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喝着由木刑事冲泡的热咖啡。虽然无人感到睡意,但可能因为在漆黑的客厅内紧张了数小时的缘故,还是稍觉疲倦,连平日讨厌咖啡的桥本检察官也觉得非常美味了。

雨仍旧持续下着,但是雷声几乎已完全止歇,只是远方天际时而掠过一道闪光。

“我有问题。”秃头的检察官开口。

“什么事?”

“现在已知道尼黎莉丝拿走黑桃花色扑克牌,但是,为什么需要十三张呢?本来应该只要两张就够了。”

“可能是考虑到会出现无法预测的事态吧!因为不可能一切皆依计划顺利进行。”

“但是,十三张岂非太多了?”局长接着问。

“确实是太多,但现在她本人已死,也无从问起了,只是,或许她是企图制造一种悬疑气氛吧!制造一种让人不知有多少人会被杀的恐惧感和阴森感,而若只拿走必要的张数,就没有这样的效果了。”

众人默默颌首。

“而且,两桩命案拿走两张扑克牌,也会担心犯罪的骨架被识穿。所以,站在她的立场,或许还预定进行一桩杀人未遂事件,而在现场留下第三张扑克牌也未可知,那样的话,行凶动机就能予以模糊化。但是,若从结果来看,拿走十三张扑克牌也不能算多吧!”

星影不耐烦似的眉头紧皱。检察官注意到了,轻拉局长衣袖,终于没有令他情绪爆发。

“接下来的牺牲者是第三位被杀害的花子。这桩事件中,重点是动机何在,以及纸片上的谜样数字究竟有何含意。当然关于动机,从花子遇害前对万平老人所说的话已大致能猜出,因此,我们首先必须分析那六位数数字到底是什么。”

“不是电话号码吗?”开口之人是特地前往东京调查的由木刑事。

“错了。”星影面无笑容地否定。

“由于电话号码是六位数组成,所以尼黎莉丝在骤然之间想到这种谎言,事实上与电话号码完全无关。”

由木刑事彷佛当头挨了一记闷棍,一时之间茫然若失。一方面是遗憾被小女生所骗,刻意迢迢赶往酷热的东京,而自觉滑稽,另一方面则佩服在那种场合下,尼黎莉丝居然能机灵的说出那样的谎言。

“桥本,凶手以六位数字为主立即想出电话号码的谎言,如果是你,从东京的电话号码是六位数字上,能联想到什么?”

“这……”

的确不是很容易回答的问题!

水原刑事从公文包里取出一张报纸,在桌上翻开。是二十一日的晚报,社会版右边角落以红墨水圈住一部分,是地方自治联合会的彩券中奖号码。

众人皆疑惑的盯视该处,同时马上转为惊叹,因为,最上头的特奖四百万圆的幸运号码正是令大家苦恼不已的数字——但是,59789。

“是吗?原来是彩券的号码。的确,这也是六位数字。”

“想不到那女孩居然说是电话号码!”

“竟然被她骗了!”

“对了,花子的钱包里是有一张彩券。”

众人可能因为感到羞耻吧!负相说着,低头。

“彩券是二十一日上午十一时,在横滨市民活动中心公开抽奖,NHK有实况转播,正午的新闻报导也有播报。花子可能偶然从餐厅收音机广播中听到,为了想知道自己所买的彩券号码是否中了四百万圆,所以只记下特奖的号码,也才向在近旁的尼黎莉丝借钢笔。但是,这却成为她丧失性命的原因,所以只能称之不幸。对了,由木先生。”星影转脸望向刑事,“关于掉在烧炭男人尸体旁的风衣,口袋里有些什么东西呢?”

