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1章
大年初三回娘家。
今天相对往年, 是特别不一样的。张秀红带着男人和三个孩子, 走在去玩老张家的路上时,那简直是气势逼人。
老张家的屋子里热闹极了, 远远的, 就听见里面有说笑的声音传出来。
刘小麦的两个姨娘张秀丽和张秀英都带着丈夫,围着张老太嘘寒问暖呢。
张老太喜得见牙不见眼, 拿出来一堆东西, 给他们吃。
“外婆新年好!”
刘小麦带着她的大妹小弟, 迫不及待地往屋里冲。
张秀红一把拦住他们,矜持在站在大门口,敲了敲本来就开着的大门。
“红子,我帮你拎篮子?”刘二柱献殷勤。
“不必。”张秀红一脸的矜持。
“是不是红子来了啊, 门开着呢。”话虽然这样说,张老太还是喜气洋洋地从屋里出来迎接他们了, “快进来啊, 屋里暖和, 有好吃的!”
“就我姐摆的架子大。”张秀英也跟了出来。
张秀红斜了她一眼, 倒是忍住回嘴的欲望了。她掐着兰花指,用特别变扭的姿势提着篮子, 哎呦哎呦了起来, 柔柔弱弱倚着门框。
“妈,妈你怎么了?”刘小麦急了。
刘小豆和刘小虎担惊受怕地抱住张秀红。
刘二柱焦心地问,“红子,你手抽筋了?”
他就说他提篮子他提篮子, 他都提了一路了,结果到了队里,红子硬是把篮子抢过去她提了。这是红子心疼他啊,刘二柱太感动了。
“你篮子我来拿……”刘二柱又在主动请缨,甚至上手了。
然后刘小麦就看到她妈隐秘地掐了她爸一把。
……又中张秀红同志的计了!
张秀英扶着张老太颤颤巍巍赶来了。
“大丫头,你怎么了哟大丫头,你别吓唬娘啊。”
张老太一急,把张秀红的小名都喊出来了。
原来妈叫大丫头……
刘小麦姐弟三个被这个朴实无华的名字感染到了,不约而同端详张秀红。
张秀红的眼角抽了一下,她动作柔弱声音嘹亮。
“这篮子太沉啦,我都提不动咯!”她强调,“妈,这里头的东西都是带给你的哟!”
屋里屋外一众人:“……”
张老太把手一拍:“红子,你怎么突然想不开了,给我带这么多东西干什么,我又吃不动。”
“谁说给你光带吃的了,吃的哪有这么沉,哎呦,哎呦……”张秀红虚虚地撑着刘二柱的手臂。
刘小麦一看,感觉她妈与过去宫里娘娘出行时的姿态好生相像哦。
张秀英歪了歪嘴:“姐,依你的意思,你还给妈带穿的啦。”
张老太感动地捂住了脸,还有那么一丝莫名的娇羞。
“红子,你怎么还给我买新衣裳了,唉哟咯,我都这么大把年纪了,穿出去人家再笑话我,那可怎么办哟。”
“怎么会呢,人家羡慕你还来不及呢。”刘小麦嘴好甜,“人家看到了,肯定觉得我外婆好看的像花一样!”
“小麦快过来!”张老太激动了,她把手伸进了兜里,“外婆给你准备了压岁钱!”
“行了妈,行了行了。”张秀英劝张老太稳重一点,“待会儿一起给不是更好吗,我二姐孩子还在屋里呢。再说了,你真当你家大丫头有多大方,转了性了,舍得给你花多少钱?”
“张秀英,你别瞧不起人。”张秀红特别的有底气,“我今天倒是要让你好好看看,什么才叫真阔气,才叫真孝顺。”
张秀英笑了:“行,你可别让我惊掉下巴。”
张秀丽他们也出来了。
“英子,你别一看到姐,就跟斗鸡眼一样。”张秀丽一开口就是老好人了。
她说话和气穿着朴素,看起来就是那种勤劳苦干的劳动女性。
“我二姨娘性子蛮好的呀。”刘小麦开始以貌取人了。
就看到她二姨娘拾起来院角一根实心木头,两只手拿着木头两头,膝盖一抬啪叽一下,木头折成了两截。
老张家都安静了。
张秀丽恨铁不成钢:“较劲较劲,你们两个一天到晚有这种闲劲头,帮妈劈劈柴火也是好的啊,怎么当姐的当妹的都不懂事呢。”
“……”
张秀红和张秀英心有戚戚对视一眼,异口同声否认:“我们没较劲,我们好着呢。”
说完,张秀红手不酸了,张秀英嘴不歪了,姐妹两个一左一右扶着刘老太,亲亲热热进屋去。
“红子……”
刘二柱刚开了口,他面前就出现了一个篮子。
“拿着拿着!”
