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河长得漂亮袁香儿是知道的,

当初自己不就是被他的美色,啊呸, 可爱的模样所吸引的吗?

所以南河女装的模样袁香儿觉得自己也是有数的, 但当南河在湖边化为女子, 趁着月色坐在船上回眸相望之时, 袁香儿承认自己失态了。

在那一刻,不论是平铺新绿的湖面,还是乱点翠红的山花,都瞬间失去了颜色。

千倾湖, 都水镜, 倒映舟头袅袅身姿。

皓齿细腰, 眉剪春山, 回首刹那,态生双靥。

明明只是素衣荆钗,眉眼还是南河的眉眼,不过就是少了几分棱角, 也未曾搔首弄姿, 怎么就凭空带出股雌雄莫辨的妖娆来,一下勾动了袁香儿的心。

笑兰台公子,摘解语之花,芙蕖清影, 月桂传香。

袁香儿觉得自己中了这个男人的毒,他的每一种形态似乎都能精准无比地击中自己的萌点,勾得自己神魂颠倒。

“这样不行, 你别去了,要是哪个老道士摸你一把,我可心疼死了。”袁香儿拉住南河的袖子不肯放手了。

就连一直惊惧不安的农家姑娘珍珠,都忍不住走上前来,“姐姐也太漂亮了,那三君观里的道士老爷,都是些……极下流无耻之徒。姐姐这样的,被他们一群人看见了,也太危险了。”

她似乎忘记了下午的时候,听见南河这个精悍而俊朗的男人要替她前去时,一脸的不可置信。

湖边哗啦响起一点水声,丹逻的上半身露出了水面。

“那些人类的术士很狡猾,不论水底水面都布有厉害的防御法阵,要想不惊动那些人进入很难。”他把湿漉漉的头发抓到脑后,露出额心一抹红痕,“干脆别管那些人死活,让我发起大水掀翻庙宇得了。”

因为丹逻腿伤刚愈,躲在鱼缸里又憋屈,袁香儿本来不让他跟来。但因为想要去的地方是南溟,他执意化为本体,一路沿着水路跟随。

南河松开袁香的手:“没事,我虽化为女子,实际上还是男人,没什么好当心的。你们在湖边等我信号便是。”

袁香儿百般不放心:“遇到变态的时候,男孩子也一样危险,一样要注意保护好自己。”

渡朔:“南河还是你留下,让我去罢。”

乌圆十分懊恼:“咦,渡朔哥也会变女生吗?三郎也会,原来只有我不会这个的吗?”

南河伸手点开竹篙,小舟离岸,载风而去。

袁香儿等人隐蔽在岸边,只见湖面烟波浩瀚,小舟如叶,慢慢地靠近了湖心的那座小岛。

岸边很快出现了三五个位术士,吆喝停船询问。陪南河同舟前去的是珍珠姑娘的父亲,余老爹只是一位普通的农夫,虽然因为疼爱女儿而甘愿冒险,但免不了临场畏缩,磕磕绊绊地报上姓名和村镇。

领头之人看见南河的模样,眼睛一亮,毫不掩饰地舔了一下嘴唇。根本没留意余老爹露出破绽的说词,不耐烦地挥手打发他离开,

“算你识相,再不送来,神灵降罪,可不是你们吃得消的。女郎留下便是,走走走。”

余老爹唯唯称是,不放心地回头看了南河数次,最终咬牙离开。

南河等人若是失败,他们家也逃不出这个地界,只是为了从小如珠宝一般养大的宝贝闺女,最终还是决定放手一搏。

南河被带往一间寺庙内的一间偏殿,负责押送之人丝毫不避忌地充满欲|望的目光上下打量南河。沿途遇到的术士甚至还有人吹起了口哨。

“那个村子的,居然藏着这样的美人?”

“腰不错,嘿嘿。”

“真的我们都有份吗?”

“放心吧,等明日师尊享用之后,便会赐给我们。反正最后都要沉江,可以随便取乐。”

他们一点不顾避忌地当着南河的面,说着这些话,甚至还用赤果的目光看南河,等他露出惊恐绝望的神色来。

南河在人间也已生活了一年多的时间。但直到了此刻,化为女性模样的他才有了切身体会。当男人对一个女子露出这样猥琐变态的目光,是一件多么令人恶心的事。

南河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全力克制才没让自己在半途就化为狼形,一口咬断那些猥琐男人的脖颈。

一群人之中,仅有一位年轻的术士略微露出些愧疚之色,悄悄提出疑虑,“这样对待这些小娘子是不是有些过分?”

