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言惑众!”尹南一剑挥过去,差点把对方的脑袋削下来。

女魔修捂着受伤的肩膀,一脸愤恨,她本也是仙门弟子,却因为师姐污蔑成行为不检,勾引师兄的荡-妇,最后还被诱骗到山顶,推下悬崖。

若不是被魔修所救,她早几百年前就死了。

都说玄门正宗的人一心向道,匡扶正义,如今不过三言两语,就乱成了一锅粥,开始互相攻击。

这一张张道貌岸然的脸,光是看着都让人恶心。

人群中突然有人喊了一句,“天雷变了!”

好端端的普通天雷,突然变成了深紫色,蕴含着巨大能量。

在事情没搞清楚前,赵东年更为关心的,还是师弟安危,他发下命令,“先找到人再说!把这妖女抓起来!”

这次潜入的魔修,和之前那些小喽啰不同,修为高深许多,加之魔修诡计多端,喜欢用暗器和诡异的法器。

一时半会儿,竟然没把人拿下来,还让人给跑了。

赵东年怒火中烧,派了弟子在原地搜索,自己则带着其他人继续往前。

在这树林里又转了会儿,他终于反应过来,这地方一定是被人施了障眼法,或者幻境。

对尹南使了个眼色,让他用剑先将幻境破除。

可一剑劈下去,幻境依旧,最后师兄弟几人合力挥刀,终于将幻境撕开了一条口子。

有人眼尖,指着幻境裂缝喊道,“你们看!”

深紫色的玄雷似乎酝酿够了,轰然一声,以万钧之势,朝着他们正前方的树林中劈去。

玄雷落下,打在段凛身上。

方灼蜷在地上,浑身颤抖的闭着眼睛,呓语不断,显然是入了心魔。

平日里总是仪态完好的男人,此事满头大汗,牙齿咬破了嘴唇,他突然睁开眼睛,瞳孔上蒙了层雾。

方灼纷乱的脑海突然清晰,他看见,自己从高空坠落,死了。

有个男人抱起他,声线颤抖的喊他的名字,像是怕惊扰他,又像是在惊惧。

天道没有怜悯心,不会因为你受伤,你无法承受,就收回玄雷。

深紫色的闪电,在云层间若隐若现,随时都会再次落下来,且如影随形,避无可避。

段凛摸了摸方灼被汗水沾湿的额头,俯身亲吻。

当他直起身时,属于合体境界的可怕威压,凭空而降。

那些距离森林还有些距离的人们,当即跪倒地上,腿软得站不起来。只有修为高些的门派老大,还站着。

顺着威压一起铺开的,还有令人恐惧的精纯魔气。

这东西和他们体内的灵气相冲,体内灵气越深厚,皮肤被魔气侵袭后,灼烧的疼痛感越重。

三十六位掌门,个个都梗着脖子,勉力支撑。

这不是普通魔修。

轰然一声,苍穹被闪电破开,夹裹着能撼动天地的力量,劈了下来。

落地的那一瞬间,浓黑的魔气,卷起空气中的灵力一起,被段凛收归道为己用,在两人外侧形成了一个防御结界。

灵力用来防御,魔气则凝聚在一起,与玄雷正面对抗。

两相碰撞的一瞬间,天地都在震动,之前没来来得及逃跑,软膝跪地的人,直接被气浪掀飞出去老远。

就连更远处的人,也无一幸免,全都因为巨大的冲击,不同程度的受了些伤。

云雷散去,阳光拨开乌云照下来,却无法温暖人心,每个人心头都压着一片阴翳。

遭受雷劫的分明是元明宗的沈夙,那刚刚的魔气又是怎么回事?

“沈夙他,他坠入魔道了?”有人喃喃,眼里充斥着惊恐。

进阶时心怀杂念,心魔丛生,坠入魔道的事不是没有过。

众人纷纷将目光投落到元明宗几位峰主身上,有人担忧,更多的却是同情,和不怀好意。

赵东年浑身发抖,也不知道气的,还是急的。

其余几人脸色也有些不好,推开挡在面前的人,撕破结界,御剑飞过去。

由于距离不远,抵达时,玄雷引起焚烧和浓烟才刚刚散去。

空气中弥漫到魔气却没有散去,源源不断地从前面传来。

隔着朦胧,众人看见一名黑衣男子,用身体将下面的人挡得死死的。

他像一块巨大的,万年岿然不动的磐石,可以为下面脆弱的绿意,挡去一切恶劣风雨。

“是沈夙和他徒弟。”有人小声嘀咕一句。

紧跟着,黑衣男子把地上的人抱了起来。

段凛毫发无损,连衣服都没破。

这精纯的魔气,一下子就让人想起,之前在极北之地渡劫的那位魔修大能。

“之前渡劫的人是你。”赵东年走出来,提起剑指向前方。

随着赵东年往前,其余人掏出武器,缓慢靠近。

唯有混在人群中的几个魔修,神情激动,一脸崇拜,恨不得马上跪地,给大佬磕上三个响头。

段凛胳膊收紧,声音很轻,“沈夙没有入魔,入魔的是我。”

赵东年看了一圈四周,质问,“我师弟是受你蒙骗?”