张秀红利落地吩咐。
“哦哦,好的。”
刘二柱这下是真的放心了,红子确实什么事也没有,亏得他差点就要请李郎中帮红子看看了。
“……小麦,你还发什么呆啊。”刘二柱招呼刘小麦一起进屋。
刘小麦摇了摇头,刘小麦又点了点头,最后刘小麦深沉地叹了一口长气。
老张家简直是卧虎藏龙啊,她外婆怎么就这么会培养孩子呢?
她看向张秀丽同志的丈夫,她的二姨夫正一脸殷勤帮她二姨娘拍着裤腿上的木渣子。
厉害啊厉害,这老张家的女婿也都非比寻常人啊,都是人才。
“进去吧。”
刘小麦招呼她的大妹小弟,刘小豆和刘小虎经历了刚刚那一出动作大片,现在都有点魂不守舍的,看起来老实的不得了。
张老太给什么吃什么,问什么答什么,刘小虎考八十几分的事一不小心传遍了整个老张家,张秀丽的孩子们都难以置信地看着他。
……大家都好,怎么就你差?
刘小虎心中憋屈,但是丝毫不敢跟人家决斗,毕竟他们的妈是二姨娘啊。
刘小麦恍惚中悟出了很多事,比如为什么每次张秀红从张老太这里捞到了好处之后都是撒腿就跑,好像背后有谁追她。
有张秀丽同志当她妹妹呢,这谁顶得住啊。
张秀丽在一脸惊叹地看着张秀红展示她篮子里的东西。
张秀红一样一样地取出来。
先是四个雪菜包子。
“我自己家做的,二柱揉面,我做的包心。这两个有点丑,是小麦捏的。”
“……”刘小麦坚强地说,“虽然丑,但是很可爱,包心也没漏出来。”
“包的好啊,大外孙女。”张老太感动极了,“小麦,你一学就会,你肯定是上大学的料,以后能当干部。”
这是怎么发散的哟,但是这话好听!
刘小麦笑眯眯的:“我必须行啊。”
张秀红又拿出来一双大棉鞋:“妈,这是我给你买的,特别暖和,是海市那里的货呢。你寒天穿这个,脚上就不长冻疮了。”
“唉……你跟我买这么好的鞋干什么。”张老太做作起来了,“还是海市的,我们乡下人穿这么好的鞋干什么。”
张秀英头一伸,皱起来眉,“不对啊,我看这款鞋子不新奇啊,街上穿这种棉鞋的人多呢。”
“那不可能!”张秀红硬气地回绝,“必然是你看错了。”
“不对,我不可能看错的……”张秀英那股劲又起来了。
李郎中连忙拉住她:“英子,平心静气平心静气,别气着肚子里的孩子啊。”
“肚子里的孩子?!”
全体老少都惊呆了。
“英子啊,你有身子了,怎么不跟我说呢?”张老太又惊又喜。
“也就才晓得,你叫我怎么说嘛。”张秀英脸红红的,和李郎中手牵着手。
“你、你刚刚还跟我斗气,你早告诉我这件事,我就不跟你计较了。”口齿伶俐的张秀红难得结巴,“你休想让、让我当什么恶人。”
张秀英眉毛一竖:“我可不要你让,我现在一个人的身上有两个人的力量,只有你会说不过我,不存在我说不过你!”
“行了行了英子,坐坐坐。”李郎中满头大汗,“你这一惊一乍的,娃娃在肚子里被吓着了怎么办呢。”
张秀英哼了一声,不情不愿地坐下来,然后一脸娇羞地摸肚子。
刘小麦:“……”
这就是伟大的母性光辉吗,说变脸就变脸。
老好人张秀丽发言了:“英子怀着了,那劈柴的事就轮不到你了,我去干就行,你要多休息。”
张秀英:“……我本来也没打算做。”
什么意思?
张秀丽还真指望她们劈柴火吗?