由于星影再三考验由木刑警的记忆力,所以他丝毫不敢大意。

“嗯,口袋里有山手线的月票、百元纸钞,还有钢笔……”说着,他似乎恍然大悟,原本无精打采的面孔,因兴奋而濂得通红。

“我明白啦!公开抽奖从十一点开始,花子向尼黎莉丝借钢笔,写下头奖号码是正午时分,按照尼黎莉丝的说法,那支钢笔应该在三小时前的上午九点左右,就已经和风衣一同被偷了,花子是对这个矛盾……”

“正是,由木先生说得一点儿都没有错,过了正午,钢笔仍在尼黎莉丝手里,这是不能抹杀的事实,换句话说,风衣直到过了正午,都还没有失窃。但是,尼黎莉丝却宣称,风衣九点前后就失窃了。现在已无从得知,花子从这个矛盾中,到底获得什么样的结论,不过,她一定没办法藏在心里,而希望寻求能令自己释怀的说明。”

“原来是这样。当时她说有话想告诉我们,可是我们很忙,就婉拒了她,表示事后再慢慢听她说明。”由木刑事愧疚地低声说道,“在尼黎莉丝看来,一旦这个矛盾被大家知道了,先前的计划就都失败了。烧炭男人的死亡时间,是上午十一点左右,可那时候主角风衣,仍在紫丁香庄内她自己的房间内,一旦判断力一流的由木刑警,听到这个消息,马上就会看穿,是她把风衣放在尸体旁的诡计。”

由木刑警把这句话理解成挖苦,不太英俊的面孔上,泛起尴尬的红晕。

“如果只是那样,还可以用只是因为有趣,或是过于无聊,想吓一吓同学们才这么做之类的理由搪塞,就算会被由木先生叱责为弄得人心惶惶,也将因为她是学生而不追究。但是,问题是已没办法如此!”

“为什么?”

“花子被诱出杀害时,尼黎莉丝已杀死橘、毒毙纱絽女了,当然不可能借口排遣无聊之类的话了。”

“原来如此。”

“另外一点,如果把风衣置于尸体旁的人是尼黎莉丝,也会暴露放下黑桃A的人同样是她,不仅这样,若被询及为何这么做的理由,她无法说明。”

“是的。”

“还有,也会被知道橘和纱絽女遇害时在现场留下扑克牌之人就是她,亦即,因留下扑克牌想制造不在现场证明之举却反而产生反作用,形同在命案现场留下自己的签名。她虽无法确定花子能识破至这种程度,但是,身为凶手,在被触及此等矛盾时,不会想去搜寻理由地分析的。

“假定各位置身尼黎莉丝的立场,再如何绞尽脑汁,应该也想不出解决之道吧!所以我推测尼黎莉丝被花子追问时,绝对受到很强烈的冲击,也发觉自己即将面对失败。而,这即是她杀害花子的动机!”

众人又是叹息出声。

“接下来是行武的事件了。事实上,他的生命自一开始就处于极端不稳定的状况中。在此,希望诸位再次回想因花子、橘和松平的守灵夜而筋疲力竭的学生们聚集在这餐厅喘口气的二十三日晚上的情形。”

当时在场的剑持探长和由木刑事对望一眼。

“请回想一下当时行武想喝杯中的薄荷酒的情景。平日厌恶酒的行武为了改变心情而伸手举杯,啜了一口后,抱怨说‘这不是薄荷酒吗’,对不?”

“是的,他很生气似的说自己一辈子最讨厌薄荷酒。”

“没错,我也记得。尼黎莉丝说有人偷喝酒,只剩下薄荷酒了,之后,她和安孙子发生口角。”探长说。

“这就是问题所在。行武喝了一口,才知道那是薄荷酒,但酒是深绿色的,就算不喝,只看颜色也知道的,可是行武的舌头,没碰到酒之前却不知道,这也暗示了他的色彩感觉完全消失了的事实。如果行武色盲的秘密被公开了,那么,尼黎莉丝利用红色和绿色刀柄削笔刀的犯罪诡计,暴露出来的可能性就很高了。

