与偏见》,你可以帮我弄本书来吗?我想再看一遍。”

“当然可以。”

她拨通了一个内线电话,“谢尔顿先生想要一本《傲慢与偏见》。”

三十分钟后,书送来了。

这是我首次介入公司的系统。每家电影公司都有一个图书馆、一个调研部门、一个选角部门、一个布景部门、一个摄影部门和一个业务部门。这里简直就是《圣经》里的乐园,要什么东西只需张张口,马上就有人把东西给你送来。

第二天早上,山姆·韦斯博得来到了我的办公室。“你在这儿怎么样?”他问我。

我说:“刚刚起步。”

“亚瑟·弗里德想要见你。”

我很好奇,“什么事?”

“让他自己跟你说吧。他正在等你。”

我听说过很多关于亚瑟·弗里德的故事。他最初干的是保险经纪,后来成了一名小有成就的歌曲作家,作品包括《百老汇的旋律》、《早安》、《周日午后》、《雨中曲》,等等。

他跟路易斯.B.梅耶私交很好,并在后者的帮助下成了一名制片人。

据说弗里德对什么事情都是先知先觉。有一个编剧给我讲了个故事:有个朋友请弗里德去看一部戏剧的首演式,他说:“我已经看过了。”还有一次,有人问他要不要去看一部电影的首映式,他说:“我已经看过了。”当天晚上,又有个朋友问他要不要去看一场棒球赛,他还是说:“我已经看过了。”

我和山姆沿着走廊来到电梯口,坐电梯去了三楼,亚瑟·弗里德的办公室就在那里。他的办公室宽敞无比。他坐在办公桌后面,五十多岁的年纪,身材敦实,一头稀疏的灰发。

“请坐,谢尔顿。”

我依言坐下。

“我现在遇到了一个问题。我手头有个剧本,每个人都拒绝拍摄,看样子是拍不成了。那是一部音乐剧,写得很好,只是情节不对头,太沉重了,我们需要把它润色得轻松一些。你觉得你能做到吗?”

“呃,我正在改编《傲慢与偏见》,不过……”

弗里德打断了我:“别弄那个了。从现在开始,你的任务就是这个剧本了。”

“叫什么名字呢?”

“《万花锦绣》。跟你合作的是欧文·柏林。”

那真是一个神奇的时刻。我到米高梅才三天,就获得了跟传奇人物欧文·柏林合作的机会。

我赶紧说:“乐意之至。”

“由朱迪·加兰德和吉恩·凯利主演。”

我尽量让自己表现得无动于衷,“哦?”

“我希望这部片子能尽快投拍。”

“是,先生。”

“你先看看剧本,想想能做哪些改动,明天到这里来跟欧文碰次头。”

我飘飘然地走出了弗里德的办公室。韦斯博得看着我,脸上带着笑容。

他说:“好好抓住这个机会啊,你会终身受用的。”

我踌躇满志地说:“我知道。”

电梯真真切切在往上升。

《万花锦绣》的原稿是由阿尔伯特·哈克特和弗朗西丝·古德里奇这对夫妻档创作的,他们俩都是非常出色的编剧,后来大放异彩的百老汇歌剧《安妮·弗兰克日记》就是出自他们的手笔。

不过,弗里德说得没错,现在这个剧本还缺了点幽默和轻快的感觉。对于一部音乐剧来说,哈克特夫妇写的故事的确有点太沉重了。我坐下来开始构思一个新的故事主线。

第二天早上,我被叫到了亚瑟·弗里德的办公室。在他身边是一位矮个子男士,长着一张天使般纯洁的脸,还有一双充满好奇的明亮眼睛。

“这位是欧文·柏林。”

终于见到活生生的人了,眼前这位就是写过《亚历山大的爵士乐队》、《天佑美国》、《娱乐至上》、《妆扮高雅》、《礼帽》的那位天才。曾经有人问杰洛姆·寇恩,他认为欧文·柏林在美国音乐界的地位如何。