段凛垂眼看着还陷在心魔中人,“是。”

赵东年松了口气,紧了紧手中的剑,眉头一皱,“把人放下,我们饶你不死。”

“我自问从从未做过伤天害理的事,你们又什么资格定夺我的生死?”

段凛声音冷淡,往后一退,魔气迅速涌上来,形成浓得化不开的雾蔼,遮住了所有人的眼睛。

等到雾霭散去,段凛早就不见了。

“不对吧。”有人疑惑道,“赵门主,我听闻那小子入门时不过十岁都不到,怎么会一下子长这么大,修为还如此惊天?”

“对啊,这不合常理。”

两三句话后,周围的人叽叽喳喳讨论起来,也不知道最后是谁提了一句天魔种。

那一瞬间,四周死寂一片。

压抑和恐惧在空气中蔓延,像一只只无形的手,将所有人的嗓子扼住。

包括元明宗的所有人。

不管沈夙是不是叛离,段凛绝对是个魔修,并且很可能身负天魔种的魔修。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将目光落向几位峰主。

赵东年把剑收起来,冷声对老二命令,“派弟子去把你师弟带回来,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赵宗主。”悬剑门的人突然占了出来,黎浪展开折扇,装逼的扇了几下,“不是说要搜无为峰后山?怎么,赵宗主想就此蒙混过去?”

最终,众人一起来到无为峰后山。

沈夙原先布下的结界,被强行击破,所有人一窝蜂冲进去。

原本站在惊天蟒脑袋上晒太阳的鸡崽,听见声音,浑身的红毛全都炸了起来。

他跳到地上,和庞然大蟒对视一眼,咯咯叫了两声。

惊天蟒歪了下头,将身体变小,卷着鸡崽躲了起来。

后山清幽,鸟兽和谐,扫荡了个遍也没发现任何异常,就在众人失望而归的时候,突然有人提出,“多抓几只灵兽,查看一下记忆。”

结果一不小心,把沈夙从前的坐骑给找了出来。

那只是一只巨大的骨雕,身形硕大威武,被人发现的时候,正窝在一颗巨大的古树树梢上睡觉。

感觉到脑部刺痛,骨雕猛地睁开眼,疼得叫了起来,扑腾掉了不少羽毛。

未免元明宗耍诈,每个门派出一人,分别上前探知。

“师,师尊。”宋清涧脸色苍白,返回时差点把自己给绊一跤,“小师叔他……死了。”

其余几人也纷纷跑回去报告,说是骨雕和主人的魂契消失了。

这事情就蹊跷了。

人修和灵兽间签订魂契后,生死同期,除非主人死亡,否则魂契永远都在。

如今骨雕的魂魄上不见了,除了沈夙已经死了,没有别的解释。

“不可能!”

说话的是尹南,他提着剑走近,祭出法器,探魂听音。

骨雕与沈夙的记忆,在他第一次渡劫的前一天,戛然而止。

而魂契消失的真正时间,却是他历劫回到无为峰后的第三天。

沈夙不是今天死的,也不是昨天死的,而是在将近一年前就死了!

“那,那我们今天看到的人又是谁?”徐秋北低声喃喃,突然向大师兄,“师弟一定是被人夺舍了!”

所以向来冰冷的小师弟,才会突然转变。

“是魔修,一定是魔修。”黎浪说,“这几个月以来,魔修越发猖狂,时不时总有人乔装打扮,混入正派当中。”

“他们一定是想夺舍以后,让其他魔修也渗透进入元明宗,再通过元明宗,控制整个修真界。”

众人沉默片刻,渐渐地响起了附和声。

先是可能身怀天魔种的小孩,被沈夙破例接纳为徒。后是趁沈夙渡劫重伤,被灭魂夺舍……

这些事情串联到一起,怎么看都像是一场魔修们里应外合的阴谋。

还好,还好发现及时。

否则天魔种一旦被炼化,魔修从内部击破,控制元明宗,整个人修地界都会陷入杀戮炼狱。

——

方灼受了伤,又陷入心魔出不来,不宜去魔修地界。

段凛将他安置在,距离交界镇不远的山里,那里有一座破旧的小木屋。

方灼躺在床上,睡脸安详得像个死人。

段凛和他面对面的侧躺,手指拂过对方的眼角,低声说着,“再忍忍了,快了。”