众人哄笑起来,“师弟莫非还是个雏儿?明日的盛宴你大可不来,在门外为师兄们站站岗。这些小娘子就没你的份了。”

那人从背后看着南河的细腰长腿,咽了咽口水,犹豫片刻,“我也就是说说,既然师尊和师兄们都觉得无碍,想来也是无妨的。”

南河被推进一间昏暗的屋子内,门外很快上了锁,贴上了封禁的符咒。

(小南?情况怎么样?)袁香儿的声音很快在脑海中响起,

(很顺利,我进来了。我戴着遮天环,他们没有察觉到妖气,并没有发现我不是人类。)

南河环顾四周,屋内的角落里蜷缩着几位小娘子,全都容貌秀美,体格健康,有一些的年纪甚至还十分小。她们无不正为自己即将到来的悲惨命运哀哀哭泣,南河进来了,对她们来说不过多一位命运悲惨的同伴,没有人有精力多注意他一分。

(这里的术士似乎打算明日用邪术伤害这些女子,还有时间,等再晚一点,他们都歇下了。我想办法带这些姑娘离开,你们准备随时准备攻进来。)

(小心一些。南河。)

夜色渐浓,哭了许久的姑娘们昏昏沉沉陷入沉睡之中。

南河在角落里打坐,凝神细听周围的动静,寺庙的夜晚很静,隐隐从空中传来一种细细的铃乐声,那铃声不像袁香儿时常摇动的帝钟那样清悦醒神。反倒像那靡靡之音,妩媚撩拨,听得久了,引得人心思浮动,血脉贲张。

在记忆的深处,似乎在哪里听过这样的声音?

在南河的心底,血脉最深之处,慢慢燃起一股火苗。

他仿佛看见了袁香儿模样出现在自己的面前,

阿香看着自己的时候,总是在笑,目光灼灼,眼里满盛着豪不掩饰地欣赏和热切。

他知道,自己是狼,狼族的血脉中奔驰着的是嗜血和狂野。香儿那样的目光,每一次都迅速地点燃他心底的那种火焰,让他的唾液在空中分泌,令他血液在血管中咆哮。他恨不能露出锋利的牙齿,一口咬住那人雪白的后脖颈,将她死死控制在自己蛮力之下。

为了不露出这样粗俗和野蛮的暴行,伤害到自己最心爱的人。每一次和阿香在一起的时候,南河都是克制而隐忍的。却每一次都在这样强制的忍耐中得到更为隐秘的快乐。

南河扶着墙壁站起身来,发觉了不对劲之处,他的心脏跳得很快,血脉贲张,耳朵肯定已经出来了,一截尾巴渐渐也从衣裙的下摆露出在地面上,牙齿变得锋利,有一种最原始的欲|望在身|体里一点点的汇集。

南河收敛自己神思,让自己冷静镇定。这虽然混账了一点,但对于他也不过略微有些影响,还不至于让他陷入沉醉疯狂之中。

但是屋子内除了南河,那些沉浸在睡梦中的女郎都陷入了美妙的梦境,残留着泪痕的脸一个个流露出陶醉欣喜的神色来。

而窗外传来的铃声变得越来越大声,嗡嗡震撼响彻在他的脑海。

他突然想起来自己曾经在哪里听过这个声音。

在那个昏暗而屈辱的牢笼内,被折断了骨骼的他曾经听过相同的声响。

“哈哈,天狼族,上古神兽,浑身是宝啊。”那个有着山羊胡子的干瘦术士得意洋洋地声音伴随着某种古怪的铃声,“皮毛可炼制遮天环,血液可入丹药,至于骨骼皮肉嘛……”

“这可是个好东西,有了它,将来想要什么样的女子不愁到手。”

南河一掌撑住了墙壁,双目死死盯着门外。

透过紧闭的窗户,一道剪影打在了窗纱之上,那人身材干瘦,一手捻着一撮山羊胡须,一手拿着个形态古怪的小小铃铛。

南河的面部呈现了半兽化的模样,他咧着嘴,露出锋利的牙齿,双眼几乎变成了红色。

是他。

百年前捕捉了自己,对自己百般折磨的那个人类居然还活着。

我要撕碎了他,把他碾成粉末!

他的身体内有一种声音在疯狂叫嚣,他几乎已经要化为巨大的本体,破门而出和那道号为无妄的老贼厮杀。

这间小小的屋子内沉睡着数名人类的女性,一但他这样的大妖和无妄斗起法来,这些毫无防护的脆弱生命必死无疑。

死几个人类而已,又能如何?杀!杀了那个老贼!