寇恩的回答言简意赅:“欧文·柏林就是美国音乐。”

“我是西德尼·谢尔顿。”我尽量掩饰着自己的敬畏之情。

柏林先生伸出手,“很高兴认识你。我听说以后我们就要在一起合作了。”他说话的音调很高。

“是的,先生。”我没有提我在纽约的经历,没有提我差点就取代他美国首席歌曲作者地位的事情。眼看我们就要一起共事了,我可不想让他紧张。

我们合作《万花锦绣》的时候,欧文·柏林已经六十岁了,身上却依然保留着少年人的热忱。他出生在俄国,原名伊斯里尔·巴林,五岁时移居美国。他最初在纽约唐人街的咖啡馆当歌唱侍者。他不会弹奏普通的钢琴,因为他只使用琴上的黑键。他有一件乐器,可以通过一根操纵杆来改变音调。

我谈起了自己对剧本改编的构想,其间欧文·柏林会不时地提出问题,发表一下评论。不过奇怪的是,亚瑟·弗里德一直保持着沉默,似乎对我们的谈话没什么兴趣。到后来,我才明白了其中的原因。

我说:“柏林先生,我要告诉您……”

他打断了我,“叫我欧文。”

“谢谢。我要告诉您,能跟您共事我真是太激动了。”

他微笑着,“我们会合作愉快的。”

改编进行得很顺利。我想起了山姆·韦斯博得的那句话:好好抓住这个机会啊,你会终身受用的。

每周都有那么几次,我在写剧本的时候,欧文·柏林会冲到我办公室里来。

“说说你的意见。”他会激情洋溢地说一句,然后就用他的高嗓门唱起他刚刚写的一首歌,问题在于他没法把调子哼出来,所以那首歌最后会是什么效果我也听不出来。他不会弹钢琴,也不会唱歌,有的就是天赋。

我每天在食堂的编剧席用午餐,有一位编剧常常邀请我饭后去他的片场参观。当时开拍的影片有莫娜·罗伊和弗雷德里克·马奇主演的《黄金时代》、加里·库帕和英格丽·褒曼主演的《风尘双侠》、丹尼·凯和弗吉尼亚·梅奥主演的《沃尔特·米蒂的秘密生活》。

我来到摄影棚,看着明星们在几英尺之外的地方排练。在RKO杰斐逊电影院当引座员的时候,我在后排过道上看到的就是这些明星。如今,每周我都能亲临现场亲眼看到好莱坞最大牌的明星们拍片的场景,感觉真是美妙无比。

《万花锦绣》的剧本即将完成的时候,山姆·韦斯博得来到了我的办公室。

“有个好消息要告诉你,西德尼。我接到了米高梅的电话,他们打算跟你签约,条件非常优厚。”

我大声说道:“那真是太好了。”这是每个好莱坞编剧的梦想。

“我们还没有谈妥全部的细节,还有很多事情需要讨论,”他笑着说道,“不过你不用担心,肯定能谈成。”

我欢天喜地。我把剧本拿给亚瑟·弗里德,等候他的回音。没有任何回音。我猜他肯定不喜欢这个剧本。

又一天过去了。我把剧本重读了一遍。纽约那位评论家说得没错,我的确缺乏天赋,台词生硬,硬得可以拿来扎人了。

难怪亚瑟·弗里德不想找我。

一周后,他的秘书终于打来了电话。

“弗里德先生让您明天早上十点到他办公室见朱迪·加兰德和吉恩·凯利。”

我忽然一阵恐慌。我不能去见他们。他们会跟亚瑟·弗里德一样发现我是个骗子,会讨厌我的剧本。我知道我不能去见他们。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涌上心头。马克斯·里奇说:明天早上十点来到我办公室见我,我们就可以开始合作了。欧文·里斯说:“摄像机到位……开拍。”我曾经从加里·格兰特的试镜现场落荒而逃,这次我又得逃了。