“我猜凶手的内心,当时一定很恐惧吧!不过,幸好还没有人注意到,这才松了一口气,同时发现,如果让行武活着,说不定今后随时都得担惊受怕。所以,她有必要趁危机再出现前解决行武,因此跟在夜里上洗手间的行武身后,用火钳把他打死了。”

又是一个谜团被解明了。每次,剑持探长和由木刑事皆冒出冷汗,因为这一切自己两人皆亲眼目击,却在星影指出之前完全无法识破。

“在此我要稍微提一下,纱絽女命案只能在可可里掺毒,因为男性们皆喝咖啡,若在咖啡中掺毒,尼黎莉丝最心爱的牧也会死亡。”

“是的。”由木刑事搭腔,但是,他却无从得知星影言下之意。

“杀害橘时不得不利用削笔刀,却因是那样小型的刀而必须刺入延髓部位,亦即,除了烧炭男人是坠死之外,两桩杀人的手段皆有其必然性。”

“我明白。”

“凶手是从杀害花子之时开始有意识的说出行凶手法富于变化之类的话,但却不见得一定如此,不管使用毛巾或火钳子,都是因为厨房正好有这些东西可利用,而这些东西和使用刃物不同,可以不必怕被溅到血,也能够争取时效的一决胜负。”

“是的,就算带在身上也不会被见到之人怀疑。”

“正是。不过,接下来的吹箭却又有其必然性了,这是由于当时必须布置成是安孙子行凶,亦即,对双手丧失自由的安孙子,吹箭是唯一的凶器。以此推测,每次皆改变杀人手段,并没有特别稀奇。”

星影喃喃念着“离题太远啦”,把话题拉回。

“但是,尼黎莉丝太迟下定决心了。注意到行武是色盲的人不只是她,还有二条。二条是据此马上设定凶手,拂拭掉所有假象,了解连续杀人事件的真相,所以我不得不对其推理能力感到佩服。”星影龙三夸奖二条义房后,马上转为批判的语气,似乎不会毫无条件的赞美别人。“只不过二条这人太喜欢戏剧性刺激,个性也太单纯,期待获得很多观众的喝采,因此才会想找来被拘留的安孙子,当众揭穿尼黎莉丝的凶行,提高演出效果,却也因而丧失自己性命。”

星影轻咳几声。

“试着检讨二条失败的理由,最重要的是低估了凶手尼黎莉丝的实行力和决断力。在明知行武自暴色盲之短、凶手不可能让他活着的情况下,却不采取适当防备而导致行武被杀,更仍没有因而产生戒心,防范尼黎莉丝再度下手,才终于连自己也遭毒箭射杀。”

“当时我若未说出二条抵达的时刻就好了,却因接听电话时太大声,才被她套出来,所以,感觉上好像还帮了凶手的忙!”

由木刑事回想起二条被杀当时的情景。黎莉丝找上自己,说是害怕被害者的幽灵会出现,哀求自己留在丁香庄。但是,事实上以她那样杀人不眨眼,根本不可能会怕什么二条的幽灵,目的一定只在强调自己是很懦弱的女性!

由木刑事不得不佩服尼黎莉丝邪恶的智慧了。

“不,由木先生,就算你未讲出二条抵达的时刻,以尼黎莉丝那样的女人,绝对也会采取某种杀人手段的,毕竟她已陷入无法摆脱的梦魇立场,只要对方活着,自己就有危险,反正不是对方死,就是自己死!”

星影安慰由木刑事后,舐湿嘴唇。他的嘴唇淡红,是很女性化的嘴唇。

“这一连串事件的凶手当初是盘算要让行武和安孙子涉嫌,甚至到最后还使用毒吹箭杀人,目的仍在布置成当时被戴上手铐、双手失去自由的安孙子行凶。”

“这点我也注意到了。”剑持探长很得意似的主动打岔,他是希望藉此稍微挽回些许面子。

“但是,凶手这次终于也出了纰漏,知道是什么吗?”

由木刑事摇头。

“她利用箭杆挖掘附子根时,被预期不到的人目击了。”

听星影这样说,由木刑事终于也能隐约想象到事情的来龙去脉了:“是日高铁子?”