他目光上移,穿过窗户,落向蔚蓝的天空,漆黑的眼底弥漫着阴鸷。

方灼的心魔和普通修士的不同,无论用什么方法,都无法进入。

鸡崽和惊天蟒奔波一路,终于找到了主人。

在见到其中一人毫无生气后,两只都神色恹恹,安静守在一旁。

此时的方灼地外界的感知为零,更加不知道,自己已经被贴上了,恶毒魔修,狠毒夺舍的标签。

他的心魔梦境里,没有刻骨的仇恨,没有剜心的后悔,只有一帧一帧的画面,是之前经历过的那几个世界。

这些画面在经历过庞杂的凌乱后,变得温柔如水,每一帧都按照顺序自动排号,安静流淌而过。

他抱着膝盖坐在旁边,像在看自己的回忆录像。

之前的感情,全被系统保管着,照理说,他应该不会有太大的感触。

可不知怎么的,看着看着,他就笑了,哭了,会懊恼,还会心疼。

尤其是在接触到其中很小的一部分内容时,这些情绪会突然放大无数倍。

他很明确,那并不属于穿越过的任何一个世界。

方灼蹙眉,等再去回忆时,已经想不起那一小部分的内容了。

回忆录放完了,他抹了把眼泪,回头看向四周。

没有人,没有树,也没有任何光亮,只有一望无际的空茫。

“阿三哥,你还没上线吗?”

他已经数不清这是自己第一次呼叫系统,和之前一样,没有得到应答。

完了,这次是真失联了。

方灼挠了挠头,搞不清楚现在究竟是什么情况。

你说是心魔吧,实际上就是在看大电影。说不是吧,他又确实被困在某个境地。

无法感知外界,也无法使用灵力,甚至连自己的丹田都无法探知。

方灼心里苦啊,别人历劫有惊无险,他历劫又惊又喜,还玩儿起密室逃脱了。

不行,不能这么坐以待毙。

刚刚为了天雷不波及到无辜,他已经跑得足够远了,也不知道会不会有人,不知死活跑来看热闹。

还有段凛,那小子可千万要沉住气,别露底,否则麻烦的不只是他和小徒弟,还有整个元明宗。

方灼一个头两个大。

按理说,像他这样与人没有愁没有怨的,应该不会触发心魔才对。

现实却狠狠甩了他一巴掌。

方灼真往脸上拍了一下,重新站起来,目光看向四周,既然没有方向参照物,那就只能盲选了。

他闭上眼在原地转圈,心理默数,十九八七六五,转向哪里去到哪里。

再睁眼,头晕目眩,迈出去的步子是飘的,好不容易才稳住腿没有走歪。

这地方除了白色啥都没有,也感觉不到时间流逝,他就这么走啊走啊,突然听到了说话声。

方灼又跑又跳,激动地挥手喊,“我在这儿呢。”

对方显然没有听见,仍旧在嗡嗡嗡说什么,一遍一遍,不厌其烦的重复什么。

方灼觉得那些话应该很重要,可就是听不清,就好像被一个看不见的人,给蒙住了耳朵。

这念头把他吓得一哆嗦,差点摔跤,心跳鼓噪,奔跑的步伐越来越快……

木屋破旧不堪,屋顶上到处都是缝隙,有温暖的阳光倾泻下来。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静谧被打破。

小木屋的破床上,方灼眼皮子突然抖动下,醒了。

由于摸不清外部情况,他没敢睁眼,只觉得身上又酸又麻,手脚还动不了。

卧槽,难道被心魔困住的这段时间,发生变故导致事情败露,他已经被抓起来了?

方灼发疯一样的喊系统,无数遍以后,终于听到了无比怀念的声音。

233,“来了来了。”

方灼差点哭出来,“你上去哪儿去了!”

他顿了顿,焦急的组织语言,“我之前入了心魔境,看了一场大电影,回放的是之前几个世界的故事,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系统吱吱呜呜,“我也不清楚,我被迫下线了。”

方灼一愣,“遭遇病毒攻击了?我嘴这么灵?”

系统,“……不是你的原因。”

“那是谁?”方灼等了几秒,没得到答复直接切换话题,“外面发生什么了,我怎么动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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