当晚我几乎没怎么睡着。在梦中,亚瑟·弗里德冲我大叫大嚷,责备我写了那么糟糕的一个剧本,梦境非常地清晰。

早上,我做出了决定。我会去见他们,但是一句话也不会说,就听听他们的指责,等他们讲完就马上开溜。会面之前那一个小时里,我在办公室收拾东西,做好了离开公司的准备。

十点整,我走进亚瑟·弗里德的办公室。弗里德正安坐在办公桌后面。

他冲我点了点头,“剧本很有趣。”

他这话什么意思呢?是委婉地表示“你被开除了”吗?他为什么不直截了当地说出自己的真实想法呢?

就在这时,朱迪·加兰德走了进来,我的精神一下振奋起来。她是《安迪·哈迪》系列中米奇·鲁尼所演角色的女朋友贝奇·布斯,是《绿野仙踪》中的多萝茜,也是《火树银花》中的伊丝特·史密斯,看起来就像是一个老朋友。还是一名引座员的时候,我就看过她的很多影片,看了一遍又一遍。

朱迪·加兰

德原名弗朗西丝·加姆,少女时期便跟米高梅签约,十五岁时凭《绿野仙踪》一炮而红。她太红了,公司让她一部接一部地拍片,根本没有休息的时间。她在九年时间里拍了十九部电影。

为了保持精力,她开始服用巴比妥酸盐并且上了瘾,白天服兴奋剂,晚上又服安眠药。后来我才知道,她曾经试图自杀。在我见到她的时候,她刚从梅宁格诊所回来。

她见到我的第一句话就是:“你好,西德尼。我非常喜欢你的剧本。”

我呆了片刻,随后便像个傻子一样咧开嘴乐了,“谢谢。”

亚瑟·弗里德说:“很不错,是吧?”这是我听到他对我剧本的第一句评论。

门开了,吉恩·凯利走了进来。到现在我终于放松了。吉恩·凯利是另一张熟面孔。我看过他的《千万喝彩》、《封面女郎》和《翠风艳曲》。对我来说,他就像一个老朋友。

他跟朱迪和亚瑟打了招呼,随后转过来对着我。“大作家,”他说,“你写得真是太好啦。”

“当然是啦。”亚瑟·弗里德说。

我心中突然充满了狂喜,原来的那些担心真是多余。

我说:“你们有什么建议……”

朱迪说:“我觉得已经没有问题了。”

吉恩·凯利也说:“我也是,已经很完美了。”

亚瑟·弗里德微笑着说道:“看来这个会开不长了。既然我们都已经准备就绪,那就周一开拍。”

会后,我回到办公室,把收拾好的东西又取了出来。

秘书在一边困惑地看着,“请问发生什么事了?”

“我改主意了。”

周五,亚瑟·弗里德把我叫到了他的办公室。

他说:“我们遇到了一个问题。”

我凝神屏气,“剧本有问题?”

“不是,是吉恩·凯利,他周末打排球时把脚踝给弄伤了。”

我咽了口唾沫,“那么,我们的拍摄计划要推迟了?”

“我把你的剧本拿给弗雷德·阿斯泰尔了。他去年退了休,不过如果看得上你的剧本的话,他会再次出山的。”

我摇摇头,“弗雷德已经四十八岁了,朱迪只有二十五。观众不会赞成让他俩搭档的。行不通的。”

他宽容地说道:“我们还是听听弗雷德的回话吧。”

弗雷德·阿斯泰尔的回话是肯定的,第二天我就在亚瑟·弗里德的办公室见到了他。他说:“谢谢你写了这么精彩的剧本。能够拍这样一部电影真是令人激动。”

看到他本人之后,我的担心一扫而空。他看起来很年轻,行动敏捷、充满了活力。他以追求完美而著称。有一次跟琴吉·罗杰斯合作时,他不停地跟她排练一种新舞步,据说最后琴吉的双脚都练出血来了。