“没错。”

由木刑事回想着五天前、亦即二十五日晚上的情景。从安孙子的衣橱底下找到附子根拿给日高铁子看时,她猛然闷不吭声的返回自己房间,这并非由木刑事有何令她不快之语,而是她直觉是尼黎莉丝挖掘附子根,而由此导出的结论只有一种!在吹箭涂上附子剧毒的人物,以及用吹箭射杀二条的人物,就是尼黎莉丝!

想到这儿,由木刑事忽然抬起脸来:“这么说,日高铁子并未找我们商量,而是自己直接去找尼黎莉丝?”

毕竟被人漠视绝非有趣的事!

“是的,就是这样。但是,这也难怪!你可能没有注意到日高铁子对安孙子抱有好感。这是前几天我亲眼观察所得,应该不会错。自己暗中爱慕之人被警方当局认定是凶手而逮捕,她内心对你们当然有着很大的敌意,同时对企图将所爱之人送上绞刑台的尼黎莉丝,一定也非常震怒,如此爆炸性的愤怒,令她无法等待依正当审判手续对尼黎莉丝进行法律制裁,只好直接采取行动,对她的这种心境,我可以充分理解……”

在此,星影改为缓和的语气了。

“但是,我认为日高铁子会采取那种行动的最重要理由并不在此。要让警方当局相信连续杀人事件的凶手并非安孙子宏,只有反过来利用他人被留在拘留所之事实的牢固不在现场证明,让‘

第七桩杀人事件’在丁香庄发生,亦即,她杀死尼黎莉丝是‘为了救安孙子宏’!”

虽是确信自己绝对安全而行凶,但原因却只是为了救自己所爱的男人,由木刑事听了星影之言,终于理解剑持探长为何会说日高铁子是女中豪杰的原因了。

“因为只是很短的时间,我无法和她充分交谈,只约略问了重点,却已足以补充我的推理内容了。安孙子被带走的那天夜里,日高铁子睡不着而从窗口往下看,发现花坛处有人影晃动,她凝神细看,知道是尼黎莉丝在挖掘花根。

“当时她是解释成尼黎莉丝偷窃珍贵植物,想带回自己家里栽种,毕竟,一向任性的尼黎莉丝很可能做这种事。问题却是,偷花乃是一种风雅,所以日高铁子也就睁只眼闭只眼的假装没见到。

“但是,如果两人处于相反的立场,以尼黎莉丝那样自以为是的女人,就不可能这么做了,或许会当着众人面前责问让对方蒙羞。这点,日高铁子算是个性不错了。”

由木刑事对于星影似夸奖杀人凶手的语气显得有些不满,但是星影毫不在意其表情,继续说明。

“从由木先生给予的暗示,日高铁子知道那植物根是附子,也识穿尼黎莉丝乃是连续杀人事件的凶手。另一方面,尼黎莉丝完全未察觉决定性的关键行动已遭目击,当然作梦也没想到自己杀橘、纱絽女、花子和其它诸人之事会曝光,因此对日高铁子毫无防备。假定尼黎莉丝知道曾被目击而对日高铁子有着戒心,铁子能否那样容易的成功杀死她还是一大疑问。”

由木刑事自觉没趣的颌首。

“之所以选择溺死的手法也是因为由木先生的发言所暗示。由木先生举出射杀和溺死两种手法,其中射杀已被实行,因此日高铁子想挑战剩下的溺死,目的当然是藉使用富于变化的杀人手法,强调尼黎莉丝之死也是到目前为止的连续杀人事件之一环。”

局长连连用力点头。

“最初可能是打算等尼黎莉丝入浴时将她按入浴缸内闷死,但在不断考虑之间,想到如果将尸体扛至三楼,则属于弱女子的自己便能被剔除于嫌疑圈外,而若把尸体丢在玫瑰花上,则更会被联想到除了恋人,不可能顾虑及让浪漫情怀的女孩死后也能够达成其梦想。”

“我们也是如此解释。”剑持探长拭着汗。

“即使那样,星影先生,假定凶手是日高铁子,她又是怎么把肥胖的尼黎莉丝扛上阁楼呢?”向星影提出疑问时,连局长皆似多少有些顾忌。

“不是扛上去,只是让人这么认为罢了。”

“怎么做的?”