杀戮!杀戮本就是天狼族的生存之道,

他的脑海中晃动着童年的总总画面,利爪已经隔着门伸向那个身影。但终究悬凝在空中。

鼓噪人心的铃乐声还在耳边响着。

南河喘着气,看着屋子中沉睡中的女郎们,

那一张张面孔都那般年轻,和阿香年纪都差不多。她们也会和阿香一样对着某个人笑语盈盈,对着某个人目光灼灼。

烦乱的脑海出现了幼年时期的天狼山。

威风凛凛的父亲站在山顶上,

小南,这个世上每的一个生命都珍贵无比,我们在杀戮中求生,夺取了珍贵之物才换来在这个世间长存的机会。理应心怀感恩,珍惜自己的身躯,珍惜每一条生命,绝不滥杀,绝不虐待,绝不无端欺凌弱小,这才是我们强大的天狼族的生存之道。

原来,虽然那时还很小,父亲也早已告诉过我这个道理。

尽管身躯中还灼烧炙热的欲|火,但脑袋却渐渐冷清下来,秽乱媚音也不再能干扰心神。

屋外交谈的声音开始变得清晰,

“这个法器,是为师一百年前取一只天狼的狼骨炼制而成。有了它,任何贞洁烈妇都会乖乖就范,你们且先看好了如何使用。”

“师尊神威无边,竟能拥有这般神器。”

“待到明日采补了这些鼎炉,师尊必定阳寿绵长,仙福永享。”

“预祝师尊福寿绵长。”

……

声音渐渐远去,南河才听见袁香儿在自己脑海中焦虑的声音,

(小南!小南!怎么回事?小南。)

(没……什么。)南河轻轻说。

(刚刚从你的脑海中传来了一阵狂怒,还有明显的……烦躁混乱。南河,一定发生了什么严重的事,你告诉我?)

阿香温和的声音缓缓从南河的心口安抚而过,

(阿香,快进来。带走这里的女孩。)

(我要杀一个人。)

……

这座观庙的掌教无妄此刻志得意满,自从一百年前无意中捕获那只珍贵的天狼之后,他的运道就变得很好。利用那只天狼身上取得的材料,炼制了各种法器,丹药,换取不少灵玉。后又多次偶得机缘,一路苦修至今,如今终于就要突破,抵达下一个大境界。

他看了看自己枯瘦衰老到极致的身躯,心中暗暗庆幸,自己的寿命已经到了极限,这具身躯眼看支持不住地腐朽。万幸的是只要在明日突破境界,自己的寿命将再一次得到延长。

为了庆祝这一天,他甚至提前给自己准备了数名年轻美貌的女子,用于突破之后,好好享受。

无妄在弟子们的吹捧簇拥之下踱步离去。

身后传来轰声巨响,不远处那间关押女郎的屋顶破开,一只巨大化的天狼冲出屋外,他的后背载着所有昏迷不醒的女性。

“天狼?这个世界上居然还有天狼?不,不对。是当年那只小狼,那只小狼长大了!”无妄初时诧异,随即露出狂喜的神色,“真是天助我也。快,不惜一切代价也要抓住他!”

他的弟子们却对他的话毫无反应,呆滞地看着自己的身后。

“那……那是什么!”一个年轻的徒弟呆滞地指着天空。

无妄凝紧眉头转过脸来。

岛屿的边缘排起铺天盖地的水浪,一只额头殷红的巨大黑鱼游动在浪涛中,向着他们的方向冲来。

“水族?结阵,速结法阵,挡住洪水!”无妄活了百来年,大小战役经历无数,倒也很快镇定下来。

“来不及了。”一个声音几乎就在无妄的耳边响起。无妄一抬头猛然间发现身后的屋脊上不知何时站立了一个男子,长发、鹤氅、神色冰冷。

那人白皙的手指向前一指,无妄身边的地面出现无数大坑,忙着布阵的弟子们东倒西歪地惨呼着掉下坑洞之中。

一只人面狮身的魔兽呼啸着从天而降,四蹄带着黑烟的残影划过,叼起一个正准备反抗的徒弟高高飞上天空,天空中传来惨烈的呼叫声,断了的四肢从天而降,鲜血淋漓掉落在无妄眼前。

一个穿着破旧道袍,带着斗笠的年轻男子坐在妖魔的后背,居高临下看着自己。

“原来是清一教的修士。” 无妄沟壑丛生的面孔耷拉着,浑浊的眼珠盯着眼前的敌人,冷冷开口,“我辈修行之人应以斩妖除魔为己任,并非残害同道中人。在下和清一教无冤无仇,缘何行此卑劣之事,助着妖魔到我道观肆意屠杀?”

他枯木一般的手指从衣袖中捻出一柄黑色的小旗,浑浊无度的旗帜迎风一展,带出一股难闻的腥味。岛屿上的大地开始迸裂,白色的骸骨破土而出,摇摇晃晃组成了一只眉心有着契约标志的骷髅使徒。

“我辈中人应以斩妖除魔为己任,这里的妖和魔,指得就是你这样变态的邪魔外道!”一个女子清泠泠的声音响起。

她手持水灵珠站在汹涌而来的浪头上,骈两指祭出一张金光神咒符。

巨大的金甲神灵手持宝镜在波涛中升起,摒除世间污秽的神光一道向着白色的骷髅照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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