周一,《万花锦绣》正式开拍,我来到了摄影棚。准备拍第一场时,弗雷德·阿斯泰尔站在舞台的一头,我在另一头,给朱迪讲一个故事。舞台中间的助理导演匆匆跑了过来,“该您上了,加兰小姐。”

我打算起身。

朱迪却说:“不要,先把故事讲完吧。”

“好吧。”我开始加快语速,因为我知道,让全摄制组的人这么等着会是多么地费钱。我看了看舞台的另一头,他们已经一切就绪了。我说:“朱迪,以后我再给你讲吧。这个真的不是很重要……”

“不,”她固执己见,“现在就讲完吧。”她一副愁眉不展的样子。

“朱迪,你不想拍这一场吗?”

她摇了摇头,“不想。”

“那为什么呢?”

她迟疑了片刻,随后脱口而出:“这一场我得吻阿斯泰尔先生,可是我以前从来没有见过他。”

所有人都以为,这两位超级大明星相互认识。我当时有了一种很深的体会,朱迪·加兰德是多么地脆弱啊。

我说:“来。”我牵着她的手,带她走到舞台的另一端,那边的人都已经等得不耐烦了。

“弗雷德,”我说,“这位是朱迪·加兰德。”

他报以微笑,“当然是,我可是你的忠实影迷啊。”

“我也是你的影迷。”朱迪也微笑起来。

导演查克·沃尔特斯说:“各就各位。”

《万花锦绣》开拍了。

有一天,我从排练厅路过,弗雷德正在独自练习一段新舞曲。他正在绕着舞台走踢踏舞步,所以没有看见我。我偷偷走到他身边,等他停下来的时候,便拍了拍他的肩膀。他回过头来。

我耐心地跟他说:“不是这样的,弗雷德,得这样。”接着,我便就着自己的软底鞋来了一小段儿。

他乐了,“太好了。我以前就是这么跳的。”

才不会呢。

就在影片开拍前不久,亚瑟·弗里德聘用了来自纽约的演员朱尔斯·孟辛,让他演一个插科打诨的角色。我在剧本中给他安排了管家的小角色。在孟辛那一场戏开拍的前一天,我的椎间盘又突出了。我痛苦地躺在家中的床上。

电话铃响了,是朱尔斯·孟辛。

“西德尼,我得见你一面。”

“现在不行。我得三天后才能下床……”

“不行,我必须今天就见到你,就现在。”

我疼得都要说不出话来了,“朱尔斯,现在可不行,我真的很不舒服,我……”

“秘书把你的地址告诉我了。我十五分钟后到。”

我又吃了一颗止疼片,咬紧牙关坚持着。

十五分钟后,朱尔斯·孟辛站在了我的床前。他欢天喜地地说道:“你看起来好得很。”

我对他怒目而视。

“公司把我从纽约请了过来,可是却只有一个小场景要我演。我想请你把那一场改一下。”

有一个小小的问题:我疼痛难耐,现在能记起来的只有他的名字。

他提醒道:“我那一场明天拍。”

我闭上眼回想着关于他的这一场戏。他要演的是一个傲慢的管家,洋洋自得地炫耀自己拌沙拉的本事,动作很夸张,一个爱好美食的势利眼形象。

孟辛说:“这一场戏什么分量都没有。”

我灵光乍现,想到了让这场戏变得有分量的方法,“朱尔斯,方法很简单。”

“什么方法?”

“舞台上不要真的有沙拉,你就是空手比画。”

最后,这场戏成了整部片子最搞笑逗乐的一场。

《万花锦绣》赢得了最佳票房奖和1948年美国作家协会最佳美国音乐剧编剧奖,后者由我跟弗朗西丝·古德里奇和阿尔伯特·哈克特共享。

《万花锦绣》也成了米高梅最为成功的一部音乐剧。过去的三十五年当中,每年的复活节电视台都要重播这部片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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