“这,依她的说明是这样,她用有关于牧的秘密想告诉对方为借口,趁夜深之际悄悄前往尼黎莉丝房间……”

“但是,在那种气氛下,尼黎莉丝会毫无戒心的开门吗?”剑持探长问。

说到一半被打断的星影,显然很不愉快地住嘴,唇际浮现一抹轻视对方的微笑,凝视对方。

“不可以产生错觉!站在尼黎莉丝的立场,连续杀人事件的凶手是自己,丁香庄内当然不会另有可怕人物。她之所以让人觉得害怕,目的纯粹是在暗示自己是弱女子,不可能是杀人凶手。

“何况,安孙子已被视为凶手而逮捕,她当然不得不装出完全松了一口气的样子,若怀着戒心不开门,反而显得不自然。”

“原来如此。”胖探长忍不住脸红了。

“再加上,日高铁子说是要告知与牧有关的秘密,更使她没办法保持冷静。各位皆知牧是美男子,但尼黎莉丝却长得不算好看,尽管表面任性,内心里却随时担心被牧所弃,当然不可能不急于知道自己所爱之人的最新秘密了。”

“我明白。”

“大家闲聊之际,牧开始打盹,而剑持先生和由木先生也一样,这是因为果汁里掺入安眠药。”

“安眠药?是从尼黎莉丝房里偷来的?”

“不!日高铁子自从失恋后就经常失眠,所以行李箱里带着安眠药。她将药掺在果汁中,不过牧的果汁掺入两倍分量,所以当时牧已熟睡。如此,日高铁子就不需要担心牧会去未婚妻房间妨碍自己的计划。”

“真是聪明的女孩!”剑持探长感慨的说。

但是,星影连点头皆无。

“不管是谁,只要稍微动动脑筋都有那点智慧的,除非是严重白痴。”

“是吗?”探长可能觉得对方是指自己,一脸无趣的表情。

“等安眠药的效力发挥之后,日高铁子扶着摇摇晃晃的尼黎莉丝上阁楼,她已经事先在这儿,准备了盛着浴缸里的热水的脸盆,她让尼黎莉丝跪下,把对方的脸按在脸盆里,女人这种生物,一向是残酷无情的。”

说完这些话,星影龙三凝视着自己磨得很平的指甲。

但是,众人都默然无语的原因,并非和星影龙三想着同样的事,而是尼黎莉丝溺死的现场,竟然在阁楼里,这令他们意外感到震惊!

“拿脸盆让尼黎莉丝溺死?”

“是的,日高铁子的目的如前所述,是为了将牧塑造成凶手。他并不是憎恨牧,只是倘若她不让别人被怀疑成凶手,自己就会受到怀疑。换句话说,这就是女人的自私意识。

“反正,若布置成尼黎莉丝溺死以后,再被扛上阁楼的,不管是谁,一定会认为是牧行凶的。此时关于动机的问题,已经是另外一回事了,毕竟除了牧,再无其他可能。也因此,牧就会被判定为凶手,并被认为他是听了尼黎莉丝告白自己过去的不贞之后,而在盛怒之下行凶的。

“这一来牧就无法反驳了,因为他并无不在现场证明,等于变成热锅上的蚂蚁,只能坐以待毙。”

局长马上接腔:“对,正是如此。”

“剥光尼黎莉丝衣物的目的,不必说当然是为了看起来是在入浴时遇害。不过日高铁子仍将脱下的衣物带至一楼,丢进换洗衣物篓内,又在浴室里放妥毛巾和肥皂,几乎称得上是完美演出。”