张秀红略略吃惊,眼见得张秀丽看过来了,她赶紧地往张秀英旁边一站,握住她另一只手,对她关怀无比。
“英子啊,你肚子几个月啦。有什么什么反应,想吃什么东西呀?你家李郎中……咳。”
说到这里,张秀红收了收声,看向刘小麦。
“小麦啊,你带着弟弟妹妹们出去玩罢,我们大人要说事呢,小孩子不要听。”
“……行。”
刘小麦兢兢业业地担负起大姐的职责。
她带着刘小豆刘小虎,还有张秀丽的两个孩子大冷天出去转悠了一圈。
张秀丽的两个孩子一个叫大河,一个叫月亮,都有点腼腆,但在吃过刘小麦给的糖之后,他们就乖乖巧巧喊她大姐了。
刘小虎有点傲娇。
大河和月亮在刘小麦的劝说下,一个人给了刘小虎一个充满爱意的拥抱,刘小虎就脸红了,开始偷看二姨娘家的小孩子了。
在听说了他们两个考试都能考九十几分之后,刘小虎彻底偃旗息鼓了。
啊啊啊啊他太差劲了,是他的错!
他要好好学习,他必须好好学习 !
刘小麦被逗得直乐,也不戳破城里考卷和乡下考卷不一样的真相,由着刘小虎在那里燃烧志向。
“麦啊,带着弟弟妹妹回来吧,外面冷。”
刘二柱同志终于招呼他们了。
刘小麦摸了把脸,带着被冷风吹傻了的小朋友们进屋。
屋里一片其乐融融,三姐妹相谈甚欢。张老太已经把新棉鞋穿上脚了,坐在床上,把脚往被窝里塞。
张秀红居然还问他们:“外头好玩吗?”
大河和月亮羞答答地看了看刘小麦,然后回答张秀红:“好玩。”
“还行。”刘小豆抓住刘小麦的手,坚决捍卫自己在大姐身边的地位。
只有刘小虎一脸严肃:“不好玩不好玩,我的心里只有学习!”
张秀英“噗嗤”一声笑了起来。
张秀红拍拍她手背:“英子,你接着说。”
张秀英跟说书一样,正在说她这段时间的见闻。
“……就是你们松梗队里的老何家媳妇,从海市来的那个,她好像要回去了!”
“回?回哪里?”张秀红一愣。
“哎呀,还能回哪里哦,她的家乡啊,海市!”张秀英有点羡慕,“那样的一个大城市。”
“她终于能回去了……”张秀红叹了一声,“也好,对谁都好。”
“知青也能回去了?”刘二柱进来听见一耳朵,很是惊奇。
“不能啊,她是特殊情况啊,她这里有点问题。”张秀英敲了敲自己的脑门。
李郎中立刻心疼地帮她揉脑门:“英子,你想敲就敲我的啊,敲你自己脑门干什么,多疼啊。”
“……??”张秀英无语地看他一眼,“行吧,正好接下来的事情你跟他们说,你知道的清楚。”
李郎中接过来话头:“那位安、安……”
“安文玉同志。”刘小麦插声。
“是是,安文玉同志,小麦记性比我好多了。”李郎中笑,“她家里走通了关系,要接她回去治精神疾病,你们松梗队的人带着她到我那里,让我给她开证明呢。”
“然后呢?”
“我当然不会开啊,这个是蹚浑水。”李郎中狡黠道,“我只说自己水平不够,让他们去县医院找医生开证明了。”
刘小麦:“……”
李郎中也不傻啊,他之前为了追求张秀英同志,蹚了张秀红这滩浑水多少次哦,可见他对张秀英真的是情比金坚了。
“真奇怪。”刘二柱的聪明逻辑也上线了,“她家里要是有这种本事,早把她弄回去了啊,怎么会等到今天。”
“你这个人话怎么这么多的?”张秀红批评刘二柱,“管什么过去,现在心疼家里下乡的姑娘了,愿意把人弄回去就行了。也许是以前没本事现在有本事了呢,你别想那些古古怪怪的。”
刘小麦坐到了李郎中旁边。
“小姨夫,那位安文玉同志走了,她的儿子怎么办呢?”
她的儿子,何在洲?
李郎中是知道何在洲的,他无所谓道:“这有什么关系呢,等安文玉同志治好了病,肯定还是要下乡来的啊。就算治不好,她也要回来,拖得了一时拖不了一世。”
是可以拖得了一世的。
今年是七六年了,随便拖一拖,就可以拖到下乡知青们掀起离婚大潮,纷纷回城了。
安文玉这一走,应当是不会回来了。
毕竟松梗大队对于她来说,就是一场噩梦。
那何在洲呢。
他知道他妈妈要走了吗?
他知道他妈妈不会回来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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