“对了,她是在哪里找到那些扑克牌?”由木刑事问。他搜遍安孙子的房间皆找不到之物,那位外貌平庸的女学生居然能轻松寻获,当着探长、局长和检察官面前,他实在很没有面子。

“不,这中间也存在着一项误解。日高铁子虽直到最后才杀死尼黎莉丝,却是自一开始就计划要使之看起来是连续杀人事件的一环。不必说,由于二十二日发生的三桩命案,亦即橘、松平、花子的命案,因铁子人在东京有最完璧的不在现场证明,只要尼黎莉丝之死被视为连续杀人之一,她自己就绝对安全。而,要被误判,只要把黑桃7丢在尼黎莉丝的尸体旁就行了!

“更重要的是,她持有与尼黎莉丝完全相同的扑克牌。不,或许该说正因为如此,她才会下决心杀害尼黎莉丝也未可知。”

“什么?日高也持有同样的扑克牌?”

这岂非太一厢情愿了?任何人脸上皆浮现难以置信的表情。

“不错。我若不说明你们大概无法理解。但是,请回想一下二十二日凌晨的情景!尼黎莉丝下楼上洗手间时,发现餐厅内有人。而,在当天吃早餐时,发现被拿走十三张黑桃花色的扑克牌又少了红心和梅花各一张牌,当然大家一定认定偷走这两张扑克牌之人就是凌晨躲在餐厅里的同一人物,所以前一天上午就离开丁香庄回东京的日高铁子自然完全没有嫌疑了。

“但是,如今已知道躲在餐厅里的人物乃是万平老人,而且扑克牌也非他所偷,那么,日高铁子是偷走扑克牌之人岂不是有充分的可能?”

“为什么?她为何要偷那两张扑克牌?”

“当作样品。”

“样品?”

“各位不觉得她说回东京买绘画颜料的借口很可疑吗?”

“不错,是很可疑。”

“她说回东京买绘画颜料乃是谎言!”

“那么,她是为什么回东京?”

“目的是买新的扑克牌,和尼黎莉丝持有的完全相同的扑克牌。”

“为何突然想要这种东西呢?”由木刑事追问。

星影龙三的回答如下——

学生们抵达丁香庄的当晚,日高铁子为了排遣心中的苦闷,拿出放在餐厅架上的扑克牌,回自己房间开始占卜。尽管全部黑桃花色的扑克牌皆不见,只剩梅花、方块和红心,还是有办法用来占卜。

自己心中暗恋的男性被纱絽女夺走后,铁子很可能是想占卜自己的姻缘吧!

“但是,在粗心大意下,点着的烟管掉在红心3和梅花J上,把牌烧焦了。由于扑克牌已经少掉一门花色,照理没办法再用来玩游戏,但是,尼黎莉丝这女人本来就是心地邪恶,就算坦白向她道歉也没用。不,正因她是任性的女人,也许会当着众人面前狠狠臭骂一顿。

“而铁子本来就瞧不起尼黎莉丝,被对方辱骂将是难以忍受的耻辱,这样一来,她该如何是好呢?”

“不能不吭声的假装不知吗?”

“但她从餐厅拿出扑克牌时被牧见到了。当然,牧是绅士,是不会告诉尼黎莉丝。”

“所以她才想到要买同样的扑克牌?”

“是的。她绞尽脑汁的结果,获得只要买一副同样的扑克牌,将红心3和梅花J放回原来的扑克牌中即可的结论,因此半夜里又去偷牌。”

星影闭口后,一旁的水原刑事以他一贯不慌不忙的语气接着说明已查出日高铁子二十二日前往银座的百货公司向店员出示红心3扑克牌,购买一副相同的牌。

“所以二十三日她回丁香庄时,口袋里当然有一副崭新的扑克牌,而杀害尼黎莉丝时使用的黑桃7,就是其中一张。”

“这么说,日高铁子没必要知道尼黎莉丝的扑克牌的藏匿处了?”由木刑事仍拘泥于这点。

“不错,只要利用手边的牌即可,没必要再去辛苦搜寻尼黎莉丝的牌。”

“那么,我找到的黑桃8至K的六张扑克牌也并非尼黎莉丝所藏?”

由木刑事指的是在安孙子的衣橱底下发现的牌。

“没错,那六张牌也是日高铁子从东京买回来的扑克牌的一部分。”

“她为何这样做呢?”

“理由是这样的;警方当局不知有两副扑克牌存在,在发现那六张牌并予以扣押后已完全放心,不会再想去搜寻仍藏匿某处的尼黎莉丝的扑克牌。而,这也是日高铁子的目的!

“如果被知道有两副扑克牌存在,她想让杀害尼黎莉丝的凶手与之前的连续杀人事件凶手为同一人物的企图就彻底失败了,于是才在由木先生能见到之处放置黑桃8至K的六张扑克牌。”

听了星影的说明,大家似已完全了解了。

“那么,尼黎莉丝的扑克牌仍藏在某处了?”

“是的,不过,在这样一个空荡荡的宅邸里,要找到几张牌,可不是容易的事。坦白说,我只是反过来,利用了尼黎莉丝的扑克脾,还没有被发现这一点。前几天我离开这里之前,向剑持警部,借用了一张扑克牌,当时没有说明用途,不过目的也是当样品。接下来大家可得听仔细了,否则就很难明白,回到东京后,我也学日高铁子,带着扑克牌到百货公司,买回来一副相同的扑克牌,然后挑出黑桃7放进信封里,托由木先生趁日髙铁子吃饭时,偷偷丢到她二楼的房间里。所以,在这一连串的事件里,总共有三副一模一样的扑克牌。”

今晚的说明会,终于到了快要落幕的部分了,在场的人神情更加严肃,生怕漏过了什么细节。

“她立刻明白纸条上的话是什么意义。在此我要重复一遍,站在日高铁子的立场,她无论如何,都必须保守有两副扑克牌的秘密不能让别人知道,自己还有七张尼黎莉丝的黑桃花色扑克牌的存在。”星影龙三说得更慢了。

“我刚才说尼黎莉丝还剩七张扑克牌,各位明白吧?尼黎莉丝的尸体旁,那张黑桃7,是日高铁子丢下的,所以,尼黎莉丝藏起来的黑桃7并没有使用,也就是尼黎莉丝手上,还有黑桃7至K的七张牌。”

“是的。”

“信封里装着黑桃7,因此,日髙铁子认为,写信的人,一定发现了尼黎莉丝的扑克牌,但她做梦也没想到,我也买了一副相同的牌,也就是说,她没发现自己也掉进自己设计的圈套里了。因此,她下定决心要处理掉藏在壁炉的六张剩下的扑克牌,结果反而自掘坟墓,我借着她找出我请由木先生藏起来的扑克脾,让她不打自招,承认自己就是杀害尼黎莉丝的凶手。”

星影龙三的话一说完,各人开始恢复各自的行动。局长和由木刑事冒雨赶回局里,剩下的人各自找适当的房间休息,静待天亮。

夜来肆虐的暴风雨停止了,天亮后,空气清爽怡人。

比牧早一步醒来的安孙子下楼盥洗时,见到一大早就在庭院散步的

星影龙三,瞠目了。不,不仅如此,他至餐厅一看,出乎意料,桥本检察官也已经在翻阅报纸!

“啊,检察官先生。”

“早!睡得好吗?”

“嗯,睡得很沉。”

和前些日子侦讯时似乎完全变成另外一个人,感觉上桥本检察官是个性开朗、敦厚的老好人,而似历尽沧桑的秃头和宽边眼镜后的柔和眼眸,更给人非常值得信任的印象。

“你们来得可真快!”

“不!”

“我也见到星影先生了,本来你们不是预定明天才到吗?”

安孙子完全不知道昨夜的一场风暴,等检察官扼要说明了,情不自禁脸色大变,一时之问讲不出话来,只是凝视对方。

“我去通知牧。”安孙子转身,跑开了。

牧起床后正想抽枝烟,刚点着,安孙子就冲进来了,两人在床缘坐下。

“怎么一大早就……”

“喂,发生大事啦!日高昨夜被逮捕了。”

“是吗?”出乎意料,牧并无惊骇的反应。

“怎么,你也知道了?”

“不,我是第一次知道她被逮捕,不过却知道她就是杀害尼黎莉丝的凶手。事件发生时,这儿只有我和她两个人,既然我没有杀人,当然一定是她。”

“若是这样,你为何不告诉剑持先生?”

“傻瓜!”牧白了他一眼,“他们会相信我的话吗?再说,我虽知道日高是凶手,却根本不明白她是如何杀橘和纱絽女,因为当天她拥有人在东京的不在现场证明。”

“不,你错了,日高是杀害尼黎莉丝的凶手,但是杀害行武、二条和橘他们的人却是尼黎莉丝。”

“什么!”牧大惊,站起时,床头几上的烟灰缸被碰落地板,“喂,安孙子,你别开玩笑!”

“是真的,刚刚检察官才告诉我的,你若不信,可以马上去见他。”

见到安孙子严肃的表情,牧虽不知详细情形,似也终于明白本来将娶为妻子的女人乃是杀人魔鬼了,他无力的坐下,紧抿着嘴。

约莫三十分钟后开始吃早餐,就在席上,包括两位学生,大家一同听检察官说明事件始末。

安孙子吃完餐内的吐司面包,望向牧。牧却连一片也未动,仅是抱头。

早餐快结束时,由木刑事神采奕奕的站在门口:“今天所有手边没事的人都动员了,准备找出剩下的扑克牌。我在局里仔细分析过,枕头和床垫应该是最佳藏放处。”

他像猎犬一样精神抖擞。可能因事件将告解决,笑声也开朗了。

见到由木那张丑脸,安孙子忽然想起行武所讲的话了!简直就像冷酷无情派小说中出场的那种被打扁的脸!

尽管和行武合不来,但是,那位九州岛男儿也已死亡。

将近十时,牧和安孙子两人搭星影的宾士车离开这处留下各式各样回忆的丁香庄。

临出发时,安孙子向万平老人道别。这位管理员的风湿性关节炎可能因为他喝了星影赠送的特级酒之故,忽然快速康复了,而且他的远亲——一位善良温柔的少女——前来陪伴他,所以安孙子也能毫无牵挂的离开。

当然,在这样宽阔的建筑物中,又加上刚发生过多桩杀人事件,两个人单独生活未免太刺激了些,所以万平老人决定夜晚时暂时找附近农家青年们来宅邸陪伴。对此,安孙子非常赞成。

牧和安孙子准备好后,把行李箱放进宾士车内。牧默默坐在后座,但安孙子仍到客厅看看,又至庭院逛逛,彷佛很留恋这儿的一切。

昨夜一场豪雨,露台和草地都完全湿透。注意一看,这十二天来如女皇般盛开的美人蕉已被吹折了。

送行的人们中,由木刑事特别对安孙子低头致意。但是,安孙子一如平常昂首挺胸,虽显得有些羞赧,却一句话也未说。

星影开车,水原刑事坐在旁边。车子转后,正要驶出庭院时,牧眼前浮现抵达这里的那天黄昏,边用围裙拭手边小跑步出现的花子那爽朗的笑容。当花子的圆脸如特写镜头般映现在缠绕石积柱上、盛开的红色牵牛花上时,车子正好穿过铁门。

出到大马路,星影踩下油门加速。

奥秩父的风景,不管是天空、空气、树木、田地,甚至斑剥的白墙住家,似在一夜之间已笼上秋日气息。

星影静静凝视前方,心里不停在想:是否该告知安孙子,日高铁子对他的爱意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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